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作品:《春山浮暮

    走廊里安静得能听见风声,姜沁说完这句话,心跳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她垂下眼,不敢去看宋辞年。


    宋辞年稍稍一愣,双眸闪过一丝微光,他往前一步,靠近了她。


    姜沁不自觉放慢了呼吸,她闻见他身上的味道,清冽,又温暖,熟悉的薄荷味。


    姜沁抬眼,看见宋辞年棱角分明的下巴,想起汪雨柔给她看的那张合影。


    眼前的人和当年那个在雨中为他打伞的少年重合在一起,她无法想象当时意气风发的宋辞年,放弃对自己很重要的比赛,只身流落在异国的机场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自以为的为对方好,其实是一种逃避。


    担心两人抵不过时间,抵不过距离,害怕感情会随着时间变淡,所以自己先放手。


    高中毕业之后,姜沁人生的每一次选择,或多或少都牺牲了点什么。


    她总是被迫去接受生活的变故,承受也许并不需要自己承担的责任,不得不去为他人着想。


    但是最应该着想的那一个人,她却忽略了。


    回到锦安后,她以为和宋辞年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那一纸欠条。


    她习惯性地压抑感情,怕给对方带来困扰。


    可她突然发现,这样的行为似乎懦弱又自私。


    就算有阻碍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她打算勇敢一些。


    宋辞年干净的碎发垂在额前,他高大的影子将姜沁完全,他低声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姜沁睫毛闪了闪,刚刚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再认真说一次,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宋辞年的手撑在姜沁身侧,离她更近了,他在等那个答案。


    不远处,有服务生过来打扫房间,推着车叮叮当当。


    姜沁下意识想退让,手腕却被宋辞年扣住,一把拉进他的房间,关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里,姜沁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清瘦,人在角落里,小小一只。


    房间没有开灯,姜沁却能看见宋辞年的眼睛漆黑深邃,似有点点星光,等着她点亮。


    姜沁没有重复刚刚的话,她深吸一口气,转而问他,“你昨晚说的话,还算数吗?”


    她中午录完视频,隐约想起早上宋辞年提醒自己不要喝酒时的奇怪眼神。


    民宿的监控连着姜沁的手机,她打开手机上的监控app,调出了昨晚喝醉后的那一段。


    视频里,她清晰看见,自己抱着酒杯倒在宋辞年身上,还听见他对自己说,你回到我身边。


    宋辞年弯起唇角,“昨晚说了挺多的,你说哪句话?”


    姜沁视线对上她,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你说,让我回到你身边。”说完,姜沁视线看向窗户那头,脸有些发烫,至于后面那句,她自动忽略了。


    宋辞年笑了起来,伸手捏了下姜沁的脸,“你想起来了?”


    姜沁没好意思说自己看了监控,点点头,“想起来一点。”


    “那也想起来强吻我的事了?”


    姜沁一愣,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回忆起监控里的画面,从走廊进房间的时候,她明明睡着了啊,总不会又醒来做了什么吧?


    “我,强吻你?”姜沁重复了一次。


    宋辞年点点头,“我抱你到床上,你拉着我不让我走,还亲我。”


    姜沁心情简直难以形容,她从来没有在酒后失态过,这会儿听完宋辞年这番话,半信半疑,不敢再往下想。


    姜沁故作镇定,“可能是迷迷糊糊不小心,就像你那次把我从山上救下来一样。”


    这下吃惊的人变成了宋辞年。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那晚的吻是个梦,梦里,他终于如愿亲吻了她,从没想过,那是真实发生的,姜沁会记得清清楚楚。


    宋辞年看向她,语气从未有过的认真,“我对你说的任何话都算数。那晚,对不起。”


    他靠她很近,修长的手指抚摸她的脸,姜沁感觉到一阵炙热的呼吸,身体随之一颤,差点撞在墙旁边的柜子上。


    宋辞年的手抚了上来,从后来护着她,唇角无意擦过姜沁的脸颊。


    下一秒,他看见宋辞年倾身,浓烈的吻覆了上来。


    从脸颊,到脖颈,最后到嘴唇。


    姜沁呼吸颤抖,手指紧张地抓住宋辞年的衣服。


    和那晚宋辞年半梦半醒中的吻不同,此刻他气息滚烫,舌头撬开她的唇,热烈地吮吸着她。


    姜沁呼吸被打乱,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整个人快要站不稳了,宋辞年索性将她搂在怀里。


    唇齿纠缠的间隙,宋辞年哑着嗓子问她,“要不要回到我身边?”


    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变快的心跳。


    “要。”无比坚定的回答。


    接下来,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房间。


    姜沁被亲的双眼泛起雾气,整个人软得像一滩水。


    昏暗的房间里,宋辞年手机传来一阵阵响声。


    方翔宇和汪雨柔在大厅等了老半天,也没见宋辞年出来,给他打来电话。


    宋辞年不耐烦地接起来,说了句等一会儿,就挂断了。


    姜沁趁机拨开自己脸颊上的头发,回过神来。


    宋辞年靠在柜子上,把人圈在自己怀里,“车行有展览,不然我真的舍不得走,不放心你。”


    姜沁手在他腰上搂着,脸还泛着红晕,声音软软的,“最近都没人来,担心什么。你就安心做你的事情。”


    安静片刻,姜沁咬咬嘴唇。尽管她知道现在说这话有点煞风景,但是为了让宋辞年明白自己的心意,她还是开了口,“你昨天说的后半句话,我也想起来了。但是,我跟你在一起,跟那件事没关系,我不是为了赖账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宋辞年按进怀里,“赖账又怎么样,本来就不该你还债。”


    他轻轻吻她的唇,“再说,谁跟自己男朋友分那么清楚?”


    姜沁看着他,莫名的心里发酸,她点点头。


    回到锦安后,从刚开始的逃避,到不得不面对,以及到后面接受他一次又一次帮助。


    姜沁发现,压在自己心里沉重的石头,在被他一点点拿掉。


    她当年不告而别,


    父亲又给他们家造成伤害,现在,她还欠着宋家的钱。


    可是他从来都没责怪过她。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本来不该她承受的情绪发泄给她。


    而是小心翼翼站在一旁,让她用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宋辞年深深看着她,“从现在开始,我会和你一起承担你的所有困难,你不能隐瞒我任何事,知道吗?等你回锦安,把家里欠条都拿来给我。”


    姜沁:“那如果民宿开不下去,倒闭了,怎么办?”


    宋辞年伸手刮了下姜沁鼻子,“如果倒闭了,我们就不用异地恋了,你来我车行,给我打工吧。”


    姜沁噗的一声笑出来,“锦安市和春山镇,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还算异地恋啊?”


    宋辞年狠狠点头,“当然。没住在一起,都算异地恋。”


    他放在姜沁腰上手发紧,“你别胡思乱想了。以后我们结婚了,收入和负债都属于夫妻双方。”


    姜沁听见结婚和夫妻这几个字,脸一下就红了,“你说什么呢。”


    *


    两人在房间里缠绵了好一会儿,姜沁怕方翔宇他们等太久,推着宋辞年出门。


    方翔宇开了车,行李放上去后,见宋辞年和姜沁还站在大厅里,正要张口喊他,被汪雨柔一把拉进车里,“你有没有一点眼色,没看见他们俩的眼神都拉丝了?”


    方翔宇瞪大眼睛,观察片刻,又转过头跟汪雨柔确认,获得一个肯定的眼神,瞬间长大了嘴巴。


    姜沁把宋辞年送到门口,宋辞年又回头看着她,她拉拉他的手,“你去忙你的吧,到家了打电话。”


    宋辞年捧起姜沁的脸,“那我走了,你没事别瞎喝酒。”


    姜沁笑着在他手掌里挣扎,“知道啦知道啦。”


    *


    宋辞年走后,姜沁立刻回到了房间,剪辑今天拍的那条视频。


    虽然两人和好如初,但民宿的现状和自己的感情状况无关,她必须想办法扭转现状。


    一直到深夜,她才把剪好的内容发出去。


    刚发布完,宋辞年的信息就发了过来,“还没睡?”


    姜沁:你怎么知道?


    宋辞年甩过来一张截图,她的微博是他的特别关注,且关注列表只有她一个人。


    姜沁躺在床上,唇角不自觉上扬,她问他,“你呢?还不休息吗。”


    宋辞年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去展厅看完场地,这会儿靠在墙上抽烟,“刚从展厅出来,想你了。”


    姜沁心脏砰砰的,像有电流经过。她听见,宋辞年略带沙哑的声音里似乎有风声。


    姜沁将电话靠近脸颊,“我一直想问你,你当年没有做职业赛车手,遗憾吗?”


    对面愣了愣,稍顿了片刻,宋辞年开口,“没什么遗憾的。”


    他起身往车边走,“刚开始,有想过再试试。但后来,我发现喜欢一个东西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是激烈的,也可以是温和的,或者仅仅参与也行。我喜欢摩托车,不一定非要去比赛。”


    姜沁听见宋辞年发动车子的声音,“况且,我这人喜欢自由,去车队会有很多规则。哪有现在快乐。”


    姜沁不知道他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真心这么想,“嗯,你觉得开心就好。”


    晚上,两人断断续续聊了很久,直到姜沁睡着。


    第二天一早,她刚睁眼就打开手机,看见昨晚发的视频被转发了很多次。沈清清转发后,又有不少博主转发,浏览量已经过百万了。


    视频里,姜沁带观众参观了民宿,讲述了自己创业的过程,关于被诬陷的事,她准备留到下一期讲,只是铺垫了几句,评论里都在催第二期,她起床洗完脸,按照汪雨柔的建议化了个妆。


    再一次坐在镜头前,姜沁少了上一次的不自然,放松很多。


    视频里,姜沁毫不避讳向观众展示最真实的一面。


    连续一个星期,姜沁录了三期视频,除了分享春山镇的风光,也聊到摄影,创业等等。


    在最后一期,她把自己的遭遇原封不动讲了出来,也插入了警方的那则声明。


    这期视频的反应比想象中好,不少人在视频下给她加油打气。


    连续冷寂了几个星期的后台,突然有了订单进来,杨静激动地大声喊姜沁过来。


    风波过来,民宿的客人又渐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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