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束玫瑰

作品:《玫瑰海

    姜安然觉得他今天说话总容易让人想歪,可他的表情十分坦然,那些话应该只是字面意思,反倒让她萌生出一种自作多情的羞赧。姜安然干涩地笑了笑,紧张地绞着手指。


    连时序调好音,一条腿踩着地转半圈,面对她,问:“想听什么?”


    “...都可以。”


    连时序拨动琴弦,轻哼出旋律。


    他咬字的方式很独特,仿佛在温柔地讲述一个故事,轻易就能让聆听者动情。


    姜安然的呼吸变缓,几乎溺死在他深色的眸子里。


    连时序看着她低低吟唱,嘴角却噙着笑:


    “如果梦永远不被唤醒,如果沉眠变成常态,她是否不会消失


    有关于她,融入浓郁的夜色包裹我”


    “我一生的遗憾唯独一个她,可遇不可求


    我甘愿臣服于神,用生命换一场和她重逢的美梦...”


    ...


    时间倒退回八年前。


    连时序大二那年暑假赶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正巧赶上学校举办音乐节,许多外校的大学生也来凑热闹。他在操场旁边的亭子里等罗侃去打印准考证,听到舞台上的人在翻唱他的歌,有几个迟到的女生急匆匆跑过,其中有人喊:“你快点,待会不让进场了——”


    被喊得女生不急不忙,让她先进去占个位置,然后蹲下系鞋带。


    连时序下意识瞥了一眼,脑中闪过几幅画面,整个人顿时怔在原地。他无法形容那种浑身一震的感觉,脑海里有个声音先于一切反应过来,叫嚣:就是她!


    这么多年没见,人的名字会变,长相会变,性格会变...


    可她给他的感觉永远不会变。


    他无比确认,一定是她。


    连时序鬼使神差的跟着她进了操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只有他痴迷地盯着面前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女生。她变化真大,长得特别漂亮,披肩发,个子不怎么高却很瘦,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笑起来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明媚。她手腕上戴着蓝色的银光环,跟着人群一起晃动胳膊,大声唱歌。


    他听见她问同伴:“这个歌手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吗?”


    “是呀,刚才主持人报幕说了的,大三流行音乐的学生。”


    同伴用胳膊撞了她一下,挤眉弄眼,“他是你的菜?等下我陪你去要联系方式。”


    她羞涩地抿嘴,“我没这个意思...”


    同伴揽住她的肩膀,因为音乐声和欢呼声太大不得不拔高嗓门,“哎呀,你别藏着掖着了,有意思就大胆上嘛。我知道你喜欢这种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男人,如果再示个弱,你恨不得立刻跟人家结婚。”


    她立刻捂住同伴的嘴,羞得耳根子通红,气急败坏地嚷:“你别瞎说。”


    音乐会结束,同伴真的拉着她去要对方的微信,两人往演出台的方向走的时候,连时序压低帽檐故意匆匆走过撞掉她拿着的手机,身后紧跟着而来的拥挤人群没有注意到也踩上去,他听见两个女人惊呼的声音。


    她拂去手机屏幕上的灰尘,眼睛通红,气得快哭了,“不去要微信了,先找个地方修手机吧。”


    同伴安慰她,咒骂不长眼的人,拉着她往操场外面走。


    连时序站在角落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一切。


    罗侃过来,着急地说:“祖宗,一眨眼的功夫你跑哪去了?”


    他接过准考证,心情颇好的笑了声:“去操场凑个音乐节的热闹,刚才不下心把一个女生的手机撞倒地上摔坏了,就前面那个,穿淡蓝色裙子,披肩发的女生。我不方便出面,你去给她补偿。”


    罗侃问:“她没看见你的脸吧?”


    “没有。”


    罗侃松了口气,嘱咐他先去考场,然后小跑着追上去。


    那天热日炎炎,树上蝉鸣喧嚣,校园里人潮如织。他回学校考试的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引来了一大批私生和狗仔,将他堵在学校里好几个小时才得以脱身,罗侃和董航热得满头大汗,一上车便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坐在保姆车后排吹空调,等出了学校远离嘈杂才摘下耳机,打断他们的牢骚:“你给她补偿了吗?”


    罗侃愣了下才想起他在问谁,点头,“你下回注意点,别自己到处溜达。人家说那是刚买的手机,还没捂热乎呢屏幕就碎了。说着说着,小姑娘眼睛都红了,不过她脾气挺好的,没有发火,表示散场那会太拥挤能谅解你没留心她。我原本想给她买个新的手机,她非不要,只收了八十块钱修屏幕的钱...”


    连时序嗯嗯应着,却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他当然想过去找她,可是养父母管的太严,再加上紧张的行程安排和私生密不透风的跟踪,他根本抽不出身来。但他并没有放弃制造和她重逢的机会,哪怕他们曾经近在咫尺她却没有认出他来,连时序仍旧不生气,他只怪自己消失太久,变成了让她陌生的样子。


    连时序前前后后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摸清她的现状和交友圈,至于她以为的种种“巧合”,全部是他有意为之。直到他看到姜安然和沈温书同进同出,亲密无间的样子,意识到她是真的不要他了,心里终于燃起一把汹涌的火。那时养父母过世没多久,他借着这个机会联系到胡老,一步步设计重新走回她的身边。


    曾经绑在她手腕上的荧光环变成了他送的手链,她从台下仰望别的男人转变成只听他唱歌。他现在无比确定姜安然没有男朋友,沈温书不过是占了“发小”这个身份的便利,他总有一天会彻底把这个人挤出她的生命。


    不止一个沈温书,他要姜安然的人生里从此只有他。


    他为了得到她的青睐什么都能做,可以为了她的喜好掩藏本性变成温柔的人,也可以一直戴着这张假面具生活。正如歌词里唱的,他甘愿臣服于神明或者魔鬼,用生命换一场和她重逢的美梦。


    *


    一曲终了。


    连时序歪头看她,笑问:“怎么样?”


    姜安然竖起大拇指,“超级棒。”


    连时序配合的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这是我听到的最高的评价。”


    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姜安然还是忍不住心空。


    她掩饰地抬头看墙上的钟表,转移话题:“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连时序立刻起身,“我送你,顺便把玩偶拿回来。”


    “好,”姜安然说,“还给罗先生打个招呼吗。”


    连时序放下吉他,无所谓地回答:“不用,我送了你直接回别墅,他今晚在公司有的忙。”


    姜安然想起他暂退的消息,以及网上铺天盖地的讨论,默默心疼罗侃三秒钟,然后拿起包跟上他的步伐。


    外面的灯关了,工作人员们陆续下班,打卡的时候都识趣的远离这篇区域。


    两人畅通无阻的从内部电梯离开。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姜安然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夜晚市区的马路因为这场雨挤的水泄不通。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姜安然奔波了一天,听着音乐混杂着雨声,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没抗住困意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小区的露天停车场。


    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的,小区院子里没人,格外静谧。


    连时序在外面站着,倚着车门仰头看天,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在万家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十分孤寂。


    姜安然心抽痛了下,解开安全带下车,轻轻叫他的名字,“连时序。”


    不是疏远礼貌的“连先生”。


    连名带姓更有种莫名的亲近。


    连时序循声回头,冲她笑:“你醒了。”


    他温柔对她说话的时候仿佛眼睛里盛满了满天的繁星。姜安然看着他,突然就懂了为什么电视剧里的主角会对白月光念念不忘。她将碎发别到耳后,用小动作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说:“我上楼给你拿玩偶,你在这儿等着我。”


    连时序点头。


    姜安然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打开家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


    算时间钟琴已经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的摸黑进房间取装着玩偶的袋子,因为脑袋里绷着一根神经只顾着想不能惊扰妈妈休息,关上门松口气的同时,她才记起自己忘记拿放在鞋柜上的钥匙了。姜安然懊恼地拍了下脑门,还是得先把东西还给连时序,实在不行,待会去找沈温书拿备用钥匙,这个点他应该还没睡。


    小区里有几个出来遛狗的人,连时序怕被看到所以坐进车里,没有开灯。


    姜安然钻到副驾驶,把袋子塞到他怀里,说:“你早点回去吧,晚上睡不着就打开我之前录的童话故事听,千万不能硬抗着不睡。一日三餐要按时吃,吃的少没关系,但不能不吃。”


    连时序乖乖应答,然后说:“我看着你上楼再走。”


    “……”


    姜安然皱皱鼻子,“我得去趟朋友家。”


    连时序讶然,“现在已经十一点了,这么晚过去?”


    “他家挺近的。”


    姜安然关上车门,冲他摆摆手,“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连时序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半张脸藏在黑暗中,悲喜不辨。


    他不言不语,不笑的时候,显得十分萧杀森冷。


    “安然,”他落下副驾驶的车窗,叫她的名字,温柔中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这么晚了,你自己去男朋友家,他不知道来接你吗?”


    姜安然愣住。


    他怎么知道她要去...


    不对,沈温书根本不是她男朋友啊。


    她搓了搓胳膊上被风吹起的寒意,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我刚把家里的钥匙忘在鞋柜上了,打算到朋友家取备用钥匙。”


    “家里没人吗?”


    “有。但我妈有睡眠障碍,到点必须睡,如果中途醒来就得失眠一夜,所以我不想把她叫起来开门。我朋友家离这里不远,我给他打个电话,过去取一趟。”


    连时序探身过来打开副驾驶的门,语气不容置喙,“上车,我送你。”


    姜安然犹豫了下,还是上了他的车。


    沈温书租的房子就在前面一个路口,她给他打了个电话确认没睡便上楼取钥匙。


    沈温书问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没顾得上回答,惦记着连时序还在楼下等着,转身风风火火的往楼下跑。


    书房里听见动静的胡嘉敷着面膜出来瞧,好奇:“谁啊?”


    “你安然姐,”沈温书说,“敷完面膜继续做你的英语四级题。”


    胡嘉有气无力地答了句“好”,心里埋怨哪有情侣确认关系之后的第一个甜蜜夜晚是在做英语试题当中度过的啊,这根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眨眼的功夫,她见沈温书从厨房里拎了个袋子出来。


    “这是什么?”


    沈温书趿上鞋,把钥匙塞进口袋。


    “给钟阿姨买的药草,她睡眠不好,晚上泡泡脚有好处。你回房间写题,我马上回来。”


    胡嘉比了个手势,“遵命。”


    沈温书生怕姜安然走了,否则明天还要专门过去送一趟,他从楼道的窗户向下望见姜安然站在一辆黑色大奔前面,到单元门口才发现她跟前还站着个男人。


    沈温书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这位是帮助过福利院的那位歌手,连时序。


    不过,印象里温润尔雅的他和此刻的状态截然不同。


    黑色仿佛成了他天然的保护色,让他有恃无恐的释放自己的阴暗因子。


    连时序曲着膝盖,倚着车门,姿态放松。


    他虽然在和姜安然说话,可那双阴鸷的双眸却紧盯住沈温书不放。


    同为男人,沈温书立刻便感知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浓烈敌意。


    他眯了眯眼睛,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上来:


    这小子,难道把他当成假想敌了?


    为您提供大神 冷拆 的《玫瑰海》最快更新


    20. 二十束玫瑰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