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屹不知道是哪里戳到她的伤心开关，叹了口气：“有些人长得挺漂亮，就是眼神不太好。”


    江映初不仅承认还很会抓重点：“你也觉得我漂亮吗？


    “……”


    “我也这么觉得。”江映初弯唇笑，下一秒，又开始撇嘴：“可我都这么漂亮了，为什么他还是不喜欢我？”


    许清屹跟没听见一样，懒得搭理这话。


    江映初陷入悲伤中还能抽空想，许清屹都被甩了，比她还要惨，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反向安慰：


    “你也很帅，以后交女朋友要慎重。”


    “……”


    许清屹无言瞥她，和谐的话题终结到这。


    车子在基地停下，江映初一边回着王筝的呼叫信息，一边解安全带下车，许清屹忽然叫住她，走到后座，把在商场买的东西递过去。


    江映初好奇打开购物袋，里面是一个软枕。


    “买给……我的吗？”她问。


    许清屹神色散漫，慢悠悠说：


    “打折，买一送一。”


    “……”


    江映初脖子得到优待，终于一夜好梦。


    在深海最后一天，本来打算上机拍摄，总教官不在滨江，调不到申请令，这件事改到了两个星期后。


    所以吃完中午饭，傍晚江映初他们就要回去了。


    桑曲提议在走之前集体拍张大合照，不用特意选地方，就在食堂，李结在前面架相机，众人随意站位置，让两个女生在中间就行。


    花花本想挨着江映初，刚迈开两步就被祁武冷漠拎后衣领拉回来：“老实待着，那地方有人了。”


    “……”


    桑曲皱眉喊着：“那什么，亲嘴腿软的阿辉再往后面挪点呗，挡着你前面喜欢吃红烧肉176.66米的大方了！”


    阿辉无语，大方搓脸，众人顿时爆笑一团，两句话挺押韵，以后饭桌上必有这个梗。


    许清屹忙完才过来，桑曲招手：“老大，你站江记者旁边正合适，快，开始拍了。”


    “……”


    江映初对上许清屹的视线，他一身整齐制服，眼眸干净澄澈，勾着嘴角，站到她旁边，江映初默默让位置，有点挤，俩条手臂碰到，挨在一起，又没办法动，江映初放弃，看向镜头，露出温和淡笑。


    桑曲指挥口号，大家一起笑着齐声喊：


    “深海深海，长江千浪！”


    “咔嚓——”，画面定格，深海之旅愉快结束。


    桑曲负责开车送，那辆越野似乎是基地里通用车，王筝要坐上去，江映初下意识提醒：


    “后面椅子坏了。”


    “嗯？”王筝疑惑，用力拍拍看：“没坏，好着呢！”


    “……”


    -


    五一假期来临，报社放假，但也是随时待命的状态，江映初直接瘫在家里昏睡两天两夜，过上提前养老的美好生活。


    余半杏下午来找她，掀开被子拽人：“起来啦，你是和这床结婚了吗？这么缠绵，快陪我去漫展，滨江举办的第一届，不能错过！”


    江映初呈现痛苦面具：“救命，再睡十分钟……”


    “晚上带你撸串！”余半杏使绝招：“夜市街任你消费！霸道总裁之余大小姐掏空钱包买单！”


    安静了三秒钟，江映初想通后抬头，笑嘻嘻：“五分钟就出门，保证不让美丽的金主小姐姐久等！”


    “……”


    江映初戴了白色口罩，半睡半醒跟着余半杏去凑热闹，她不了解漫展这方面，只认得出几个游戏里的装扮人物，其中有《悠哉图鉴》的黑白玩偶。


    她顺着看过去，韩贺在展前散发暴发户的魅力撩妹子。


    阚杉月穿得很严实，怕有人认出来，墨镜帽子都戴大号的，挽着陈禹行的手臂晃了两下，不顾烟雾呛鼻，贴得很近，红唇快要亲到他的耳廓。


    说了几句话，阚杉月打开相机，意思是要拍照，陈禹行没有拒绝，也没看镜头，就这么任她拍。


    一次两次是碰巧，第三次就不是了吧。


    没有在一起，也可以玩男女间的暧昧不是吗？


    毕竟，他一直都愿意让她靠近。


    他说过，他们是同一种人。


    江映初转身走到后门，坐到没人的台阶，屈起双腿手臂搭在膝盖，下巴抵着，盯着地面的树叶晃影。


    她对陈禹行的喜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记不清了，只知道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物是人非。


    上了高中，江映初依然跟着陈禹行走，她还是以前那个乖巧温软样子，但陈禹行却变得不一样了。


    不过短短一个寒假的时间，他叛逆得有点疯狂，除了早上要带江映初上学不会迟到之外，其余时间不是逃课去网吧，就是考试睡大觉，或者和外校的人打群架，再者抽烟溜进酒吧喝酒。


    江映初不明白什么原因，只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放学她跟了过去，酒吧没人接应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着陈禹行出来。


    女孩子独自坐在外面容易招野狼，有个染绿毛的不良混混过来问她：“小妹妹，一起进去玩？”


    江映初揪紧书包不敢说话，只摇头。


    混混见她长得白白嫩嫩，脸蛋跟豆腐一样，猪胆大了起来，想摸摸什么滋味，手刚拿出口袋，一盒烟猛地砸了过来，他侧脸划了一道痕迹，恼怒道：


    “他妈的，你谁？”


    陈禹行穿件黑色夹克，眼神不寒而栗，嗓音冰冷刺骨，食指指着他：


    “你动她一下试试，我让你知道我是谁。”


    绿毛不服，刚准备撸袖子干架，另外两个人从酒吧出来拦了，不知道说什么，绿毛只敢瞪了眼陈禹行，半推半就跟着进去。


    江映初早就被吓哭，陈禹行蹲在她面前，气到无奈，这时候又不能说重话吼人：


    “你不乖乖回家写作业来这里干什么？明天就考试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江映初哽咽着：“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陈禹行从身上摸了两张纸巾，笨拙给她擦眼泪，嘴里却说：“你还管起我来了，那我叫你哥？”


    江映初看着他，憋出句：“……可以。”


    “……”


    “明天考试你会到吗？”江映初拉他衣服问。


    “不去，秃老头问你的话你就说不知道，不用理他。”陈禹行蹙眉，烦躁说。


    “那我也不去了。”江映初点头。


    陈禹行盯着她：“什么意思？”


    “你不去我也不去，你不回家我也不回家，你来酒吧我也来酒吧，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江映初抹眼泪，说得飞快，表达的想法却很清楚。


    陈禹行听明白了，偏头舌尖顶了下左脸颊，一时气到说不出话，威胁人还这么弱势，谁教她的。


    江映初也不说话，就这么和他大眼瞪小眼。


    陈禹行第一次没太当回事，把人拎回家后就以为没什么了，第二天知道江映初真的没去考试，他气冲冲从网吧关机准备回去好好教训这小鬼。


    没走两步又退了回来，江映初抱着书包坐在角落写英语试卷，朝他笑得很无辜：


    “我考了，韩贺骗你的。”


    “……”


    韩贺等着挨揍。


    “不过酒吧我还是会去的。”江映初接着说。


    “……”


    韩贺等着挨虐。


    “到多少点都无所谓。”江映初看着他。


    “……”


    韩贺等着挨抡。


    陈禹行服了，指节重重敲她额头，吊儿郎当道：“你赢了，我回家还不行吗？”


    江映初这个胜利者笑得很开心，高马尾，皮肤很白 ，两个浅浅的梨涡称得她可爱又娇俏，像得到心意鱼干的小黄瓜。


    陈禹行给她提书包水瓶，失笑说：“小鬼。”


    高中这个年纪是春心萌动的重要阶段，班里有人被发现谈恋爱，在实验楼接吻，被年级主任当场抓获，全校严重通报批评。


    但还是有人顶风作案，不止一对。


    余半杏迷上了言情小说和爱情电影，会写文绉绉的歌词，喜欢看男生打篮球，会小声跟江映初说：


    “从明天开始，我要追五班的班长。”


    江映初愕然：“啊？”


    “啊个屁！”余半杏决心：“喜欢就上呗，现在不行动，等老了再疯狂有什么意思。”


    “你真的喜欢他吗？”江映初咬笔盖。


    余半杏转着笔，思考了几分钟说：“差不多，喜欢不就是这几样，想跟他时时刻刻在一起，每天都想见他，有开心的事情第一时间和他分享，遇见危险第一时间想到他，陪在身边就会觉得很满足。”


    她说完凑近问：“映映，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


    “你不喜欢陈禹行吗？”余半杏语出惊人。


    “……”


    这个问题仿佛给了江映初一个认清对陈禹行感情的契机，那天放学，父母又在为那个贷款经营的工厂吵架，很多次了，吵得面红耳赤，精疲力竭，什么伤人的话都像刀子一样往对方的心口捅。


    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怎么让对方最疼。


    江映初关上家门，摸了会儿小黄瓜的脑袋，往外面走，和之前一样，等他们吵完了情绪平稳再回去。


    她走到和陈禹行经常来玩的废弃排球场写作业，背明天要默写的英语单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很阴冷，发现门关了，只能从外面打开，手机没有电，她试了很多办法，没有用。


    江映初没怎么哭，折了很多爱心纸，折到第三十六颗的时候她笃定的那个人来了。


    陈禹行是踹门进来的，江映初在黑暗里抬眸，月光洒下来，影子被拉得长长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拥她入怀，把身上的暖意渡给她。


    爱心陡然洒落一地，江映初失神，在那一刻想明白了那个问题。


    她有喜欢的人，她喜欢陈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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