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落苏一走进三公主府大门，清英就发现她的情绪状态有点不对。


    清英快速迎了上去，问道：“殿下，是女皇陛下说什么了吗？”


    落苏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面前一脸关切的清英，问了她一个问题。


    那个问题是：“清英，你相信人定胜天吗？”


    清英被她的问题问得愣了愣，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相信的。”相信殿下能胜过天。


    落苏于是也跟得到安慰一样笑了出来：“是嘛，我也相信。”


    说完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落苏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笑嘻嘻地挽上清英的手，靠在人肩上，说：“那这么相信人定胜天的清英，能不能帮我去办件事儿呀？”


    清英无奈地笑了笑：“什么事？”


    落苏踮起脚，悄咪.咪地靠在她耳朵边，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道完了之后又补上一句：“可能需要人多一点，不然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


    把事情吩咐完之后的落苏，在跟清英分开后，立马去找了沈厌。


    沈厌今天不知道为啥没有出去晒太阳。


    明明她早上出门时把一切都交代好了，但据小厮来报，他还是选择呆在了屋里。


    落苏只得当他昨天出府走路走多了，所以才那么惫怠。


    但偏偏沈厌是今天这件事情最重要的见证人，甚至说是践行者，少了他就完全没那个意思了。


    所以，在园子里没有找到沈厌的落苏，又第一时间改道去了沈厌所在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的光线很好。


    哪怕没有开窗，阳光也跃过窗纸，跳到了沈厌偏头朝她看过来的脸上。


    并且可能是光线打得恰恰好的原因，沈厌整个人也没有了以往的锋利，倒多了点意外的柔和。


    常年戴着面具不见光的皮肤，在此刻白得近透明。


    而她这段时间，一直好吃好喝地把人养着的效果也有了初步体现——沈厌脸上的凹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点点健康的血红。


    落苏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被眼前的沈厌晃了下神。


    甚至产生：如果是这样的脸，那原文三公主绑他，她好像也能有那么一丁点能理解了。


    随即落苏立马唾弃起，自己怎么能有这种不正常的想法。


    于是，转过头来的沈厌就目睹着，落苏的眼睛在一下亮了、愣神之后，又疯狂地摆了摆头，用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像是要把什么东西驱赶出脑海一样。


    不理解她在干什么的沈厌，头顶缓缓地冒出三个问号：？？？


    而落苏在打完自己后，也终于从角落里翻回了自己找沈厌到底是要干啥的念头。


    落苏定了定神，问道：“沈厌，你要不要跟我出去一下？”


    沈厌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她，没答话。


    落苏便认真地解释了一番：“就那个，现在具体事情还不能告诉你，你到了就知道了。”


    沈厌一点语气波澜都没有的：“不去。”


    “为什么？”落苏一下凑了过来，不理解地睁大眼睛问。


    沈厌不动声色地抬起只手，阻拦落苏还想再靠近的距离，语气稍微有了一点弧度：“累了，想睡觉。”


    “啊——”落苏拖长了语调。


    虽然她猜到了可能是这个原因，毕竟以前沈厌就经常用这个借口敷衍她，但这回时间真的很紧急，而且情况真的不一样。


    所以这回落苏也没有选择配合沈厌的话选离开，而是又合起了手掌，朝面前人说：“拜托，就一小会儿。”


    沈厌的眼睛轻微地眨了一下，却还是：“不去。”


    于是，不一会儿。


    “我保证就一小会儿，不会太累的。”“拜托，真的，没你不行。”“你实在不想走路我找人抬你行不行啊？真的很重要。”等等类似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沈厌看着面前这个，不知不觉中又重新凑到他身边了的人。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被动摇了，却还是皱着眉说出了：“别念了，我去。”


    -


    于是，一刻钟后，沈厌看着眼前这条熟悉的道，蹙起了眉。


    这条道，沈厌在上辈子走过无数次。


    在他把三公主抓住后，沈厌经常走着这条路，到路的尽头，那个他曾经遭受过屈辱的地方，把自己受到的苦痛一一奉还回去。


    于是，落苏就感觉旁边人的气压忽然变得很低。


    落苏大致可以想到沈厌这会儿的心理，所以她快速地仰头跟人说了句：“放心放心，跟你想的没关系，苦难已经过去了，没事儿了。”


    全程的话说的是又快又急，偏偏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又慢了下来。


    像是真的在心疼他的遭遇，安慰他一样。


    沈厌没搭这话，他只是自顾自地加快了步子，没再看身后的落苏一眼。


    偏偏沈厌的腿很长，跨的步子又快，落苏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落苏勉强坠在沈厌后脚的位置，抬头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沈厌“嗤”了一声，没答。


    像是单纯在讽刺。


    落苏却好像听懂了沈厌的潜在之意。


    所以这回落苏不再给沈厌再走快的机会了，而是直接拽住了沈厌的袖子：“等等！”


    偏偏她的动作，又引来了沈厌更深的不耐烦。


    沈厌就斜睨着眼看向她抓住他衣袖的手，眉眼的郁躁烦得已经都要溢出来了。


    落苏就感受着沈厌扎在她手上的目光。


    但是她却没有配合地把手松开，而是道了句歉：“对不起，是我太想当然了。”


    明明是道歉的话，但落苏却发现自己在说完这一句后，沈厌的神情没有丝毫好转，还变得更难看了。


    甚至看沈厌的样子，还想不管被她拽住的衣袖、他的手伤，就往来时的方向走。


    落苏生怕沈厌真就这么一个人又走回房间，于是又快速喊住道：“对不起，我是想给你给你个惊喜。”


    那话说的还是又急又快，偏偏这回里面却夹杂一点点、快要被忽略过去的哭音。


    沈厌原本往回走的步子顿住，重新偏头看回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坠在他身后的落苏，眼里一点细碎的水光。


    像是有点委屈，却还是在勉强对他露出一个笑，说：“我就是，想带你去看看，未来。”


    话音里是一些因为情绪出现的停顿。


    沈厌终于转过身来。


    他没听落苏说的未来，倒是盯着那含着泪光的眼，喉头滚动了一下。


    但这头落苏却还在忙着对他解释。


    “但是我又只想到了你见证之后可能出现的反应，没想过你这一路走过来的心理。”


    那点水光终于还是被落苏快速擦掉，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


    “下次我会直接告诉你，不会再让你不安了。”


    “那么你现在可不可以不要走，听我说，我打算给你的惊喜。”


    眉眼又只剩下了满目坚定。


    沈厌：“……”


    于是，这给落苏的最直观感受，就是在她说完那番话后，沈厌不知道为什么还真就停下了。


    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也不知道是在看啥。


    甚至连她要说的“惊喜”，也没打算继续往下听，就皱着眉倒了回来，继续往前走。


    步子也恢复了正常的速度，至少落苏能很轻松地跟上。


    落苏就在旁边观察着沈厌。


    不知道他情绪的各种莫名其妙由来，却还是小心觑着他脸色，问了一声：“你不听惊喜是什么了吗？”


    回应她的，是沈厌冷冷吐出来的两个字：“闭嘴。”


    -


    落苏就这么带着沈厌来到偏殿，径直地穿过第一个房间，来到了远远能看到刑房的位置。


    此时门外边已摆上了很多的木桶、木盆，还有源源不断的木桶装着水，正被小厮提过来。


    甚至他们走过来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个。


    那小厮见到她特别激动地停下喊了声“三公主”，跟生怕沈厌听不到、引不起他注意一样，气得落苏差点想把他捂上，偏偏还只能面带微笑说声“谢谢辛苦了”。


    边面带核善微笑的时候，落苏还不忘偏头瞄一眼沈厌。


    沈厌还是没啥反应。


    目光短暂地扫过木桶，就继续看向了前边的方向。


    落苏于是又放下心来，继续领路。


    直到离刑房没多少路的时候，落苏才一下加快了脚步，把沈厌甩在了后面。


    清英已经老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见自家殿下跟做贼一样跑过来，跑几步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更是一下有点忍不住想笑。


    落苏倒是没察觉到清英的心里所想。


    她只是在确定沈厌有跟上她的步伐后，就快速接过了清英背后边手里拿着的火把，一边就像她当时跟清英交代的那样，把火把藏在了背后。


    不远处的沈厌，正在朝她这里的方向，一步步地走过来。


    但是落苏看着慢吞吞的步子，却跟有点等不及似的。


    在笑着跟清英道完谢后，就背着手，一蹦一跳地跳到了沈厌的面前。


    沈厌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落苏这会儿心里却全是激动。


    所以落苏快速地把身后一直拿着的火把，举到了沈厌的面前，说：“惊喜。”


    沈厌看着倒是没有被惊喜到的样子。


    他只是看看火把，又看看她，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再眨了一下。


    落苏本也不指望沈厌能跳起来说一句“Oh my god，我真的太感动了”。


    她只要能看见人能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就已经很满足了。


    尤其是这下还看到沈厌因为这个火把愣了下神，落苏就更是高兴了，她忙催促了一句：“快拿着呀。”


    沈厌看着落苏。


    终于伸手接过。


    而落苏见沈厌总算拿下了，忙又掏出个火折子递到沈厌手上，跟完成什么固定任务似的：“来，这个你必须要自己点。”


    由你自己点亮的火光，驱散你日后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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