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璟戎发了一个餐厅地址给应虞康，应虞康想了想，拒绝了。


    谈这个事情，用不了一顿饭的时间，而且他也不想和盛璟戎吃饭。


    昨天滚过床单，今天一起吃饭，有些尴尬。


    他问盛璟戎是不是在公司，盛璟戎回复了“是”，于是他开车往盛璟戎公司去。


    半个小时后，他快到了，给盛璟戎发消息。


    [你车子停在哪里？我到你车子那里等你]


    盛璟戎看到短信，皱了皱眉，他这里是缺办公室吗？要到地下停车场去谈事情？


    [你上来，57层，一楼有人接你]


    谁知应虞康回复他：[就几分钟的事情，聊完我就走了]


    还有一句话应虞康没说——我上去你不怕别人误会吗？


    盛璟戎面色不悦，几分钟的事情？应虞康他是在赶场吗？拨冗来见他吗？


    他有些烦躁地摁灭了手机，但过了一会，又压了压眉心的不悦，边回应虞康，边往电梯去。


    应虞康收到盛璟戎的停车位置，了然地将自己车子停在了离盛璟戎车子很远的地方，然后戴上口罩，羽绒服拉得高高，宽大的羽绒服帽兜头盖上，才往盛璟戎的停车位那边走去。


    盛璟戎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如此这般将自己裹得都看不到脸的人。


    盛璟戎无语：“你包成这样干嘛？”


    应虞康心想，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万一被拍到，那就说不清了。


    但他偏偏不那样说，他满不在意地道：“你管我包成什么样，我冷不行吗？”


    盛璟戎皱眉，没搭理他这句，直接伸手将他口罩拉了下来，口罩抵在白皙小巧的下巴上，双唇润泽柔软，鼻尖因为天寒，雪白中微微透着很浅淡的一点红。


    把口罩拉下来后，盛璟戎面色似乎好了一点，然后又伸手想去把那蓬松宽大的羽绒服帽子给拉下来，结果被应虞康躲了下，应虞康手指一拢，抓着自己帽子两边，以防被盛璟戎扯开。


    他疑惑皱眉，略带不满：“你干嘛？被拍到怎么办？到时候还以为我故意炒作呢。”


    盛璟戎微怔了下，抬在半空中的手蜷了蜷，指腹撵着掌心，神色微沉地落下。


    没等盛璟戎说话，应虞康先开口：“你找我是因为微博上那个视频是吗？那不是我放出去的，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被人拍了。”


    “我没说是你放出去的。”


    应虞康无所谓地道：“你放心，那个视频认不出来是你，我也不会说的。”


    盛璟戎沉默了，应虞康看他没说话，当他默认了，他心想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可是盛璟戎的表情怎么看起来不太满意？


    不信他？难道还想叫他签个合同之类的？也是，自己现在在他眼里，是个为了钱能卖身的人。


    他扯了扯唇，等盛璟戎说话，等了好一会，可盛璟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于是他道：“没什么事情我走了，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寄个合同什么的给我，我会签的。”


    说完，抬步准备离开，却被盛璟戎拦住。


    两人此刻站的地方在停车场角落，靠着墙，被盛璟戎这么一拦，应虞康前进不得也退不得，被困在墙壁和盛璟戎之间。


    盛璟戎脸色很难看，像盯着什么一样，恼怒又恨意地盯着应虞康。


    这种模样的盛璟戎，应虞康其实很陌生，以前的盛璟戎就算对他生气，也不会这副模样，但时隔八年，即便是曾经对他很好的那个盛璟戎，也已经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了。


    他平静看着盛璟戎：“怎么了？”


    盛璟戎声音里压着浓重的情绪：“没有其他事要说吗？”


    应虞康不记得还有什么事了，不解地看着他，盛璟戎磨牙：“那晚的事呢？”


    那晚的事？应虞康恍然大悟，但这要他说什么？说谢谢？说不会说出去？他怎么可能把那晚的事情说出去，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啊，而且他要是真的想炒作，随便在网上晒几张以前恋爱的照片不就好了？


    他不懂那晚的事情有什么好谈的，盛璟戎见他没说话，微微低头，凑近，气息直直逼到应虞康身上：“虞康哥，用完人就扔，不太好吧？”


    应虞康：“……？”


    盛璟戎怎么说的好像他吃亏了一样？他没爽到吗？是谁那天晚上乐此不疲，一次又一次的？


    他微眯了下眼睛，目光在盛璟戎脸上巡了一圈，接着抬手在盛璟戎脸上拍了两下，那气势，很像吊儿郎当的校霸警告小弟。


    “狗崽子，别尝了甜还倒打一耙。”


    他气势很足，只是这小弟比他高半个头，而且此刻他正被小弟圈困在墙角。


    两人目光对视着，像在一寸一寸打量对方，又像在针锋相对，试图压住对方嚣张的气焰。


    盛璟戎眼底涌动着明明灭灭、难以言明的光，应虞康看着他，漂亮的眉微挑了下，并不太在意盛璟戎生没生气。


    盛璟戎不知道是被挑衅到了，还是其他的原因，眼神幽暗了下，手指伸到口罩里面，捏住了应虞康的下巴，吻了上去。


    宽大蓬松的黑色羽绒服帽被压到了白色墙壁上，那帽子很大，几乎将两人的脑袋都包裹住，混乱粗重的热气在帽子里打转，将应虞康耳朵烘得热热的。


    应虞康眼睛睁大，茫然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


    这个吻强势，但不粗暴，甚至有着应虞康怀念许久的气息，如果可以，他想回吻，想当做这八年没有发生，可是这个吻对于盛璟戎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是喜欢，是恨意，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还是和其他人一样，对他有欲望而已。


    应虞康用力推开了盛璟戎，两人都气息微乱，安静了几秒，应虞康抿了抿唇，低声问道：“什么意思？”


    盛璟戎眼神闪动了下：“没什么意思。”


    应虞康眉心微拧：“所以不是喜欢？”


    盛璟戎沉默了好几秒，轻笑：“当然不是，虞康哥，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我们分手八年了，你难道觉得我还喜欢你？”


    他说着压近了几分，眼睛直直盯着应虞康，一字一句地道：“而且，喜欢这种东西，对你来说有价值吗？”


    他手指在应虞康眼尾拂过：“虞康哥，你喜欢的不是钱吗？”


    应虞康没说话了，空气里一片安静，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安静到盛璟戎突然心里慌了下，想张嘴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片晌，应虞康扯了扯唇，笑了下。


    他伸出食指，缓慢地在盛璟戎下巴上滑蹭了两下，像调戏，像逗弄小狗。


    “你想要我？用钱？你要出多少？出得起吗？”


    应虞康的话明明是顺着盛璟戎的嘲讽说的，但当这话真的说出来，盛璟戎并不觉得满意。


    他面色阴沉：“至少比你那个什么吴总出得起。”


    应虞康笑了笑，狐狸眼像勾着别人精魂：“可我挑人。”


    盛璟戎脸更黑了：“挑人？挑秃头？”


    应虞康呵了一声：“挑怎样的不劳你操心，反正不挑你这样的。”


    他拉上口罩离开，回了自己车上，发动车子。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经过YK总部大楼正门，接着没入路上车流。


    他一直开，直到开到临江的路边，僻静无人，才停了下来。


    车窗摇下，冷冽的空气钻了进来，他坐在车里发呆了一会。


    刚才的无坚不摧是强装出来的，他根本就很介意盛璟戎那些话。


    他低下头，脑袋无力地压在方向盘上，他觉得好累，工作也好，生活也好，他感觉自己一直在负隅顽抗，这段时间那些难以入目的辱骂，更是让他疲惫不堪。


    他都这么累了，盛璟戎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应虞康吸了吸鼻子，想忍住情绪，但眼眶还是逐渐微红。


    他刚才都想朝盛璟戎大喊大叫，想发泄这些天来的所有委屈，包括盛璟戎给他的委屈。


    不知道是因为盛璟戎，还是因为这一个月的糟心事，还是所有的一切叠加到了一起，他终于绷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哭了出来。


    但成年人的崩溃，来的快去的也快，没有资格伤感太久。


    他哭了一会就停住了，但好歹心里松快了一些。他突然想找人说说话，于是开车往墓园去，过去的路上，买了一束向日葵，明黄灿烂。


    正开着车，蒋闻和的电话打了进来，应虞康点了接听。


    “你回S市了？”


    “还早呢，看到热搜给你打个电话，还好吗？”


    “能有什么不好的，他们骂就骂咯，骂来骂去就那几句，一点意思没有。”


    蒋闻和沉默了几秒，清了清嗓子：“我是说你和盛璟戎，视频里的人是他吧。”


    应虞康又打开了车窗，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旁边的储物盒里翻出烟盒，磕了磕，落出一根。


    他边拿烟，边道：“嗯。”


    蒋闻和：“嗯什么嗯啊，他不是去S市了吗？你们没联系？”


    应虞康：“你觉得我能跟他联系什么？凑上去，自讨挖苦吗？”


    蒋闻和：“我觉得他还惦记你。”


    应虞康：“……去医院看看脑子吧。”


    蒋闻和急道：“真的呀，我听说他这么多年没谈过呢。”


    应虞康无语：“八卦小报少看，你当他和尚吗？”


    蒋闻和对他这话很不赞同，诧异道：“很奇怪吗？你自己不也这么多年没谈吗？”


    应虞康梗了梗，脸色跟吞了苍蝇似的，很不好看。


    蒋闻和又道：“你是不是还喜欢他？你说你何必呢，八年了，又不肯接受别人，也不肯联系他，你这不是折磨自己吗？现在反正他也回S市了，你们在一个城市，你把当初分手那件事跟他说清楚，说不定你们俩就能重新开始了。”


    应虞康沉默了很久，久到蒋闻和都“喂喂”了两声，怀疑是不是信号断了。


    “闻和，”应虞康突然开口了：“我要怎么跟他说呢？我在他没钱的时候，跟他提分手，说我喜欢有钱人，现在他有钱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钱，我跑过去，跟他说，其实当初都是骗你的，是不想拖累你才跟你分手的。闻和，这换了你，你会信吗？你难道不会觉得这人愚蠢又可笑吗？”


    蒋闻和那边哑然了下，应虞康又道：“而且我今天见到他了，他说不喜欢我了。”


    蒋闻和愣住，信息量有点大。


    应虞康见他没说话，笑了下：“你该不会在想怎么安慰我吧？可别，我没自恋到觉得分手八年对方还得喜欢我，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他和蒋闻和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开了音乐，震耳的爵士乐从音箱里流出。


    快到墓园的时候，经纪人张雪打来了电话。


    张雪人挺好，业务能力也很好，那部让他火了的剧，就是张雪和他一起选的，他甚至觉得如果从进颂尚开始就是张雪带他，他可能会和今天不一样。


    不过这段时间他没有工作，因此有段时间没跟张雪联系过了。


    “喂？阿雪，怎么了？”


    “虞康，明天上午有投资公司来考察，需要你过来下。”


    “我？我现在可是污点艺人，过去了反而不好吧？”


    “对方给的名单，你在上面。”


    “啊？”应虞康有些疑惑，但还是道：“行吧，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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