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无惧生死
作品:《密室谋杀法则》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了‘嗵’的一声。
忘记了身上穿的炸弹背心,张贺凡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罗勒跟前,看着跪在地上抱着头面容痛苦的罗勒,“没事吧?”
抽空看了一眼孙清的方向,她似乎没打算在这里引爆炸弹,只是好奇为什么张贺凡会这么在意一个病人。
罗勒的脸被她的双臂包裹着,头似千斤重,头发几乎摩擦着地板,她的呼吸变得困难,突然有一双大手将她从地上扶起。发现面前的是张贺凡,罗勒断断续续地说,“孙类,这个名字我是不是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
她的脑海里有无数的灯光在闪烁,灵魂仿佛在地震,眼前的脸和灯光里的某一张脸逐渐重合,从眉毛眼睛到嘴巴,完整地对上了,“张贺凡,你是张贺凡。”
不知不觉生理性痛苦的泪水夺眶而出,只是相比三年之前,他的头发更短了。
“我是,我是张贺凡,你记起来了?”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场合有些棘手,罗勒能记起他这件事,应该是值得大肆庆祝的,小声地说,“你先听我说,什么都不要管,关上房门当什么都不记得,不要出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这里很危险,”一边说着,一边用身体挡住来自身后的视线,将罗勒推回房间内,“想起什么用笔记下来,总之不要出门,等我们走后,找护士联系窦傅,让他一定带着枪来,知道吗?”
罗勒的身体还在发抖,但张贺凡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进去了,不停地点头。
“还有,疗养院里有炸弹,等一会儿我们会带着嫌疑人走进一个房间,在那之后你要让护士疏散所有人,一定要记住,保护自己的安全。”
罗勒还是只能点头。
树叶在空中盘旋,被雨水混合着强风的大巴掌拍到了窗户上,清晰地印出了叶脉的纹路。紧接着,豆大的雨滴砸落下来,打在窗户上发出响亮的敲击声。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巨响,不知道是什么重物从高处下坠,掉落在地上。
趁着张贺凡吩咐罗勒的时候,贾萧试图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她看向单诗诗,看着那张半狰狞半完好的脸,“你说他是孙类,你有什么证据,你和他又有什么仇?”
单诗诗的视线还在罗勒的方向没收回来,很显然罗勒听到孙类的名字之后做出的剧烈反应,让她误认为罗勒也是在曾经在孙类手下的其中一名不幸的女人,和她一样遭遇失忆,然后被窦傅安排在这个地方进行治疗。
听到了贾萧的问题,她才施施然地回过头,“警方要是调查,就能查到死的那个人就是孙类,我不需要拿出证据,躺在那里的那具尸体就是证据,至于我和他有什么仇,你们看我身上的伤还不够明显吗?”
单诗诗边说着,将自己的手臂和大腿都露了出来。她的双臂,长而纤细,上面有无数条弯曲的疤痕,像一条条蜿蜒的河流在她的皮肤上流淌。她的手上还有孙类的血,让一些疤痕看上去就像是新的,呈现出鲜红的颜色,而那些本就陈旧的疤痕则早已变成苍白色,就像老树皮一样。每一条疤痕都似乎在讲述着一段痛苦的历史,一段挣扎求生的历史。她的身体,看似柔弱,却承受了无数次的伤害和打击。接着,她将睡袍里的吊带睡裙领子扯下来,她的胸口,那原本应该是柔软的地方,现在却布满了深深的抓痕,犹如被野兽攻击过一样。这些抓痕,没有愈合,也没有消退,它们就像是一道道永恒的烙印,记录着那些过去的痛苦。
每一道伤痕仿佛都在控诉着她对那些对她实施过暴行的男人的痛恨。
“孙类十几年前已经死在了牢里”
“我化成灰也会记得孙类。”
老民警和单诗诗一来一回,各有各的立场,气势上终究还是单诗诗更胜一筹,她身上的伤疤看上去就是她的底气。
张贺凡在这个时候已经走回了贾萧的身边,快速了交换了一下眼神,看了一眼单诗诗的方向,示意将孙清带到房间里。
原本按照孙清的计划,应该堵住孙峥,借用刑警的力量控制住这个没用的男人,然后她手里掌握着炸弹,成为掌控局面的人。到时候不论怎么羞辱孙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直到孙峥恼羞成怒,最好是对她动手。她藏在鞋子里的刀就会恰到好处地暴露在孙峥面前,最后她的死就会成为孙峥的罪证,实在不行,她还有最后的玉石俱焚。
所有的一切本应如此,只是现在原本应该剑拔弩张的人,从她和孙峥变成了单诗诗和头发半白的民警。
孙清的注意力一直在孙峥身上,哪怕现在视线看着单诗诗,她的耳朵也在倾听房间里的脚步声。孙峥只要脚步一有动作,她就会马上转过头。
卧室里藏着的既然是孙峥逃跑都要带上的,最有可能的就是钱或者母带光盘了。就是因为吃准了这一点,孙清的定位器放在了孙峥家里的现金当中,准确来说是藏着现金的箱子,箱子里除了现金,还有夹层里的黄金。
只是孙清没有想到孙峥为了防她,居然用了两次障眼法,不惜用七号别墅做诱饵引诱她,趁这段时间来取真正的母带。
卧室里还有法医,孙峥不敢轻举妄动,至少不能让孙清拿到母带。
“这里不方便说话,你们要不移步到办公室?”
护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口,用严肃的口吻劝告。如果继续放任警察和单诗诗在走廊上大声讨论案情,恐慌的心理只会越来越多。
十几年前早就死在狱中的罪犯居然还能再疗养院里平安地活着,这种程度的荒诞闹剧已经足以让这个疗养院名身扫地,大家多年来对不实名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知道这里能保证安全,现在有了这样的一个开头,没有人会再心存侥幸。
孙清第一个表示同意,“好,不过孙先生先跟我们走,等他的审问结束之后,我们再来审问凶手。”
孙峥轻蔑地反驳,“我有什么好审问的,刚才已经给警察做过笔录了。”
虽然知道孙清这下肯定是憋了一肚子坏水,但是不论如何,贾萧绝对不能就这样把孙峥放走,他这一走,可能就人间消失了,再加上让孙清和孙峥同处一个房间,就能让罗勒想办法通知窦傅和驱散人群,不管怎样,都要顺着孙清的心思来。
贾萧转过身看着洋洋自得的孙峥,“如果真如她所说,死者是孙类,你作为他的侄子,也是把他安置在这里的人,难道不需要接受调查吗?十多年前的罪犯是怎么跟你联系上的,况且这里的入住费用应该不低吧,据我所知几十万一年,孙先生的工作可否告知一下?”
孙清只当做贾萧迫于炸弹的原因,配合着她控制住孙峥,看见孙峥脸上流露出的惶恐和窒息,她心里也知道,这只是刚开始。
单诗诗听完孙清的话,只说了一句,“我等你们”,便自己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她在孙清的帮助下完成了自己的复仇,现在这个舞台应该留给孙清发挥。
孙峥的惶恐在于,他知道警察是被孙清胁迫前来,却和孙清一起矛头直指自己。直至目前为止,不管是狗场还是其他的犯罪,他都能做到滴水不漏,根本没有给警方留下任何把柄。想到这里孙峥看了一眼死透的老禽兽,直到最后他死了,他还能害自己。
眼看护士长已经开始带路了,孙峥只能将目光转向两位身穿制服的警察,“走吧,一起。”
没想到最后和孙清的博弈里,他居然只能将求生的希望寄托在警察身上,那两个穿便服的显然并不可靠。
孙清只用了一句话便堵了他的希望,“市局的调查还在进行中,不方便外泄案情。”
张贺凡半架着比他矮半个头的孙峥跟着护士长走去,期盼着罗勒刚才的状况没有影响她的听觉。同时他回想着刚才他奔向罗勒的时候,身上的炸弹背心给他的感觉,和孙清的表情。普通的炸弹根本经不起大幅度的摇晃动作,可是刚才他分明看到孙清的脸色没有紧张,只有淡淡的疑惑。
面对他突如其来去扶起罗勒的举动,孙清也没有表露出愤怒,所以张贺凡猜测,她并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
身上这枚炸弹,张贺凡有六成把握相信是假的,另外四成是因为明德中学的那五枚炸弹和导致窦木帛翻车的炸弹的剩余材料。
护士长带着他们走到了她的办公室门口,示意他们往里走。办公室和疗养院的整体颜色一致,都是绿白相间,十平方米的空间内砌了一个花池,里面放了土,养了几株绿植,高度几乎快到孙清的肩膀。正对着门是一扇大窗户,平日里能看到疗养院后面的一片绿林,窗户没有全关上,只留了一条小缝。
那条绿色的缝隙,分割了被灯光映在玻璃上的人影,两扇窗户分别是两男两女。
孙峥被张贺凡架着进办公室之后,孙清本想反锁房门,却发现这里连办公室都是没有锁的。再者,从里面反锁的门,也能从里面打开。
今天有很多的事,都没有遂她的愿。
孙峥在看到孙清想要反锁门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他挣脱开张贺凡,“你们警察知道她是孙清吗,知道她做过什么吗,为什么还要跟她一起?”
眼看没办法锁门,孙清掏出了引爆器,就这样站在了门前。
张贺凡脱下了外套,露出了里面的炸弹背心,看了眼墙角的监控摄像头,还特意把倒计时的红色数字朝那个方向展示。
这一切都看在孙清的眼里,她无心反应,等拆弹专家赶到,恐怕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孙澈死在了傅听言身边,你觉得警察会不知道我是谁吗?”
可是这一切在孙峥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所以呢,你要拉着警察和我一起死?我早就死过好几次了,人都是要死的,今天要是能活着是我的本事,要是死了我也无所谓啊。”
就是因为知道孙峥不怕死,孙清才更讨厌他。
孙峥嘴上说着不怕死,实际上所有事情都躲在最后面,精明得很。和孙类一样用母亲来威胁她们双胞胎杀人,实际上母亲早就在十年前死了,她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到现在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只有她和孙澈,他孙峥双手干净无比,拿着钱就可以逃跑,别人用一辈子都赚不了的钱,只是他的备用金库。这些钱都是建立在那盘母带上的,哪怕到了今天,他还是那只趴在女人身上吸血的蚂蟥。
更可笑的是,他也曾处在女人的的境地,被人玩弄和凌辱,在紫红色迷幻的灯光下变成视频里的娱乐一角,但只有他的视频永远地消失在了母带里,转身就变成了和视频里的其他人一样的人性泯灭。
孙清轻蔑地看着孙峥,突然提高音量,“我知道你不在乎死活,你在乎的是你的身份,因为你就是个杂种”
“你闭嘴!”
孙峥这一嗓子和突如其来的雷一起炸响了所有人的耳朵。
‘杂种’这个词是孙峥的炸弹。
从小到大被孙类当狗使唤的时候,他被叫杂种,第一次被孙类按在床上侵犯的时候,他被叫杂种,甚至后面发展到不论是谁在他身上,他的名字都是杂种。
‘杂种’不仅仅是他的身份和处境,更是他一辈子拜托不了的噩梦,无数次夜半惊醒,都是因为他又梦到了孙类一边肌肤接触,一边叫他杂种。
哪怕他已经在体力上能够打趴下十个孙类,这依旧是他心里最恐惧的场景。
他的恐惧来自于十几岁营养不良的少年的无助和绝望,愤怒和羞耻逼迫他反抗,体型的差距只会让他更加心死,疼痛不仅来自身体,也刻进了心里,成为他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