收到之前拍摄打印出来的相片,夏旸拿笔在每一张后面都仔细写上了日期，将之全部装进了那本相簿里面。


    相簿是很多年前买的了，款式简单大气，却一点儿也不显旧,一看就是被好好保存着的。


    据顾先生说,这本相簿一直留在他出国前住的房子里面。


    当年出国的时候他没敢将任何有关于他的东西带去国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翻，忍不住去想。


    顾先生带着他去过那幢房子,里面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几乎没有什么生活气,里面的东西也很少,估计是怕当时的他伤害自己,所有的尖锐的地方都被软边包裹了起来。


    这让夏旸不禁想起刚同居的时候顾先生曾给过他一把小型电击棒,说是防身用——防他。


    那玩意儿一直被他收在房间柜子里面,一次也没用过,也懒得研究如何使用。


    即使那个时候对顾先生了解得并没有那么深，但他就是坚信——顾先生不会伤害别人。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但说实话，最开始察觉到顾先生对自己的感情和刚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夏旸虽然并不排斥，甚至对性格、外表等各个方面都很符合自己口味的顾先生也有好感，但却一直觉得有些迷糊，并不能真切地理解自己竟然能成为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接触的人这么多年来的精神支柱。


    他相信一见钟情，也相信日久生情，相信人的感情是复杂的,但他并不能很好地理解。


    这么多年来他都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感情。


    但与顾先生在一起久了，他大概明白了一些。


    身处无境黑暗的时候，哪怕一点微弱的萤火虫的光芒也能带来希望。


    顾先生很厉害,可同时顾先生也很脆弱，很依赖他，总需要他哄，也常常患得患失。


    他没有体验过像他家里那样的亲情，也没有被好好爱过。


    唯一一点不错的记忆还是在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顾老爷子还在世，虽然在培养他上十分严苛，但也是真心疼爱他的。


    可那个时候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十几岁开始，他的人生便建起了一道四四方方的围墙，外面的人进不去，里头的人出不来。


    万幸的是，一点光跌跌撞撞飘了进去，并且愈来愈亮。


    也幸好是他遇到了那个时候的顾先生。


    他将这些话告诉了顾先生。


    顾先生笑着说，是他，也只能是他。


    ……


    眼见着最后一张写上日期的相片被塞进相簿，夏旸忽觉肩头一沉，腰也被人搂住，背后撞上结实温暖的胸膛，淡淡的茶香拥了上来。


    紧接着，顾泊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以后每周都至少拍一张放进去，记录。”


    “好。”夏旸眼睛微弯，又往前翻到第一页，随意看了起来。


    前面都是以前在疗养院拍摄的照片。


    仔细算下来，已经过


    去好多年了。


    顾先生说自己以前在疗养院的时候有个相机，相簿里大部分相片都是他当时用那个相机拍摄的，后来悄悄洗了出来，放进了这本相簿里面，留作纪念。


    相片里的主角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些疗养院的其他人和物，只不过他的占比比较高罢了。


    毕竟他是那个时候与顾先生关系最近的人，占比高也正常。


    看得出来那会儿的顾先生有浅显地研究过摄影，拍摄得虽然不能说很专业，但也是有考虑过构图光影的。


    见他又往前翻，看起了以前那些相片，顾泊川下巴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问：“有想起些什么吗？”


    这不是顾泊川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之前去疗养院故地重游的时候问过，第一次翻出这本相簿的时候问过。


    夏旸还是一如既往地摇了摇头。


    且不说正常人都不一定记得那么小的时候的记忆，更何况他还高烧了那么久烧迷糊了，如今又过去了那么多年，再想回忆起来几乎是不可能了。


    但熟悉的感觉还是有的。


    “没事，记住现在就好。”顾泊川倒是并不在乎，抬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当年刚回国发现夏旸不记得自己之后他曾难过了很久很久，现在倒是没那么纠结那段丢失的共同回忆了。


    毕竟……现在他们还能创造更多共同回忆。


    永远不会忘记的共同回忆。


    突然，来到某一页的时候，夏旸几乎没仔细看便飞快翻了过去，动作十分迅速。


    顾泊川却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手，又将上一页翻了回去，眼底笑意分明。


    顾泊川故意开口：“翻那么快做什么，这张挺漂亮的。再看一眼。”


    是那张夏旸穿着蓬蓬裙、怀里抱着向日葵的相片。


    夏旸：“……”


    夏旸：“我又不是小姑娘。”


    他知道这张照片的来历，据说是姐姐那个时候给他穿上的，自己还傻傻的十分配合，几块糖就把自己给卖了，不愧是他“亲姐”。


    “又不是只有小姑娘才能穿裙子。”顾泊川狡黠一笑。


    夏旸听着隐隐有些不太妙的预感，从顾泊川的手中将手抽离，“啪”的一声直接合上相簿，重新塞回了柜子里面。


    “喂椒椒去了。”


    椒椒，家中小兔的小名。


    只留下顾泊川一个人在原地若有所思。


    -


    -


    周末。


    海鲜餐厅吃完饭回来，两人沿着街道散了会儿步。


    今晚顾泊川带了瓶葡萄酒过去，说是吃海鲜的时候搭配食用会很不错，夏旸没想太多，抿了一些。


    葡萄酒的度数不高，夏旸喝得很少，倒是不至于醉，只是有些微醺罢了。


    他的酒量确实不太行，但也不至于滴酒不沾的程度，上次会醉完全是因为仲霆故意选了度数偏高一些的酒，还尝不太出来。


    ——这件


    事还是夏旸后来才知道的，甚至连顾泊川都不知情。


    那个时候他与顾先生确实也就差个表白的契机了，两人本身不太“争气”，只能助攻来推动了。


    微醺，吹着夜风，牵着爱人的手，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舒服极了。


    以后确实可以偶尔喝喝小酒。


    ……


    回到家，偷尝了几口豆腐之后顾泊川便和夏旸一同去了浴室。


    顾泊川放了大半浴缸的水，两人一起泡了个澡。


    想起刚同居的时候夏旸还曾问过秦管家为什么家里只有淋浴没有浴缸，管家向他解释了缘由，也正是因为那回的契机，他才迈出了解顾先生的第一步。


    而如今，顾先生已经不再恐惧水，可以与他一起在浴缸内泡澡了。


    今天泡澡的时候倒是安分，只全程聊天，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做太出格的举动。


    泡完澡，擦干净身上的水，夏旸这才突然发现忘记拿睡衣了。


    都怪顾先生拉着他来浴室的时候太急……


    就在夏旸干站着愣神的空档，顾泊川已经将一件干净的浴袍递给了他。


    夏旸伸手接过，套在了自己身上。


    幸好浴室里一直备着干净的浴巾浴袍。


    穿好浴袍折回房间，就在夏旸准备将浴袍换下，换成更加舒适的睡衣的时候，顾泊川突然从身后锢住了他的手，凑近他的耳朵问道：“今晚能不能熬会夜？”


    “熬夜”的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明天是周日，是可以放纵一下的，不用早起，身上的印子经过一天的时间也能消退不少。


    于是夏旸点了点头。


    谁料得到应允的顾泊川并没有松手，也没有更加过分的动作，只是又撒娇般与他耳鬓厮磨了一会儿，问：“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夏旸疑惑：“什么愿望？”


    顾泊川又将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处，“你先答应我。”


    夏旸：“……”


    夏旸猜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顾泊川一撒娇他就容易心软，加上今晚喝了点葡萄酒，又泡了会儿热水澡，脑子一哄就晕晕的。


    而且…而且是那方面的事情，他还挺好奇顾泊川又想怎么折腾的。


    咳。


    于是夏旸沉默了片刻，在顾泊川更加卖力的软磨硬泡下还是答应了。


    下一秒，便见顾泊川径直走向衣柜。


    夏旸心底不好的预感更甚。


    只见顾泊川从衣柜最深处拿出了几件衣服。


    夏旸不由眯起眼睛，定睛看去。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有两件裙子和一件顾泊川的大尺寸衬衫。


    夏旸：“……”


    两件裙子他都是第一次见，之前也从未在衣柜里看见过，衬衫倒是顾泊川经常穿的，似乎还是他比较喜欢的那一件。


    他们一起买过衣服，顾泊川是大概知道他的尺寸的。


    顾泊川


    迎面走来，脸上写满期待，将手里的衣服全都放到沙发上，说道：“都洗过烘干了，想看你穿。”


    夏旸：“……”


    谁正经人偷偷买这种衣服啊？？


    夏旸很快便联想到了几天前翻看相册时顾泊川的故意打趣。


    这人肯定是那个时候获得的“灵感”。


    夏旸站在原地杵了几秒，对上顾泊川那双像是小狗般请求的眸子，泄了气，低头解开了浴袍的系带。


    都答应人家了，还能怎样。


    ……


    第一件是有兔子耳朵的小女仆装，蓬蓬裙，身后有一颗毛茸茸的兔子尾巴，耳朵头饰还能支楞起来，特别可爱。


    换上之后，顾泊川迫不及待地靠近揉了把兔子尾巴。


    尾巴位置恰巧十分微妙。


    很软。


    顾泊川没忍住又揉了好久。


    夏旸：“……”


    第二件是料子较少的吊带短裙，背后也是镂空的，穿上去之后凉飕飕的，夏旸没忍住扯了扯裙摆，却依旧遮不住什么。


    短裙系带很多，顾泊川笑眯眯地伸手挨个帮他系上，顺带着尝了不少豆腐。


    最后一件是顾泊川的衬衫。


    终于不是裙子了，夏旸轻轻松了口气。


    但只单一件衬衫，下面完全悬空……夏旸不禁又有些郁闷起来。


    算了，毕竟是男友衬衫呢。


    顾泊川的衬衫对他来说大了不少，穿上之后朝下遮住的甚至和刚才那件短裙差不多。


    系上最后一粒扣子，夏旸下意识抬眸去瞧顾泊川，未曾想撞进了一双炙热的眸子里。


    先前看夏旸穿那两件小裙子顾泊川只觉十分新鲜，如今见夏旸穿上自己的衬衫，只穿了自己的衬衫……顾泊川只感觉一团火在身上炸开。


    “怎、怎么样？”夏旸垂下眼睫，扯了扯衬衫摆，有些不敢继续对视。


    身前的人影却直接欺了过来。


    密集的吻也落了下来。


    ……


    紧要关头夏旸脑子清醒了一瞬，下意识推了推他，“这件衬衫你不想要了吗？”


    这样下去衬衫肯定会皱得不成样子的。


    顾泊川却满不在乎，又吻了上去。


    “只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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