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赞美秋日的节日，和赞美春天的五朔节是一个意思，但传到现代后它的意思已经逐渐变味，人们都把万圣夜看作尽情玩闹、讲鬼故事和互相吓唬的好机会。


    “太好笑了，你们没有人觉得好笑吗？”路明非诚挚地看着在座的各位，“狮心会和学生会将联合举办万圣夜舞会——哦，忘了说，我一直以为大家是无神论者——诚邀各位学生与老师加入。”


    他把海报拍在桌上：“我们和学生会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时间浸染，路明非终于逐渐习惯了狮心会和学生会对着干的死敌风味，你抢我活动名额，我占你训练地盘，结果万圣节一到，两家人忽然要握手言和，好比大选结果快出来了，两位竞争者公开出轨说我们有一腿那样震悚。


    “这是校长的要求。”兰斯洛特无奈解释，“其实万圣夜舞会的确是卡塞尔学院潜规则中的传统，不过一般是学生会和狮心会轮流主持，今年是第一次被校方强烈要求我们合办。”路明非刚入学那次因为筹备青铜计划，学院暂时无心玩耍，但今年连续两次屠龙战旗开得胜，校园里从上到下都是好心情。


    “他只是脑袋秀逗了吧？”路明非说，“晚宴上血流成河谁来负责？”


    埃尔维斯投赞成票：“我觉得校长是在暗示我们可以暗中行事，大家想一想，每个人都化装成幽灵、女巫、僵尸、恶鬼和摄魂怪后，打起来是否更有万圣夜的恐怖氛围？”


    “这里还有没进水的脑袋么？”路明非无力吐槽。他对万圣夜的印象只剩发糖和收糖，恶作剧已经是底线了，还要什么化妆舞会，他能扮成什么？


    他去咨询了若干人等，分别得到了若干个离谱的回答，好像全学院的人都兴致冲冲，早有计划，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对着日历抓瞎。地点定在学生会的诺顿馆，不为什么，地盘够大，恺撒甚至把施工队叫进了学校，摩拳擦掌地准备把诺顿馆改造成阴森的古堡。


    他绝望地去问了忙着协商的楚子航：“师兄，化妆舞会上你打算穿什么？”


    楚子航在批文件，头也不抬：“不知道，我托了苏茜帮我随便准备一套，她大概会像往年一样买狼人套装吧。”


    路明非想象了一下戴着毛绒耳朵和尾巴的楚子航，睁着黄金瞳……好吧，虽然非常敷衍，但这种省事的穿法的确是楚子航会青睐的，至于效果则会被无视。


    “我建议你最好另辟蹊径。”日期一天天逼近了，芬格尔在他上铺打了个嗝，这货还是没毕业，“你能想到的绝大部分怪物肯定都被人订好了。”


    路明非闷头写论文：“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消消乐，撞衫会死人吗？”


    芬格尔循循善诱：“撞衫不会死人，但会丢脸，你觉得是你和别人的准备谁比较充分？人家可是专门订制道具和请特效化妆师的地步。”


    “……一个万圣夜而已，至于吗？”路明非心塞至极。


    “至于啊。”九年级学长耸耸肩，经验丰富，“说白了这也是个社交舞会，你要知道卡塞尔学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上流社会的缩影，礼仪课和舞蹈课都成必修了。”


    “但是有一个方案是不会有人选的。”维德忽然冒出来。


    路明非虚心地洗耳恭听。


    “龙。”他毫无顾忌地直言，“你陷入了思维误区，路明非，不要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卡塞尔学院不会有人扮成龙的。”


    路明非面如菜色：“我也觉得不合适……”尤其是知道维德的身份后。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的嘲讽，太嚣张了吧？


    但现实没给他更多选择。


    “哇哦。”这是戴着巫女帽的苏茜，她揽着扫把在喝香槟。


    “兄弟，勇者啊！”这是猛拍他肩膀、做牛仔装扮的芬格尔。


    “很好看。”这是披着个床单当小幽灵的零，她扮相划水，说得倒很认真。


    “你……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这是真的用狼人套装敷衍的楚子航，欲言又止，手搭在村雨上。见鬼，怎么没人没收他的刀，这种场合真的适合吗。


    穿的像个吸血鬼一样骚包的恺撒没有出声，但眼神是被震撼到了的。


    “喂喂喂，不要这样看我啊！”路明非挣扎，“我会感觉自己像走在人群里的一块菲力牛排！”


    “也差不了多少了。”埃尔维斯朝他举杯，他今天染了白发又全身抹得像个黑炭，扮的是黑暗精灵，端的是野性又神秘，第一眼路明非都不敢认他，“龙走在屠龙者的集会里，啧啧啧……谁给你出的点子？”


    路明非只能说：“我自己想的。”


    演出效果那么好，九成锅都可以扣在路鸣泽头上，小魔鬼知道他要开万圣夜舞会后很有精神地专门跑过来嘘寒问暖，顺便送了他全套合尺码的道具，还替他预定了专业的化妆师。


    收到快递后，路明非一边毛骨悚然一边穿上试了试，顺手又给跑过来要番茄酱的诺诺开门，结果对方大惊失色，差点飞起一脚踹他脸上。


    事实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路明非诡异地有一丝眼熟。青灰色的鳞甲把他整个人都裹在了里面，还有漆黑的手爪和脚爪，化妆师给他在脸上描了纹路，而后贴上了鳞片塑造出锋利的面部，巨大的膜翼接上背部，质量不轻，路鸣泽还很贴心地附赠了金色的美瞳，但路明非怕真的被打，还是没带。


    现在他有点后悔了，真他妈万众瞩目。


    他试图找点新话题引开注意力：“师姐没来吗？”他刚才扫了一圈，重点观察了各种奇行种，连木乃伊都多看了两眼，可的确没看见诺诺。


    “应该来了吧？不过她今早跟我说打算传统一点。”苏茜还在研究他的翅膀。


    “传统？”路明非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刚才那个路过时帅气的清朝僵尸，虽然面色苍青还贴着黄符，但看脸的确也称得上一句俊美——特么女扮男装当然格外好看！


    这场舞会从晚八一口气开到了半夜，诺顿馆里群魔乱舞，气氛好到连教授都可能溜进来喝两杯。但当晚钟敲过十二声后，恺撒示意工作人员们把道具推进来，那是一车又一车的羽毛枕头，洁白柔软，还清醒的人们自发拥上去领取枕头，眼里闪着精光。


    “枕头大战！”喝到半醺的恺撒举杯。


    所有人欢呼起来，随后以猛虎下山之势开始团战！


    路明非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他的手里不知道被谁塞进了枕头，但问题是，他的身边已经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了。


    第一波被清理的就是没有阵营的无辜人士，这种团战不抱大腿是没戏看的，路明非挥舞着枕头防身，同时试图在昏暗环境里找到楚子航那双闪耀的黄金瞳，可惜羽毛全场乱飞，一点痕迹都没有。


    “哟，看哪里啊？”有人扣起暴杀，却被警惕的路明非闪开了，“小白兔长进得蛮快嘛。”


    “师姐。”路明非抓紧枕头，“你穿这身打我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他那双巨大的翅膀就是最大的麻烦，可诺诺宽袍大袖挥舞得虎虎生风。


    “有什么关系嘛。”清朝僵尸吹了吹额头上贴着的黄符，笑眯眯地，“羽毛枕头，打人不疼，居家必备！”


    路明非同志不敢苟同，桌底下还躺着一个被揍晕过去的主呢。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把楚子航的教导铭记于心，果断地先下手为强了……然后被诺诺轻巧地闪开，她甚至原地一个后空翻，脚尖落地点在长长的宴会桌上。


    “不看看局势吗？”她在宴会桌上蹦来蹦去。


    虽然群魔乱舞，但一眼扫过去仍然是有些门道的，路明非勉强认出了几个狮心会的同伴，才发现这局势已经快朝狮心会一面倒了。


    “你看吧，不用打了。”诺诺眺望着和楚子航单挑枕头的恺撒，羽毛爆了一地，两位伟大领袖就差在地板上开撕了，“大家很快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洗洗睡咯。”


    路明非松了口气：“你不去帮恺撒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单挑怎么可能让别人尤其是女士来插手呢，在卡塞尔学院里他见过够多的贵族精神了，恺撒又是公子哥里的公子哥。


    僵尸偏过头看他，眨了眨眼睛。忽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枕头扫向他后脑，却被路明非条件反射般躲掉了，她颇为遗憾地收手：“本来是想留下来解决你的，不给面子啊师弟——太遗憾了，今晚我连一个枕头都没打爆过呢。”


    路明非站直了，偷偷翻了个白眼。姑奶奶你这脾气真该加入狮心会，想必苏茜和会长都会很欢迎的。


    “再等一会就没人可打了。”他把自己的枕头递过去，“你被加强了，快上！”


    诺诺欢呼着冲向了混战的人群。


    一个被投掷出去的枕头擦着边砸到了诺诺，她惊讶地回头，是路明非那张恐怖的脸上做的鬼脸。


    滑稽，但无法令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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