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爱屋及乌

作品:《结婚后我钓到了白月光

    谭宿观察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年幼者的啼哭,年迈者的抽噎,无数人麻木的神色和悲恸哀嚎的反应,谭宿的悲悯几乎漫出胸口,发胀一般堵在胸膛处。


    车上问的那句话并不是毫无来由,十年前谭宿第一眼见着梁桉的时候,就想让梁桉带他走,去哪儿都行,风雨交加还是烈日当空都无所谓;


    十年后梁桉真的揣着结婚证来了,却不肯说一句“喜欢他”。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把安全感给足了。


    谭宿也不明白,自己任何事上都靠谱,活了二十九年了没让人指摘过一句,可梁桉这儿的安全感到底是缺了哪块他愣是没想通。


    两人眼神动作都到位了,拥抱亲吻梁桉一个不拒绝,可就是不松口。


    谭宿拧拧眉心,梁桉这儿的跟头他算是栽透了。


    “怎么了?”梁桉的声音突然响起。


    谭宿回了回神:“......难受。”


    他垂着眼,避而不谈脑海中闪过的十年前的片段。


    这家医院让谭宿难受,他笃信梁桉一定也不喜欢,带他来这儿或许是因为这儿离酒会最近,他叹口气:“扶我一下吧。”


    谭宿不是不能喝,就是没喝过这么烈的,但或许是那个老人的死给他的冲击太大,又或者是梁桉接通的电话让他安心,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叫号时,谭宿丁点儿不后悔。


    胃里的灼烧感一阵一阵地往上涌,他是个半吊子临床,判断不出自己是否需要洗胃,只能乖乖坐在位置上等。


    梁桉接了杯热水给他,想喂他,却被谭宿自己接过。


    “上次永康医院的医闹——”谭宿喝了口水,拉过梁桉正低头揩拭的手背碳渍,一下一下地替他擦拭,又一句一句地解释,无论梁桉在不在乎他为什么喝这么多的酒,但他还是得让人心里有个底儿。


    “——是因为有个机器太贵了,患者用不起。”


    谭宿说得慢,说一句还要“嘶”两下,摁摁胃:“我谈下的生意,我爸给患者的定价就要低于市价百分之十,我冲着这几台机器去的。”


    谭宿要给患者争取利益,但也不能在谭明正那儿做得太过,两边的利益都拴在他身上:“这杯酒喝得挺值。”


    他顿了顿,比了个“6”:“我拿到了六台,比市价低了至少六个点,至少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情况,或许他们勉强勉强也能负担得起。”


    那就能多救条人命。


    梁桉看着他,笑了:“你还说我野......能多救几条人命?有多少人能为了这百分之十就多条生路?这么没定性的事儿也做,你更野。”


    谭宿笑了笑,笑意一直挂在嘴角没下去,他知道梁桉这是在夸他:“但我挺开心的,真的。”


    电子屏上的叫号闪了一下,谭宿的名字跳了出来。


    对话戛然而止,梁桉扶着谭宿进去,却在走进诊室的一瞬间察觉到身边人明显的僵了僵身体。


    “......李伯。”谭宿叫了声,“好久不见。”


    李伯很明显也愣住了:“......小宿?”


    谭宿点点头:“酒喝猛了,您给看看吧。”


    李伯是谭明正之前的同事,以前常走动,跟谭宿也熟,几人涮火锅都要打趣谭宿,拿着块鸭血抽问谭宿病理问题。


    后来谭明正从市医院辞职,想拉着几个老朋友一块儿,李伯就是其中之一,但他拒绝了,安安稳稳地继续当着他的主治医生。


    “没什么大问题。”李伯给他开了几张单子,“回去多喝温水、糖水,再吃几片药,休息两天就没事儿了,要还难受就再过来看看。”


    梁桉拿了单子出去,李伯问:“对象?”


    谭宿“嗯”了声。


    “长得好看。”李伯点点头,“在哪儿工作?”


    “酒吧。”谭宿说。


    老熟人见面无非就寒暄这些,谭宿没觉得酒吧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但李伯的脸色还是变了变。


    “我以为你会找个......旗鼓相当的。”李伯说的含蓄。


    谭宿几不可察地皱皱眉,胃里翻江倒海的更剧烈了,他搓了搓手上的叫号单:“我喜欢。”


    李伯脸上尴尬的神情一晃而过,谭宿装作没看见。


    他以为李伯能认出梁桉的。


    当年梁桉的父母双双葬身火海,是李伯接手的医治。


    但谭宿显然高估了李伯的记忆力,医院来来往往太多人,不幸者日日穿梭于医院长廊,烧伤、炸伤、骨折伤......人身上拢共那么点儿皮肤那几块骨头,却能日日夜夜都有不幸者的痛哭哀嚎呜咽响彻医院房梁,李伯见惯了,谭明正也是。


    想到谭明正,谭宿低头给人发了个消息,把订单跟他说了,让他尽快拟了合同。


    “不过这孩子对你挺上心。”不知道是弥补刚刚的失言还是真心实意的赞美,李伯点点头,“挺好一孩子。”


    两人不尴不尬地聊着,梁桉回来的时候谭宿长长松了口气,刚要道别,梁桉拉住他,递给他一杯百合花茶。


    谭宿愣了,想问问哪来的,但又实在不想当着李伯的面详聊,没多说,就着花茶吞了药,领着人就往外走。


    走到楼底的时候,旁边突然颤颤巍巍地走进个老人,身后背着空竹篓,凑近了就要来扯梁桉的手。


    谭宿皱皱眉,没多想就把人往身后带:“您有事儿?”


    “我谢谢这个小伙子。”老人笑着说,“他买了我一篮子的百合花儿。”


    梁桉从谭宿后边儿探了个头:“不谢,我爱人喜欢百合花,我多买点。”


    老人走后,谭宿乐了:“我喜欢百合?我怎么不知道。”


    梁桉挑挑眉:“我挑的你都该喜欢......我要不这么说,老人家该觉得我同情她了。”


    谭宿很自然接过:“是,爱屋及乌。”


    梁桉禁不住撩,这么点儿话都能红个耳尖,那句“你猜猜剩下的百合花在哪儿”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一直乘着出租车到了家楼底,谭宿才问他:“摩托呢?”


    梁桉终于等到这句问话,清咳两声:“扔酒店了。”


    谭宿了然:“明天我带你去——”


    他一边说一边开车门往下走,梁桉拦住他,跑下车替他打开车门,刚踏出车门,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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