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两人来到书店旁边的咖啡馆，顾长安扫了一眼已经打包好的书，好奇道：“开始接触公司的业务了吗？”


    南柯喜甜，往杯子里添了几颗糖，慢悠悠回答：“对啊，我爸早嚷着要退休了，这不躲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说着便叹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几年了，之前在澳洲学医，想着还是国内好，就申请了国内的博士，没想到我回来了，你却走了。”


    “就许你走？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好吧。”抿了口香甜的咖啡，南柯调笑着打趣道：“还以为你不回来，就在澳洲定居了呢。”


    顾长安眼睛紧紧的看着南柯，昏暗的光影看不出脸上的神情，“不会不回来，你在这里。”


    初中结束后，顾父工作中心转移到澳洲，小小年纪的他便随着家人去了国外，那时候他还太小，没办法抵抗父母的决定。


    只能一个人疯狂的压制心中的思念，等着丰满自己的羽翼，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到这片土地，回到她的身边。


    所以，他怎么会舍得留在澳洲？


    如此直白又浓烈的话语，粗线条的南柯只是呦呵一声，笑起来，眼睛眯成弯弯的皎月，兴冲冲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在外面逍遥快活，还能记起我，感动！感动！”


    紧接着身体向前倾，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南柯抱怨，“你都不知道，上高中没你陪着，都无聊死了。”


    那次震惊到她的拥抱后，南柯怎么也甩不掉他，此后身后就多了个跟屁虫，她走哪顾长安就跟到哪，哪怕是调皮捣蛋，顾长安也是无条件的支持。


    如果说南柯是昏庸无能的暴君，顾长安就是盲目跟随的侍卫，再加上两个小滑头外表颇具欺骗性，犯了错都没人第一时间怀疑他们，小的时候没少搞事情。


    顾长安转走后，原本调皮捣蛋的南柯顿感无聊，便慢慢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学业上，认真学习起来，在无趣的生活中结束了自己的叛逆期。


    听她坦荡的话语，就知道她还没有开窍，顾长安低沉笑起来，清越的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喜悦。


    没开窍就意味着他并没有迟到，一切都还来得及。


    年少错过的时光，他遗憾没有参与，但顾长安发誓，未来他一定会在她身边。


    完全不知道面前男人，此刻脑海划过许多念头，沉浸在老友回来的兴奋中，南柯迫不及待的和他分享，这些年的有趣见闻。


    女孩像只被人舒服顺毛的猫猫，兴冲冲的不断的说着话，对面的男人早没有的面对外人的冷漠，此时笑意吟吟的认真倾听，不时回应。


    如果被医院的同僚看到，估计会惊掉下巴，神经外科出了名的高岭之花竟然对着一个女的会笑的那么宠溺。


    说得口干舌燥的南柯将杯子中的咖啡喝光，看着故友：“你以后就不走了吗？伯父伯母同意吗？”


    听见提起他的父母，顾长安眸里闪过几分冷意，刻意回避她最后的问题，“不走了，以后就留在国内了。”


    察觉到他并不想提起父母，南柯掀起眼帘盯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成！就留在咱大中国，以后南姐又能罩着你，附中双霸即将再现江湖！”


    “好，你罩着我，以后还请南姐多多关照了。”从善如流带着深意的接话，顾长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惬意过了。


    有她在身边，自己总是格外放松。


    太阳彻底落入西山，街道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将放在旁边的挎包重新戴在腰间，站起身道：“我明天还得上班呢，改天聊，走了啊。”


    顾长安连忙起身，“我送你把，你东西挺多的。”


    视线扫过如同小山堆的书，想来也是，自己带着这堆回家挺费劲的，询问道：“耽搁你吗？我家离这有点距离。”


    他巴不得和她多待一会儿，就算有事情也得往后推，“没事，我送你。”


    两人并肩在一起的时候，南柯才明显的感受到她记忆中的豆芽菜真的长大了，身旁的男人身姿修长挺拔，身高并不矮的她只能达到他的肩膀。


    “还是原来的地方吗？”顾长安启动车，转头询问。


    “嗯，一直没搬，我爸习惯了。”


    黑色的轿车驶过高架桥，顾长安专注的开着车，“我回国后，其实去找过你，不过那个时候你家没人，我还以为你搬家了。”


    出国这些年，他和南柯没了联系，好不容易不顾家里的反对回到国内，怀着激动的心情找到她家的时候，无人应答的门铃，让他雀跃不已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当时的他真的以为再也找不到她了。


    南柯认真回想了一下，道：“前几年我爸忙着法国那边的业务，我一直在外面，家里基本没人的。”


    顾长安笑了笑，没关系，他已经重新找回她了。


    “你最近有时间吗？咱班最近打算办个同学聚会，班长之前还问起你呢。”


    “什么时候？”


    “下周周六。”


    思索片刻，南柯转头询问旁边的男人，“你去吗？”


    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工作，回来的时间屈指可数，确实很久没有和初中的同学见面了。


    “去，你要是去，我和班长说一声，到时候我来接你。”


    南柯点头，“成！”


    南柯家坐落在云京北边，在以前是炙手可热的别墅区，不过随着经济中心偏移，人更多的往繁华和现代的地区迁移，老旧的小区满是是烟火气般的温馨。


    这里是南家爸妈结婚的婚房，南父恋旧，哪怕这里离自己上班的地方有点远，也舍不得般。


    顾长安摇下车窗，南柯洒脱冲着他摆摆手，示意再见。


    他不舍的和告别，车子停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车内又陷入了寂静，原本习惯的孤单，和有她在的时候形成对比，竟然安静的可怕，顾长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样的荒凉中行走了这么多年。


    向后躺在座椅上，手机明亮的灯光在昏暗的车厢亮起，照映在男人线条分明冷冽的脸上，打开前几天班长发的信息，一字一句打下。


    来，我和南柯一起都来。


    对面的人迅速回应：“你前几天不是说不来吗？”


    顾长安没有再回，摁下熄屏键，整个人又重新回到黑暗当中。


    南家客厅灯火通明，刚刚下班的南父正坐在餐桌享用这宵夜，南柯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口，看来一眼老头，觉得自己有点饿。


    去厨房端了碗面条，坐在南父对面，埋头吃了起来。


    南父优雅的用纸巾擦擦嘴，慈爱的问道：“今天上班怎样？”


    将嘴里的面条咽下，南柯才开口：“还行吧，有些东西确实不懂，江叔挺照顾我的。”


    南父哼笑，“你跟着江辞年，能学到几分他的为人处世，我就心满意足咯！”


    不是人人都可能像江辞年一样优秀，他也并不要求女儿必须闯出一番事业，就像妻子说的那样，开心快乐就好。


    “爸，我要是学不来怎办？”


    这个可能性极大，南柯觉得她有必要给老头打个预防针。


    “学不来就不学，去做点你喜欢的，家里请个职业经理人也行。”


    紧接着又说：“和你江叔叔学学也没坏处，你们这一代，我最欣赏的就是江辞年，可惜不是我儿子，不然我也不至于一大把年纪了还忙着公司的那些事，否则早去和你爷爷作伴，天天赏花逗鸟的，好不快活！”


    看老头叹气，南柯撒娇安抚道：“您还年轻呢，老当益壮的，就能者多劳嘛。”


    至于让江辞年当他儿子是不可能了，她想到什么，笑着调侃道：“江辞年这辈子是不可能成为你儿子了，要不我把他搞到手，给你当女婿？”


    南柯越想越觉得可行，猝不及防一个爆栗敲下来，捂着发疼的脑袋，听着眼前被气笑的老头，有些语无伦次。


    “瞎说什么呢？他是你叔，别把注意打在他身上！”


    南父没想到自己女儿如此惊人的言论，这不乱了辈分吗？


    又不是亲叔？她心里暗道，虽然只是开玩笑，江辞年的外貌确实是她见过的绝色，颜狗忠于颜值，但放在现实来看，自己对江辞年也没什么想法，很纯粹的当长辈看罢了。


    南柯嘿嘿笑起来，岔开话题父女两又聊了会儿。


    吃完宵夜，家里的阿姨晚上已经下班，南父年纪大了熬不住，没多久便瞌睡，回去房间休息了。


    将碗放进水槽，安静的洗干净放置在橱柜里，南柯回到房间，将整个身子都放松的陷入松软的沙发，闭目养神，脑海回想起白天遇到的秦尧。


    毫无表情的睁开双眼，没了刻意伪装的温和与善意，可爱的眼睛此时看起来冰冷无比。


    电脑不断浏览着关于秦家的一切，拨通手机后被随意的放置在一旁。


    电话接听后，对方很诧异，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联系上自己。


    刚刚忙完军部事情的杨政委，反复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名字，确定不是自己忙糊涂了，才开口道：“难得啊，你居然主动打电话给我，想通了？”


    没有理会杨政委的调侃，南柯单枪直入道：“我看见老鹰了。”


    原本躺在椅子靠背的他立马坐正，脸上也没了笑意，刚硬坚毅的脸庞此时笼上让人胆寒的军威，“什么意思？”


    南柯原原本本的将遇到秦尧的事情告知给他，末了还斩钉截铁般确定，“我不会认错，他那只眼睛是我亲自毁掉的。”


    电话另一端，一时没了动静，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证明电话还没挂。


    “当年清剿任务，完全只有军部和海蓝大队参与，你看着他死亡的，又怎么会……”


    南柯打断，冷声中微微颤抖道：“当时有人逃往我国边境，我负责追击，击杀老鹰的人不是我，老鹰被困在吊脚楼里，我刚刚离开便发生了爆炸，不能说明看见他死了。”


    似想到点什么，杨政委又陷入了沉默，迟疑开口道：“你怀疑什么？”


    窗外的月光照进了黑暗的房间，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添上几分圣洁冷清。


    “当时的任务真的只有我们知道吗？”


    南柯不愿意怀疑是内部出了问题，知道这次任务的只有军部和大队的队员，如果问题出在军部，这就不是她能干涉的范围了，但如果是大队？


    她深吸一口气，和杨政委一起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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