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湛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收废纸要比矿泉水瓶赚钱, 因此又买了三个垃圾桶。


    周三一大早，各班还在上早读，讲台旁的扩音器传来姜湛的声音——


    “收废报纸, 用完的练习册、练习本、课外书、卷子，还有纸箱。”


    “总之就是各类纸，我在学校又放了三个垃圾桶, 不要的纸、本子就放进去。”


    “每个垃圾桶上都写着分类, 放之前一定要看清，不要随便乱扔。”


    “纸类垃圾桶要保持干净整洁……”


    “水瓶的瓶盖一定要拧紧……”


    “瓶子里不能用水，倒干净再往垃圾桶里放……”


    “每个垃圾桶上都有摄像头，你要放就给我好好放，不要被我揪住是谁故意捣乱……”


    一班教室所有人仰着头, 张着嘴，呆若木鸡地看着扩音器。


    这其中也包括卫小迟。


    他长这么大, 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硬核的收废品,


    “姜湛！”扩音器响起魏民征气急败坏的吼声，“你没完没了是吧, 给我出来！”


    音响发出刺啦的尖锐噪音，大家全都给魏民征的魔音震得耳朵疼。


    卫小迟捂住耳朵，皱眉往后缩了一下。


    姜湛无论干什么都带着一贯的张扬跋扈, 收个废品都要惊天动地, 搅得全校不安生, 跟一向低调平凡、毫无存在感的卫小迟完全是两个极端。


    以往要是发生这么社死的场面, 卫小迟一定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现在却是又无奈又好笑。


    卫小迟嘴角刚扬起一点，张明阳的眼神犀利扫过来，吓得他立刻收敛。


    张明阳仿佛一个经验老道狡猾的猎手，仔细观察着猎物的表情。


    卫小迟被张明阳x射线似的目光搞得心里发虚, 他佯装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翻了一页物理书看。


    张明阳一寸寸扫过卫小迟面部，审犯人一样冰冷道：“说，跟他分手没？”


    卫小迟看着物理书连头都没有抬，只是淡淡地说，“不关你的事。”


    张明阳面露讥诮，言辞充满嘲讽，“能不能清醒一点，你要不是oga，他那样的人会看上你？”


    卫小迟仍旧老僧坐禅般淡然，“可我就是个oga。”


    见卫小迟执迷不悟，张明阳激情喷麦。


    “你早上洗脸的时候都不照镜子吗？还是被眼屎糊住看不清自己个长什么样儿。”


    “人家玩的就是你这样的oga，胆小怕事，还好骗，一哄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我跟你说卫小迟，我长这么大就没遇见过比你长的丑，性格比你讨人嫌的。”


    “长相、家世、性格没一样能打的，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你说说你哪点配得上别人？”


    “别说姜湛了，放眼整个二中学校，随便拉出一个配你不绰绰有余？”


    “所以你觉得姜湛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图你便宜，上了你不用付代价！”


    张明阳把卫小迟骂了个狗血淋头，虽然不带一句脏字，伤害性却很高。


    卫小迟给他骂的一愣，恼火道：“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


    卫小迟拽上书，背过身不搭理张明阳。


    越想越生气，啪地一声合上书，卫小迟扭过脸原话奉还给张明阳。


    “我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比你长的丑，性格讨人嫌的。”


    “管好自己，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乐意，我高兴，不用你管！”


    张明阳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卫小迟会这么说，继而哈地冷笑出声，“我还懒得管你。”


    卫小迟不甘示弱，“那最好。”


    班上其他人都在讨论姜湛各种诡异行径，谁都没注意到这对小四眼同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执。


    张明阳磨了磨牙，语气森然，“我管不了你，有人管早恋，我告老师去。”


    卫小迟急了，“那，那我还告姜湛去。”


    张明阳瞪着卫小迟，“你威胁我？”


    卫小迟喉咙一咽，外强中干，“你先威胁我的，反正你告诉老师，我就告诉姜湛说你打小报告。”


    张明阳脸色铁青，腾地站起来。


    见他站了起来，卫小迟跟着起身。


    张明阳面色更差，胸口上下起伏着，狠狠瞪了一眼卫小迟，压低声音道：“我现在就去告诉班主任，你就等着瞧吧。”


    卫小迟心脏乱跳，小腿没出息地打颤，嘴上却很硬气，“我现在也去找姜湛。”


    张明阳磕巴了一下，“有，有本事你就去。”


    卫小迟：“你只要你去，我就马上去。”


    张明阳：“你以为我不敢？”


    卫小迟：“敢你就去！”


    张明阳迈出了一步，卫小迟见状连忙也迈出一步。


    张明阳抬起另条腿，卫小迟跟着抬腿。


    张明阳脚落地，卫小迟脚一样落地。


    双方梗着脖看着彼此，各自脸上写着‘你敢我也敢’，谁都不服谁，然而都迟迟没下一步。


    走进教室的李随林笑吟吟看向他们，“你们俩站着干什么呢？”


    有了李随林这话做台阶，卫小迟跟张明阳忙老老实实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各自松一口气。


    一个担心另一个跟老师告状，另一个同样担心对方向校霸告状。


    李随林看了眼卫小迟跟张明阳，尔后目光向后排掠过，最终放在许扬的座位，那里空荡荡没有人。


    许扬昨天下午突然进入易感期，后两节课没上就回家了，一直到今天都没来。


    李随林的视线重新落回到卫小迟身上，不知道想起什么，无声笑了笑。


    -


    李随林一回来，班里气氛明显有所不同，大家敛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勤奋读书。


    卫小迟自然不可能为这件事去找姜湛，他不过是吓唬吓唬张明阳。


    见张明阳没再告老师，卫小迟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张明阳盘算着什么，一整天阴着张脸一句话都没和卫小迟说，就连随堂课成绩比卫小迟高出两分，他也没像之前那么嘚瑟。


    卫小迟时刻保持警惕，以防对方背刺偷袭。


    晚上放学铃一打，张明阳拎上书包，看都不看卫小迟直接走了。


    卫小迟悄悄跟上，眼看着张明阳朝校外走去，他那颗动荡不安的心总算放回去了。


    今天的矿泉水瓶仍旧‘收成’颇丰。


    大家对机器人小q的热情还没过去，形成投一个矿泉水瓶聊三十秒的风气，第二节大课间能排八、九十人的大长队。


    比起矿泉水瓶，姜湛新开发的废纸区就不那么乐观，但二中庞大的基数摆在这里，一天下来也有七、八斤重。


    废纸9毛一斤，这些纸卖了7块钱，空瓶子9块，今天净收入16块钱。


    买完废品，卫小迟花两块钱买了两根冰棍，跟姜湛坐在一家商场前的喷泉池嗦冰棍。


    夏天的暑热并没有因为傍晚而减退，空气浮动着热量。


    卫小迟鼻尖覆了一层细密的薄汗，脸被烤得绯红，他却毫不在意，甚至是乐在其中。


    oga神情放松，低头专注地咬着冰棍，唇沾了一点湿意，被他狠狠一抿，终于有了鲜活的颜色。


    他就像一个终于讨到糖吃的穷小孩儿，那样满足，也那样容易满足。


    姜湛望着卫小迟，喷泉突然响起音乐，在漫天水雾中牵起还处在茫然状态中的oga。


    卫小迟保持着咬冰棍的傻样，被姜湛拉着手远离了喷泉池，心脏轰鸣跳动，卫小迟手心盗汗，面色发烫。


    回去的路上姜湛一直没松开他，卫小迟任由他拉着低头没说话。


    他们俩一人推着一个垃圾桶，另一只手牵在一起的画面和谐又诡异，引来不少人注目。


    每当有人要往他们垃圾桶扔东西，都会被姜湛斥走，除非那人扔的是水瓶，或者是报纸宣传单这种能卖钱的。


    -


    把垃圾桶放回学校，姜湛将卫小迟送回家。


    alpha侧脸融在霞光中，光影掠过他的眉眼，那双凝视着卫小迟的眼眸流光潋滟，温情脉脉。


    卫小迟只看了一眼就垂眸避开了，手指蜷到掌心，不大好意思的一直在手心捻搓。


    他感觉姜湛似乎有话要说，所以没像往常那样告别回家，站在原地等着姜湛开口。


    许久姜湛才出声，“明天记得带阻隔剂跟抑制剂。”


    卫小迟点了点头。


    自从姜湛闻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信息素，这两天总提醒他带这两样东西，每天要问两遍，早上问他带了没，晚上提醒他明天带。


    姜湛很不放心，甚至会因为卫小迟要到特殊期而焦虑。


    他担心中途出发生意外，担心卫小迟被其他alpha标记，担心自己无法第一时间赶过去。每天提醒两遍都觉得不够，恨不得把卫小迟踹口袋里。


    “电话保持通畅，记得充电。”


    “嗯。”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默了一秒，姜湛嘀咕道，“没事……也可以打。”


    卫小迟脸上莫名有些热度，头更低了，“嗯。”


    姜湛又叮嘱一大堆，卫小迟隐约记得当初他要分化成oga时，对方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个时候他只以为姜湛是热心肠，现在能从他的言辞间感受到一丝焦虑烦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等姜湛说完，卫小迟回到家里，趁着龙凤胎在外面看电视的功夫，悄悄锁上门将今天挣的钱写进记账本里。


    本子里还夹着三百块钱，原本的褶皱已经被压平了，熨帖安静地躺在纸张中。


    卫小迟轻轻摸了一下，才合上记账本放进书包最隐蔽的一层。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我这章不小心更到上本完结小说中了


    我尼玛啊啊啊啊啊啊。


    应该有二更。晕死我的了，救命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