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作品:《春山浮暮

    漆黑的夜,宋辞年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他被噩梦惊醒,出了身冷汗。


    梦里,他又一次看见父亲从楼顶跳下,没能施救,母亲的哭喊声响破整栋楼。


    过于清晰的画面在脑海中盘旋,压得他头痛欲裂。


    他从柜子里随手拿了瓶酒,只有酒精可以暂时缓解这种痛苦。


    关于父亲的死,宋辞年其实从来没有怪过姜沁。


    就算姜昌贤间接导致了那场悲剧,也和姜沁扯不上关系。


    他只是没想到,两人再次重逢,是因为这样的纠葛。


    也没想到,她的身边,并不再需要他。


    宋辞年窝在沙发里,熟悉的无力感又一次出现。


    七年前,姜沁在电话里告诉她,母亲生病,要留在加拿大上学了。


    宋辞年不觉得这算什么问题,安慰她,“我可以来看你。实在不行,我也申请学校,过来陪你。”


    姜沁的声音像是刚刚哭过,哽咽着说不出话。


    那边出现咚咚的敲门声,姜沁低声道,“我叔叔叫我了,改天再跟你说。”


    没想到再次联系,姜沁跟他提了分手,宋辞年发信息过去,没人回复。


    他打去电话,一直提示无人接听。


    宋辞年办了签证,买了机票去加拿大,在机场待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接受,他联系不上姜沁了。


    年少时的分手如同生生拨开皮肤,淋漓的刺痛感,很久都无法痊愈。


    *


    那晚姜沁从宋辞年家离开后,两人就再无交集


    民宿设计方案敲定,装修公司随后进了场。


    姜沁每日奔波在市区和春山镇之间。


    日子忙碌,却也充实。


    锦安还是经常会有暴雨,姜沁随身带着把伞,掐着时间赶最后一班车。


    傍晚,厚重的云层盖住了天空的光芒,给山下阶梯状的稻田蒙上层灰色。


    姜沁检查完当天的工程,打了辆出租回家。


    她坐在车上,点开微博发了张在工地拍的照片,跟粉丝汇报进度。


    发出去没多久,就接到沈清清的电话。


    “恭喜啊。这么快就开始装修了,明年能开业吗?”沈清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爽朗。


    姜沁笑笑,“快的话秋天就能试营业,到时候来旅行。”


    沈清清靠在办公桌上,“旅行哪能够,我要带员工来团建呢。”


    闲聊几句后,沈清清语气认真,“下个星期你有没有时间?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月底,国内知名杂志Half要举办一场时尚晚宴,结束后有个慈善拍卖会。


    沈清清原本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但她最近深陷官司,不方便出席公开场合。


    前不久,沈清清给当红明星拍了组照片,获得一众好评。


    没想到被另一个摄影抄袭,扒出来后,这位摄影师倒打一耙,说沈清清抄袭她。


    两边粉丝撕了几个回合后,沈清清直接把对方告了,两人现在正在打官司。


    这件事,姜沁也有听说,她问道,“什么忙?”


    沈清清:“拍卖会有对复古耳坠,我奶奶曾有对一模一样的,丢了之后再也买不到了。她快到八十大寿了,我想拍下来送给她,但你知道的,我现在去拍卖会,不合适。”


    姜沁在北川时,沈清清作为老板,对她颇为照顾,离开工作室后,还一直挂念她。


    姜沁没犹豫,一口答应。


    *


    时尚晚宴在一座美术馆里举行。


    夏日傍晚,夕阳明晃晃挂在天边,给这座白色建筑涂上了一层轻透的金黄色。


    姜沁一眼望去,看到不少熟悉面孔。


    没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变暗了,玻璃窗内金光闪闪,穿着礼服的人们杯觥交错。


    姜沁离开时尚圈有段时间了,她不擅长交际,拿了杯红酒,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侧身揉了揉酸胀的小腿。


    有同行来和姜沁寒暄,她和对方心不在焉聊了两句,心思都在待会儿的拍卖会上。


    晚宴按流程推进,演出和致辞结束后,杂志总监发言,之后进入慈善拍卖环节。


    工作人员在台上介绍拍品,姜沁认真听着,留意沈清清让她拍的那一款。


    今天来参加晚宴的人,大多是明星和集团高层,百万的饰品对这些人来说,不过是小数目。


    姜沁看见,有几位男士争相报价,想要买下珠宝,搏自己身边人一笑。


    前几款宝石项链很快就被拍走了。


    最后一款是对古董耳环,一圈钻石中镶嵌着蓝宝石,璀璨夺目,起拍价就是七位数。


    现场不方便拍照,姜沁看了眼沈清清之前发给她的照片,确定就是这个款式。


    “起拍价,一百五十万。”拍卖师报价,现场变得安静起来。


    竞价到三百万时,出现了短暂的停歇,姜沁这时举牌,“三百五十万。”


    这道不大的声音传进周围人的耳朵,不少人转过头看向姜沁。


    在做摄影师时,姜沁鲜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在场的人看见这个生面孔,小声议论起来。


    “三百五十万一次,三百五十万两次。”


    就在拍卖师即将报出三百五十万三次时,忽地,姜沁身后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四百万。”


    姜沁回过头,背后坐着一位打扮精致的少女。


    长发披在肩头,手上柃着名牌包,不知哪个集团的富家千金。


    晚宴开始前,沈清清就叮嘱过姜沁,不用在意价格,让她大胆拍。


    姜沁转过身,继续报价,“四百五十万。”


    “五百万。”富家千金紧随其后,再次举牌。


    姜沁本来以为今天能顺利帮沈清清拍下耳坠,没料到遇到有人紧追着她报价。


    不一会儿,竞价来到了七百五十万。


    这件拍品不是特殊款式,在珠宝奢侈品品牌里也有类似的耳坠出售。


    开拍前,姜沁担心有人竞争,问沈清清上限是多少,沈清清笑着告诉她不用担心。


    这款式老气,最高还能拍到多少,难不成一千万。


    现在价格就逼近一千万,姜沁的心提了起来。


    正犹豫着下一次报多少,她身侧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姜沁?”


    姜沁侧目,肖启凡俯身拉开凳子,坐在了姜沁旁边,“喜欢那对耳坠?”


    刚刚报价开始,肖启凡就注意到了她,越过几排座位,移到她身边。


    “帮沈清清拍的。”姜沁压低声音。


    肖启凡看了眼追着姜沁报价的女孩,靠近她低头说道,“跟你抢耳坠的叫冯雅舒,天昊娱乐董事长的女儿。”


    姜沁转过头,“你认识?”


    肖启凡:“嗯,父母相识。小姑娘挺任性的,喜欢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手。”


    如果不是肖启凡提起,姜沁差点都忘了,他也是富二代来着。


    只不过回国后自己创业,跟着知名设计师干了几年,去年成立了自己的个人工作室。


    姜沁听见冯雅舒又报价了,接着追加了二十万。


    她给沈清清发去消息,沈清清正在给奶奶洗澡,手机被遗忘在了厨房。


    原本势在必得,这会儿姜沁心里开始打鼓。


    如果一直这么加下去,报出天价也不是不可能。


    肖启凡见她神情紧张,轻拍了她一下,悄声说,“我帮你。”


    紧接着,报出了八百万的价格。


    原本姜沁和冯雅舒竞争激烈,现在又出现一个男人,现场的宾客们开始东张西望,暗自观察几位竞价的人。


    不远处的人群中,冯雅舒转过来,看见刚刚报价的人是肖启凡后,一脸惊愕。


    她又看向肖启凡身边的女孩,表情耐人寻味。


    肖启凡跟她对视,微微一笑,接着抛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八百万一次,八百万两次,八百万........”


    姜沁的心提了起来,这个价格已经逼近预期了。


    冯雅舒居然不再追加了,随着一声槌落,姜沁如约拿到了耳坠。


    沈清清这时候回过来信息,询问她现在什么情况。


    姜沁终于松了口气,回过去两个字:搞定。


    拿到耳坠后,肖启凡开车,送姜沁去沈清清家里。


    城郊的别墅区,路上看不见几个人,只听见树木被风吹动的声音。


    沈清清一身休闲睡衣,在门口抱臂等着两人,接到耳坠,满脸欣喜。


    姜沁讲完晚上的经历,沈清清伸手抱了抱姜沁,“辛苦你们了。”


    又看向肖启凡,“谢谢你啊,给我省钱了。”


    肖启凡为人礼貌又谦逊,挥了挥手,“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


    从沈清清家里离开之后,肖启凡送姜沁回酒店。


    姜沁这时候才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冯雅舒看见你报价了,就不要了?”


    肖启凡专注前方,语气温柔,“我们家里人一直催我相亲,她以为你是我女朋友,要拍下耳坠送给你,就不抢了。”


    姜沁了然笑笑,“原来如此。”


    她又脑补起来,“那万一她一直跟你抢,抢到沈清清也买不起,今晚我就没办法完成任务了。”


    肖启凡顿了顿,看了姜沁一眼,“只要你想要,我肯定会帮你的,多少钱我都会拍下来。”


    这句话说完,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姜沁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转头看向窗外,沉默片刻,“你帮我太多了。”


    “你也帮过我。我刚刚成立工作室的时候,你介绍客户给我。”肖启凡看向她,“不要有心里负担。”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车里气氛微妙。


    姜沁没急着下车,她看向肖启凡,话题一转,“相亲有合适的吗?”


    “没去。”肖启凡解开安全带,随意答道。


    过了好一会儿,姜沁开了口,语气难有的认真。


    “去试试吧,说不定能遇到喜欢的人。”


    肖启凡看见她严肃的样子。


    突然想到几年前,学校的舞会上。


    年轻男女们在舞池里跳交际舞,只剩下姜沁和肖启凡落了单,她在沙发上坐姿端正,完全不松弛。


    看见肖启凡,如同看见救星般,向他伸出手,“要不我们随便跳跳?不然太不合群了。”


    那眼神,跟要去作战一般。


    肖启凡回过头,看向姜沁,他不是不明白她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他突然问她,“那你跟我,能试试吗?”


    车载电台微弱的声音在车内流转,姜沁表情迟疑,犹豫着怎么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我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谈恋爱。”姜沁眼神看向他,语气坦诚。


    “是不适合,还是有放不下的人?”肖启凡声音暗哑,情绪掩饰不住的低落。


    有吗?听到这个问题时,姜沁轻而易举就想起那个人。


    他从来不会问她能不能试试,他的一切行动,都是那么直接且炙热。


    姜沁想起高三上半年的冬天,锦安很意外的下起了雪。


    她背着书包去上学,刚出单元门,冰冷的手就被宋辞年一把握住。


    “怎么不戴手套。”他敞开外套,把她的手塞进怀里。


    宋辞年站在房檐下,因为雪太大,头发前面蒙着一层快要融化的白色雪花。


    他冻的哆嗦哈着气的样子,姜沁每次想起来,心都像被撞击了一下。


    大概不会再有人,站在雪地里几个小时,只为一起走几分钟的路。


    对面的车灯闪过,姜沁收回思绪,“没有放不下。只是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学长。”


    这话说得直接,没有任何暧昧的余地,肖启凡眼神暗淡下来。


    “我回家了,今天谢谢你。”姜沁推开车门,“民宿装修好了之后,带你们工作室的人来旅游吧。”


    肖启凡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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