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秤
作品:《学医救不了名柯》 “三宅!!”
撕心裂肺的喊声穿透地下室的层层水泥墙,三宅将典死脑筋地阻拦着听到“医生”就站起来的诸伏景光,诸伏景光顾不得其他,握住三宅将典的手腕,俯身,后转,手臂一提,利落地把人摔了出去,而后拔腿便冲,身形如电,几个眨眼就跑到了拐角。
此时,两道高大挺立的背影已站在手术室前,观赏了一会儿闹剧,皆川康代的嘶吼也逐渐变成:“给我松手啊混蛋!无论是谁都好……求求了!快来救救有栖川医生!!”
有栖川雪脸憋得发紫,使出了全部的力量去拧九条兼明的小拇指,可他暴起青筋的双手死死地勒住她的脖子,缺氧的肺部急速扩张,她张大了嘴试图呼吸,可每一次呼吸都让她感到更加窒息,渐渐地,有栖川雪力气耗尽,眼前阵阵发黑,肺部火烧似的灼烫……
耳鼓恍惚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再、再不救人……
她就要死了啊!
“嘭!”
蓬然炸开的温热飞溅,有栖川雪猝不及防,紧急闭上眼,鼻腔捕捉到氧气的同时,也闻到了新鲜的铁锈味,身受一枪的九条兼明还未倒下,皆川康代就狠狠推开他,扶起狼狈不堪的有栖川雪。
“医生?你还好吗?”他急切地用袖子拭去有栖川雪脸上的血迹。
“咳嗬……咳咳咳……”有栖川雪咳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把喉咙掏出来,她摆摆手,眼角还挂着生理性泪水:“去、嗬……去看……他……咳咳……”
皆川康代扭头,一双英伦复古风的皮鞋踩在九条兼明肩上的伤口处,鞋子的主人居高临下:“我欣赏你的勇气,不过太蠢了。”
银发的男人用脚跟一点点碾过伤口,九条兼明哭嚎着,剧烈的痛楚不断蔓延至四肢,“我、我错了……大人!请、请再给我一次……啊啊啊——”
皆川康代打了个寒颤,琴酒大人的表情实在太恐怖了,他压根不敢上前阻拦……组织里哪有人敢挡琴酒大人的路啊!
琴酒冷冷地凝视着地上的一滩烂泥:“挑衅组织权威的家伙……”
他虽然看不起白雪海瑟克那些不合时宜的软弱,无处安放的善心,害人害己的救助精神,但她终归是组织的一员,由内之外,她的智慧,天赋,学识,乃至于她这个人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属于组织。
“死——”
“等等!”
有栖川雪早有预料,琴酒对组织有相当深重的偏执,听不得别人说组织半个不字,更遑论九条兼明这等损害组织财产的行径,是绝对不被琴酒接纳的。
女人细长的手指握住琴酒的枪管,她还喘着嘶呼的粗气,声线刺耳沙哑:“别杀他……”
“哦?”琴酒瞥她一眼,狼狈不堪的样子,真是可笑,该把她的体术训练提上日程了:“怎么,你又心软了?”
有栖川雪无谓他的嘲讽。
是,她心软了又如何?
“留着他……我还有用。”有栖川雪竭力道:“藤木南掌控藤木株式多年,他不可能对药品走私一事……嗬咳咳咳……一无所知。”
“与其合作,不如……我们自己管控……”
琴酒挑眉,仍有余温的枪口顺着她染血的侧脸慢慢下滑,有栖川雪不快地皱起眉心,枪口抵在泛着可怖指痕的脖颈处,冷白微青的肤色与浓重紫红的淤血下方,是她血液依然顺畅流动的血管。
“你咳咳……有病?”有栖川雪拍开他的枪,什么关头了,站在门口看戏,乐得见她差点被掐死,她一把推着琴酒的肩头,没推动,有栖川雪气得发根都快炸起来了,“你没看到还有旁人在场吗?!”
她指的是紧急赶到,与琴酒带来的针织帽男人陷入僵持状态的诸伏景光。
琴酒不把那人当回事,漠然道:“诸星大,杀掉他。”
唤作诸星大的男人沉闷地抽出暗藏的匕首,手腕一折,以极其掉钻的角度避过诸伏景光的格挡直向他面门而去!
仓促赶到,目睹了银发男人开枪的诸伏景光猛然往后一仰头,格挡的双臂化作灵巧的蛇缠住男人的手往旁一拧,两人眨眼之间又交手了十来招,面对此人浑身肃杀的冷意,诸伏景光不敢有丝毫留手,尽管如此,对方仍是稍占上风,原本紧紧包裹着他手臂的舒适毛衣,也在凌厉又迅疾的攻势下被割破,“嘶啦”一声,扯得裂开,碎成一条条不均匀的破布,露出手臂与肩膀紧绷的肌肉与伤痕。
“别打了!”
发烧,肩颈,喉咙,缺氧的大脑和心脏,器官不适和棘手的难题统统压迫着有栖川雪脆弱的神经,眼下又加了一件互殴,琴酒是想让她亲眼见证行动组彪悍的行事风格吗?
她侧头,琴酒竟还看得专注,踩着九条兼明的腿随着绿川光的受伤而愉悦的用力。方才暴起伤人的九条兼明,哪怕失血到脸色苍白,额头流下虚汗,抖得像筛子一般,也老老实实地咬着牙,不敢在琴酒脚下乱哼乱动一声。
这算什么?
柿子挑软的捏吗?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一个正常人?
“够了!”
有栖川雪再也无法忍受了!
她终于掏出怀里的左-轮,发泄似的对着冰柜开/枪:“都……给我住手!”
柜门被击碎,玻璃嗙地一声炸裂。
无论何时,枪都是最有效的震慑手段。
赤井秀一率先收手,轮廓清晰的俊脸也被击中了几拳,他擦掉嘴角的血,淡声道:“医生,我是行动组的成员,你无权命令我。”
琴酒是魔鬼,手底下的人也是一个赛一个视人命如草芥,有栖川雪声带哑得听不出音色,冷笑了几声。没想到她一直以来逃避组织,羞于面对内心的愧疚,事到临了,想要保住一条性命,还是得抬出组织赐予她的身份。
诸伏景光难掩担忧地注视着笑得心酸的女人,“……有栖川医生。”
格/洛/克交给三宅将典带走了,她赤手空拳,昨夜还发着高烧,冷漠强硬的开枪是苦心恐吓,等再无旁人,她一个弱,皆川医生一个老,两人独自审讯九条兼明时,反倒被他掀翻在地,险些窒息而亡。
冷静点,她可不是什么心口如一的善良医生……她是犯罪组织的高级干部,她一身精湛的医术说不定是在组织里剖析了无数受害者的生命而来……不要心软……
你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加入组织,伺机潜伏,寻到更多的证据,揭开他们的黑暗……
有栖川雪平复了心绪,眼角沁了片暗红的血印,冷眼扫过他,一字一句道:“不是医生,而是你的上级,医疗组组长,白雪海瑟克。”
琴酒收回枪,“诸星,够了。”
对组织等级森严有认知的赤井秀一闷不吭声,匕首夹在肘内侧,划过皮衣,把血迹擦干净。
有栖川雪却没有罢休,这一回换她的枪抵在琴酒的肩头,想逼迫着他后退,大拇指扣在击锤处,随时可以再次扳动射击。
琴酒冷硬的面庞愈发阴森,“海瑟克,你到底想怎么样?”
“各司其职……我查我的咳呃……医疗组贪污案,你查你的老鼠,九条兼明归我。”
琴酒冷笑:“你凭什么查案?三脚猫的功夫,还是这一手不敢伤人的枪法。”
“凭我。”诸伏景光缓缓上前,适时地并肩站在有栖川雪身侧:“如果组织成员的身手是这等水平,没道理我不行吧。我愿意为有栖川医生效力,替她解决任何试图想伤害她的人,保护她的安危。”
“你疯了?”有栖川雪不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在干什么啊!为什么非得搅入一滩浑水里,九条兼史和他又不是朋友,“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船员,不想死的话就敢躲着点麻烦走,现在就走啊!”
他听到组织这么多秘密,这位银发的杀手还能放过他?
诸伏景光平和坚定地说:“有栖川医生,请相信我,我并非大放厥词的狂妄之辈。”
还相信他?信他什么,连真名都无法示人……有栖川雪震惊到失语,疯了,这帮男人是不是都疯了,哪里滋生罪恶就往哪里钻是吧?
琴酒冷冰冰的目光审视着诸伏景光,他泰然自若地回以微笑。
“你有什么目的?”
诸伏景光侧目,对上满眼写着推拒的有栖川雪,戴了一层黑色美瞳,女人的眸子也仿佛乌润润的,眼眶残红,希冀着他快点拒绝,快点否认。
微弯眼角,澄净的蓝眸含笑,诸伏景光俯身凑近,倏然道:“医生拥有一双绮丽的眼睛,令人过目不忘,我已经深深被其吸引了。”
有栖川雪瞪大了双眼,真的要死啊!!他怎么敢提及自己的眼睛!!
琴酒挑眉,初至东瀛的白雪海瑟克还不乐意戴美瞳出门跑步,偶然撞到一位别有意图的金发女郎,立马改了习惯,搬到麻布深居浅出,日常锻炼都是在诊所进行的,这个男人是怎么看到的。
赤井秀一不明所以,她的眼睛怎么了?
“你胡编也编造个像样的借口……”有栖川雪不会当着普通人的面承认眼睛的特殊性,她说不清是气,是羞还是恼怒,音节颤抖着:“我、我昨晚第一次见你!”
诸伏景光微笑道:“为什么医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魅力所在呢?”
有栖川雪气急败坏,连同握枪的手一同推开他,诸伏景光没有硬抗,顺从地后退一步。
“琴酒,此事与他无关……”她逼着自个冷静下来,挡在诸伏景光的身前,吐着气音:“我可以把九条兼明让给你,但你留下他一命,我需要从他身上得到藤木株式的情报。”
琴酒不关心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男人对有栖川雪是不是虚情假意,还是想踩着她步入组织。
想到即将迎来新一波清扫的行动组,男人唇角挂起悚然的笑意:“不,九条兼明的烂命不值钱,除非一人换两命。海瑟克,能多一个人为组织出生入死,我为什么要加以阻拦?”
有栖川雪冷脸,哑声问:“如果我不愿意呢?”
琴酒枪口对准地上奄奄一息的九条兼明:“利用组织牟利者,死。得知组织情报的无关人员,死。”
谈判陷入僵持,九条兼明失血过多,脸贴在冰冷的地上,嗬嗬地发出沉重的喘息。
有栖川雪陷入了从所有为的内心挣扎,到底是目视九条兼明的死亡,还是选择把无辜的绿川光推入深渊。
她无法抉择……
不……她根本没得选择。
有栖川雪兀自睁大着黑溜溜的眼睛,努力不让眼底聚集的潮浪涌出。
怎么办……她宁愿放在天秤上衡量的是自己的生死,也不愿意……她只是一个医生,为什么逼她来决断三条生命该选择牺牲哪一方?
诸伏景光定定地凝望着紧咬牙关说不出半个字的女人,眼神下滑,落在她脖颈丑陋的伤痕上,被掐得一圈淤青,还强撑着用发不出清亮声音的喉咙,与银发男人据理力争,寸步不让,试图想保下三个人的安危。
有栖川雪深呼吸,垂眼内敛眸光。
她手指微动,switch-gun的击锤被扳下……
“我愿意。”诸伏景光抢先一步,温热的手掌握住她抬起的左手,虎口卡在左/轮的转轮处,“如果是为了有栖川医生,哪怕刀山火海,阎魔地狱,我也敢去闯一闯。”
诸伏景光不费吹灰之力夺走了她的枪,温柔一笑。
“一换二,我们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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