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杀人

作品:《长生从吹箫开始

    顾平生被臭骂了半天。


    张铁头最后“呸”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倒在地,这才放过了他。


    顾平生站在势利巷中,久未离去。


    这事自然不能算了。


    他心中盘算,该如何报复。


    武力?


    这法子简单高效,却有风险,万一吃了官司,可就麻烦了。


    若是蹲了大狱,一番折磨之下,极有可能就交代在了号子里。


    他又是个瞎子,白天双目还有些感光,夜里真就完全一摸黑。


    即使月黑风高之夜,他也没法杀人放火。


    就在他苦苦思索之时。


    “滚开!”


    只见六七个雄壮的大汉,一脚一个,踢开身前行人,大摇大摆走进了张铁头的秤砣店。


    这些人冬天也敞开胸膛,露出钢铁浇筑似的肌肉,胸口纹着一把黑色铁锤。


    是铁锤帮的正式帮众。


    “这些人好像是来收治安费的。”


    顾平生心中忽生一计。


    张铁头见到铁锤帮之人,哈巴狗一样点头弯腰,毕恭毕敬地奉上一袋大钱。


    为首的铁锤帮大汉,接过钱袋,略一掂量,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扬长而去。


    顾平生连忙跟了上去。


    他找准时间,假装不小心,和这帮铁锤帮之人来了个迎面相撞!


    大汉手中钱袋,应声掉落在地。


    “妈的,哪来的死瞎子!”


    铁锤帮大汉勃然大怒,直接给了顾平生一脚。


    顾平生虽无大碍,却还是“哎呦”一声,往地上一扑。


    大汉顺手捡起钱袋,正欲给顾平生再补上几脚时,神色忽然一变,连忙打开钱袋。


    “碎了?粘土币!”


    大汉骂了声亲娘,懒得再理会顾平生,他转头撸起袖子,风风火火直奔张铁头的秤砣店。


    顾平生如今耳力非凡,远远听见:


    “饶命啊,小人怎敢拿假钱糊弄各位爷!”


    “那是老子讹你不成?”


    “不敢不敢,估计是小人拿错了,小人这就给您换真钱。”


    “承认这粘土币是你的了?”


    “照死里打,这店也给我砸了!”


    “听说你的头和你卖的秤砣一样硬?”


    “老子看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


    不一会儿,


    哭喊之声,打砸之声,稀里哗啦乱作一团。


    半个时辰之后,


    铁锤帮打的手脚酸了,摔门而去。


    张铁头的头,被铁秤砣砸了个血洞。


    他的头,终究还是没有秤砣硬。


    也不知还能不能活了。


    可这年头,


    人命如草芥。


    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四周的街坊邻居和路人,把秤砣店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看着热闹:


    “活该!”


    “骗铁锤帮,真是胆大包天。”


    “真惨啊,脑袋被秤砣砸了个大洞。”


    ……


    众人七嘴八舌,却无人上前救助。


    因为没人不怕铁锤帮。


    顾平生站在人群后面,冷笑一声,掂量了一下手中钱袋,旋即揣入怀中。


    先前他和那铁锤帮大汉相撞之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换了两人手中的钱袋。


    他不担心会被铁锤帮识破,自家有店铺的张铁头,每个月须缴纳的治安费,正好是他的一倍,也是三十文钱。


    他一举拿回了自己的钱。


    又借铁锤帮之手,惩治了一下张铁头。


    他此时拨开人群,在一众围观之人的诧异目光中,走进了秤砣店。


    张铁头躺在血泊,泪光隐隐,竟有一丝感动!


    没有想到,


    这个被他骗去打白工的瞎子,竟然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努了努嘴,却是虚弱地说不出一个字。


    顾平生来到张大头的面前,蹲下身子,低声道:“其实,你给铁锤帮的钱都是真的。”


    说罢,


    他径直走到柜台,拖出抽屉,又数了二十文大钱,揣入兜中。


    不多不少,相加正好五十文。


    张铁头听了顾平生之言,隐隐觉得中了什么圈套,可又想不通,他声嘶力竭:“什么意思,瞎子给我说清楚,说清楚!”


    顾平生没有解释,拂袖离去。


    围观的众人见此,皆以为顾平生趁火打劫,他们自然不肯吃亏,一哄而入,口中还嚷嚷着:


    “我昨天也被张铁头用假钱骗过!”


    “我今天才被他骗过!”


    “我也是!我也是!”


    ……


    众人随便编个借口,争相闯进秤砣店,先是抢钱,钱抢完了又开始抢秤砣。


    张铁头目眦欲裂,口中不停大骂,却是丝毫阻止不得这些人。


    本来还吊着一口气,却被活生生给气没了。


    杀人,


    何必亲自动手。


    “阿暖,回家。”


    顾平生翻身骑上阿暖的背。


    一人一猪,


    悠悠而去。


    ……


    顾平生和阿暖,住到了十三娘家隔壁。


    十三娘并没让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这倒是与他心中所想,有些差别。


    十三娘给他和阿暖,安排了一间空出的小屋子。


    这间空屋是曾经郑屠宰杀牲口之地,之后郑屠躲债,弃家而去,也就一直空了出来。


    这间小房子青瓦白墙,一门一窗,内有一桌两凳一张大床,窗台上还摆了一盆矮梅,平添几分雅致。


    房门之外,则是一方池塘,水面浮着一层白色薄冰,寒烟凝翠,静无微澜,塘边有芭蕉三两株,也算是一个清幽的好居所。


    他吹起箫来,也少了很多顾忌,修炼听雪刀什么的,也较为方便。


    晚饭,


    是在十三娘家吃的,青菜豆腐白米饭,已可算是不错。


    他此刻抱来一大捆干草,为阿暖铺窝。


    阿暖很爱干净,身上从无异味,浅棕色的毛发油亮如金。


    顾平生甚至觉得阿暖比他还干净一些。


    阿暖比很多人还像人。


    这些年他一直和阿暖睡在一块。


    阿暖的肚皮又软又弹,还很暖和,当枕头非常舒服。


    “阿暖,以后分开睡吧。”


    顾平生抹了把汗,忙活半天,终于用干草铺成了一个窝。


    “阿暖?”


    他叫了阿暖几声,阿暖并不作声。


    有些奇怪。


    “呼呼……”


    一阵打鼾声传来。


    顾平生脸色一沉,连忙以长箫为拐杖,摸索着来到床边。


    阿暖不知何时,


    竟已偷偷溜上他的床,并呼呼大睡了过去。


    竟把他的床给占了!


    “死猪!”


    他恨恨一声,咬牙切齿。


    推门而出,独立池边。


    顾平生有些烦恼,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不花一分钱住在人家。


    偶尔还蹭个饭。


    就像是被十三娘给包养了。


    他觉得不行。


    赚钱,是必须的。


    不仅自己要养活,阿暖也要吃饭。


    最重要的,还是那治安费的问题!


    如今世道将乱,不比从前,他街头吹箫的听客不增不减,可打赏之人却越来越少,大家都开始白嫖。


    按铁锤帮的规矩,连续三月不按时缴费者,断其一臂!


    他不得不急。


    他今日找张铁头讨债之时,曾想到一计!


    虽无乐团愿意收他一个瞎子。


    他却可以自己组个乐团!


    何不自己去接红白喜事?


    且这一行几乎没有成本,吃的那是手艺饭。


    张铁头给乐工五十文,给他三十文,就是欺他是个瞎子。


    不过三十文,他其实也能接受。


    据他所知,荒唐县有不少残疾的卖艺之人。


    若是将这些人笼络,组成一红白喜事的乐团,再以每人三十文的低价揽活,应该蛮有市场!


    残疾人乐团,本身也是一个噱头,想必是个不错的商机。


    自己当团长,应该还另有不少抽成!


    顾平生越想越觉可行。


    就在他兴奋之际,


    忽然耳中一动,听见了一个微弱之极的脚步。


    这脚步声又细又轻,应是垫脚走路,很明显这人在刻意隐藏行踪。


    这番行为,极为鬼祟。


    而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正是十三娘和喜儿卧房的院墙外。


    顾平生面色古怪:


    “不会是采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