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与他的前世

作品:《搬空前夫家产,再嫁病娇小叔子

    三月的气候乍暖还寒,宁嗣音着一袭粉色衣裙照在后门,身旁的百年梧桐飒飒作响,马车压过青石板徐徐而来。


    马车停下,楚锦渊掀开帘子,二人四目交接,他动作停顿了片刻,目光垂下,然后扶着马车下来,喘了一口大气才缓步朝她走来。


    “宁姑娘。”他作揖行礼,目光始终不敢直视她。


    宁嗣音知道他心中是因为城中的谣言而感到抱歉。


    “大公子伤可好些了?”她询问着。


    楚锦渊轻声应着:“嗯,幸得白公子谢公子等人相助及时,性命无忧。”


    宁嗣音暗暗冷笑,幸好没有伤到他性命,否则就这样死了也太便宜他!


    “宁姑娘!”忽然,他鼓足勇气,“在下真的抱歉!耽误了姑娘的终生幸福,让姑娘迫于无奈只能下嫁给我。但姑娘放心,这婚事只是暂时缓兵之策,你我只有夫妻之名,绝不会有夫妻之实,待时日过去了流言自会散退。届时姑娘便可提出和离,再寻良缘。”


    “楚锦渊。”她唤出他的名字。


    闻声他疑惑看向她,彼时她目光温柔似一江春水。


    “要你娶我,可是委屈?”她低声问着。


    楚锦渊愣了愣,连忙解释道:“并非!谁人能够娶到宁姑娘都是三生有幸!只是在下……在下身染重疾,恐命不久矣。在下知道,姑娘之所以答应这门婚事,也全是因为近日的流言蜚语。”


    “若不是呢?”她直直看着他,脸上神情分外认真。


    清风徐徐,他瞧着她,嘴唇翕动不知作何回答。


    下一秒,宁嗣音掩唇而笑:“逗你的,别如此严肃了。你也不必为这门亲事感到慌张。”


    楚锦渊更加手足无措:“哦、哦……”


    她看向远方,淡淡道:“这门亲事,或是无奈之举。至于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不是吗?”


    楚锦渊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宁姑娘说得是,这世间之事千变万化,往后之事,倒不是你我现在三言两语能够下个定论。”


    宁嗣音看着他,再次扬起一抹笑容:“快回去吧,我等着你三媒六聘前来迎娶。真也好,假也罢,我宁嗣音的婚事,一定要风风光光十里红妆,让整个酉州城和汤州城都知晓!”


    楚锦渊再次作揖:“是,在下,记住了。”


    宁嗣音目送他上了马车,看着马车在视线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她终是笑容凄凉,看向汤城的方向,那埋葬着自己所有噩梦的地狱,自己即将踏上前去的归途。


    楚锦渊,从前真是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竟会与你执手牵红共拜高堂。


    她缓缓坐下,抬眸看着枝叶繁茂的梧桐,轻轻闭上眼睛听风的声音,与那一夜的声音并无二致。


    那是她初见楚锦渊的时候——


    她嫁给楚皓轩后的次月,楚皓轩已时常夜不归宿,她体谅他管理商号事务繁多,可独守空房心中依旧是忧郁难解。


    深夜,她披着白裘来到后院散步,忽见一个穿着单薄的男子独自坐在凉亭中用一个馒头就着浓酒。


    馒头配酒,倒是有趣。她暗暗想着,朝男子靠近。


    “你是何人?大年夜不回家却独自在此饮酒?”


    那人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默默喝着酒,咽着馒头。


    或许他心中也与自己一样郁闷吧?宁嗣音想着,离开了凉亭,但片刻后又折返回来。


    然而这一次,她提了一个食盒,里面是烧鸡与小菜,手中还抱来一件裘袍。


    “我用这些吃食与衣物换你一杯酒可行?”她再次询问。


    终于,男子开口,淡漠问道:“大少夫人应不缺一杯酒吧?”


    “你认得我?”宁嗣音心想,这人大概是府中的家丁,真是可怜,过年夜也无处可去,与自己倒是处境差不多。


    那一夜她喝得有些失态,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在房间,她心下大惊,隐约想起了昨夜是那个男子背自己回来的。


    她很是懊恼,暗下决心日后要滴酒不沾!


    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厨房,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手中端着一盘家宴后剩下的糕点吃得狼吞虎咽。


    “是你?你瞧上去像是好几日没吃饭似的,可是府中苛待了下人?”她上前询问。


    见到有人,他窘迫得无处躲藏,又如第一次见面一样沉默一声不吭。


    她无奈摇摇头,找来新鲜的糕点递给他:“那些剩下的便别吃了,从今天开始我每日都会来厨房,正好也可以每日都给你多备一份吃食。”


    “你为何每日都要来厨房?”他的声音依旧是中气不足。


    她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夫君说我做的糕点好吃,我便想日日都给他做一份。”


    他脸上难掩落寞,垂下头只低声道了一句:“他真是好福气。”


    从这天开始,每次宁嗣音亲自下厨做糕点都会单独留一份出来,虽然她很少能在厨房里看到他,但还是每次都将单独留出来的那一份放在厨房的柜子之中,翌日来的时候,也都会瞧见盘子已空空。


    第三次见面,她颇为狼狈,彼时她正在井水边打水,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反反复复打了许多次都没能顺利将水打上来。


    “你乃大少夫人,怎会亲自做这些粗活?”


    她闻声看去,又是那个男子,他依旧穿着朴素,脚步虚弱地从拱门走进来。


    “你怎么在这儿?今日全部人都去前院给翩然小姐搭戏台子了,你出现在这儿,可是偷懒了?”她累得双手叉腰,对打水这回事实在束手无策。


    “且当是吧。”他走过来熟练地将桶丢下去然后转动木柄。


    “你究竟是哪个院的人?也未曾告知我姓名。”她询问着。


    他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苍白的脸添了些许气色:“告诉你了你可是要管事的辞退我?”


    宁嗣音美目圆睁:“怎么?在你眼里我是如此小心眼之人?”


    他没说话,将水提了出来:“这水,提去何处?”


    “小厨房。”


    他又提起水桶费力朝厨房而去。


    “瞧你病恹恹的,但还有几分力气呢。”她跟在身后。


    终于抵达小厨房,他放下水桶道:“身子骨是弱了一些,但还不完全是个废人。你还未说,为何独自一人在此,还亲自打水。”


    宁嗣音微微叹息道:“不都说了,所有人都去了前院。翩然是楚家唯一的千金,自是掌上明珠宝贝得很,今日她生辰,众人都顺着她的意。她说想吃我这兄姊做的糕点,我又岂有拒绝之理?”


    她暗暗想着以前自己在家里的时候亦是掌上明珠,但即便如此,爹娘都没有如此溺爱。所以这楚翩然性格乖张也是有因的。


    “哦。”他淡淡应了一声,倏地咳了咳,理顺了气才询问道,“可需要我帮忙?”


    宁嗣音依旧开始揉面:“就你这状态,罢了罢了。”


    “那,告辞。”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宁嗣音看向他,“留下姓名,总不能下次再见面还那个谁吧。”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是决定如实相告,缓缓开口道:“其实我是……”


    “宁嗣音!宁嗣音!宁嗣音!”小厨房外传来了声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宁嗣音就知道是那性格泼辣的小姑子楚翩然来了。


    “饿死了,糕点可好了?!”


    宁嗣音迎去:“这才开始呢。”


    楚翩然来到厨房前,满脸不悦:“你真是,做事磨磨唧唧的,怪不得大哥嫌弃你!”


    宁嗣音向来是一个懂忍让知进退的人,只淡淡一笑,不与她计较,道:“这人全都被你使唤去了,我连水都打不上来,如何做糕点,若非是这位帮忙……”


    她扭头看去早已经空无一人。


    她很是疑惑:“翩然你可知府中有一个病恹恹的人?他是哪个院的?”


    楚翩然愣住,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病恹恹?”


    “嗯。白白瘦瘦,言行总显虚弱,穿得也与其他下人不太一样。”


    楚翩然闻言脸色微变,连忙道:“哪有这样的人啊?!再说,府中下人多得去了,我怎么知道!你赶紧做糕点吧!我饿了,哦对了,要做百人份,我可是宴请了汤州城许多大家闺秀前来参加生辰宴,你莫给我丢了脸面!”


    宁嗣音心中无奈,但她也深知如今自己嫁做人妇,凡事以夫家为主,家宅也以和为贵。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不远处的柱子后面,他目光落寞看着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低声自语道:“我姓楚,楚锦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