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


    马尾辫的女生欢快的跑上前, 在一，直接深深鞠了一躬，了，如果不是您的鼓励, 我这次不一定能考上大学, 还有学费的事也多亏了您的帮忙, 要不然”


    瘦个女人轻轻笑了笑, “好好读书就是，即。”


    “您放心，我很慎重的说着，“我一定会争取拿到大学的奖学金,


    慰，拍了拍她的肩头鼓励了几句。


    一直到前方有人叫唤, 这才离开。


    等人一走, 有学生不由小声道：“妮老师看起来真的好温婉，对谁都好温柔啊。”


    “不止人温柔, 她人也真的好好, 就没见她打骂过学生。”


    “我同学家里遇到事故, 还是妮老师救济了一段时间，不然天天都得饿肚子了。”


    “不过妮老师好像一直都没成家？她是不是已经三十多岁了？”


    “成不成家那是妮老师的自由。”马尾辫女生不乐意听到有人八卦老师的私事, 她家境很不好，家里又重男轻女，如果不是妮老师的鼓励和帮助，她根本不可能考上最理想的大学，也拿不出学费去读书。


    不能去读大学，那她就只能留在大山中。


    想想就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样么。


    就跟自己大姐一样，找个聘金给得高的男人嫁了, 嫁过去后伺候着一大家子还得生儿育女。


    不过就是长了自己三四岁，沧桑着就跟老了十几岁一样，最可怕的是，一辈子都这样了，再也走不出大山。


    妮老师给了她另外一条出路。


    过不久她就能登上绿皮火车前往从没踏入过的新城市，见识到更广阔的天空！


    所以她真的很感谢妮老师。


    不仅仅是她，据她所知，好多学生遇到她这样的情况，都是妮老师帮着解决。


    望着妮老师远去的背影。


    她心中不住祈求着，希望妮老师以后顺顺利利，少一些关于她的议论！


    离开的妮老师并不知道这些事。


    她一路回到宿舍，就在要进门时，旁边的老太太推开门就喊了一声，“妮萍，上回你老家寄来的红薯干还有没有？我家孙子特别爱吃，我寻你再买一点。”


    “还有一些。”妮萍轻笑着，“等会我给你拿。”


    “好好好。”老太太眉开眼笑，“你老家的乡亲就是好，时不时就给你寄一些东西，看得我都……瞧我，又多话了，你赶紧回去吧，你妹妹来了呢。”


    妮萍扬了扬眉头，没再多说什么，快速的推开自己房门，果然在里面见到熟悉的身影，她惊喜道：“你过来都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房间里的程暖暖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她对着桌面张开双手，示意着桌面的饭菜，“铛铛，我亲手下厨哦，是不是很久没尝过我的厨艺了，保准比原先有进步。”


    妮萍比着大拇指夸了夸。


    等她们坐在桌边后，她才问道：“叔叔阿姨还好吧？上回阿姨说叔叔腰疼，有没有好点？”


    “好多啦。”程暖暖给姐姐夹了一个鸡腿过去，“爸说你寄回去的膏药特别好用，贴了一个疗程就好多了。”


    端着碗的妮萍躲了一下。


    程暖暖执意要将鸡腿夹过去，“别推来推去呀，早些年你让着我那么多次，现在也是时候我这个当妹妹的让着你了。”


    她是真的很感谢姐姐。


    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年幼时最孤独的那段时间，多亏了妮姐姐带着她，才能让她的童年不至于一点怀念都没有。


    程暖暖继续说着，“爸妈现在又回红山大队了，说是那边要建立新的窑洞，规格比最初大了十倍不止，爸得去盯着些，不然他不放心。”


    说来，下放到红山大队的那几年。


    除了最初艰辛了一些，后面的日子并没有太艰难。


    因为爸爸为窑洞付出的那些功劳，改革开放之前虽然没有外人知道，但大队长和窑洞的几个知道内情的叔叔阿姨都会隔三差五给他们送来各种物资。


    日子得偷偷摸摸的过。


    但衣食住行这类的，他们是真的不缺。


    而且因为爸爸的那些烧窑的方法和建议，大队每个月也会给爸爸提供一笔工资，谁又能想到，他们一家臭老九在大队的日子不但不艰辛，甚至过得还算不错。


    物质生活上不用发愁。


    平日里又有妮姐姐陪伴，一同玩耍一同读书。


    每当朋友们知道她年幼时跟着家人一起下放，首先流露出的就是同情的神色，可其实她那个时候过得并不艰难。


    也正是因为小时候没经历过那些糟糕的事情。


    程暖暖性子还蛮活泼，尤其是面对自己最亲近人时，话就特别多，时不时还做些怪表情，显得特别可爱。


    说着说着，她道：“姐，毕业后我打算来这边工作，到时候你可得收留我。”


    妮萍哪里会拒绝，不过还是让她考虑清楚，“我这里一直给你留着一间房，你想来就来。”


    她是真的将囡囡当做亲妹妹。


    两人到现在认识了接近二十年，早已经特别熟悉。


    更别说她现在能在中学当老师，还是多亏了囡囡的父母。


    70年代那段时期，她一直在牛棚干活。


    虽然又脏又累了些，但她却从没有想过离开。


    因为待在那里，贺梅阿姨会在闲暇的时候教她学习，如果不是那几年的教学，80年代后她不可能考上大学，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当一名教学老师。


    这要搁在最初开始的时候，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成为一名老师。


    但搁在现在，她心里是真的很庆幸。


    很庆幸能遇到她身边的所有人。


    就在这时，程暖暖看着正在播放的电视，她有些惊讶道：“这是咱们大队吗？”


    她不属于红山大队，但几乎每年都会回去一趟。


    因为爸妈时不时就会过去看看那边窑洞的情况，早在几年前就在那边起了一座新院子，相当于她另外一个家。


    更别说她在红山大队住了接近十来年，对那边的地方特别了解，所以当看到电视里出现的某个景色时，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大队怎么又上电视了？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


    妮萍也转头望过去。


    可等听到电视里传来的话，她脸上的神色有了些变化。


    ——‘这尊玉玺保存的特别完好，而且它的来历也十分传奇，如果不是某位爱国人士的藏匿，怕是早就被……’


    此时的电视屏幕上，正重点拍摄着博物馆中一尊玉玺。


    特别的漂亮，漂亮到惊叹的程度。


    谁能想到这尊出世千年的古董还能保存这么完好，几乎没有一丁点损坏的痕迹。


    “我记得这件事。”程暖暖盯着电视机，仔细回想着：“我那个时候还小，不过后来听几个嬷嬷们说过，当时这个事差点闹出人命，好在有警察提前部署，将坏人给抓到了……”


    程暖暖说个不停，妮萍却没什么反应。


    而是一直看着这件国宝。


    心中想着，原来它是这个模样。


    小时候爸就有跟她提起过，但直到刚刚，她从不知道爷爷守护那么长时间的文件到底是什么样子。


    现在看到了。


    真的很美。


    嘴角不由微微上幅，妮萍侧过头透过窗户望向天空。


    心中不由想着。


    爷爷，您守护着的东西如今很安全的置放在国土的某个地方，会一直被保存下去，您也可以安心了，总算没有辜负您对朋友的许诺。


    “姐。”程暖暖唤了一声，“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亲自去博物馆看看吧？”


    妮萍点了点头。


    有机会她一定会亲自去看看。


    正有些分神时，程暖暖又大声‘咦’了一下，“这不是晓晓阿姨的名字吗？是巧合还真是她？”


    文物的事播放完。


    紧跟着就是主持人在介绍着一批人。


    ——‘在科技领域中有一批默默无闻的人，他们耐得住寂寞与家人分开，□□于自己的专业之中，这样一批科研工匠，在许多家喻户晓的科技背后都凝结着他们的心血，或许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也或许我们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但至少让他们在这个时候认识认识他们……’


    随着主持人的话，屏幕上出现了一些字幕。


    上面显示着研发的科技名称以及功能，随后便是出现了一连串的名字。


    显然就是研发该物件的科研人员。


    妮萍望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许多名字中夹着‘容晓晓’三个字升起。


    ——蜂窝防热主体建造技术人员。


    “是她！”妮萍很肯定的说着，“你还记得吗，她时常出省干活，原先还不清楚是做什么，没想到是这个。”


    在她心里，最佩服的人之一就是容晓晓。


    就连她学生申请的助学金，都是容晓晓两夫妻以及白曼共同成立的慈善，光她经手递交的申请就已经有三十多人了，还不算其他地区。


    “她真厉害！”程暖暖钦佩着，她在红山大队待了那么多年，虽然那个时候年龄还小，但大队的一些转变她也是经历过，自然知晓一些事，“可惜前年她回红山大队的时候我还在外地读书，不然也能和她见见了。”


    “有机会的。”妮萍倒是没和他们断了来往，偶尔的时候也会电话聊聊，“等咱们去首都博物馆，正好也能在那里见见面。”


    说着时，不由回想起过往的一些事。


    那一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对于知青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事。


    就连红山大队后面来的一些知青，也都纷纷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大队。


    除了最开始的那十来人。


    他们大部分的人一直坚守在窑洞，将本来一个小小的作坊如今发展成万人大厂，现在好多厂子经济不景气，但那边反而是越做越大。


    后来那批人也是轮流去深造，毕业之后也都继续回到厂子里任职。


    包括最先离开的蔡知青。


    蔡知青因为工农兵的名额先去上了大学，本以为以后很难再见到她，可谁能想到几年后她带着自己的丈夫回来，先是接任罗支书的位置，到现在已经成了镇上要职干事。


    除了窑洞这边，容知青两口子也在八零年代初离开了大队，先是回湘城发展，这几年生意做到首都，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也会时不时回大队看望一下。


    倒不是看望自己的亲戚。


    丑牛也是在八零年代初就和他的小伙伴考上首都的大学，容婆子跟着自己的儿子去外地上任，因为年纪大了经受不住奔波。


    容知青会时常回去，也是因为大队的其他人在她心里也如同亲戚般的存在，偶尔去探望一下。


    妮萍觉得这样真的很好。


    虽说这些年离开大队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都常驻在外，但并不是说他们完全忘记了红山大队的存在，而是始终将那里当做了另外一个家。


    想着想着，她也有些想红山大队了。


    朱婆婆和马婆婆一定会拉着她唠嗑，还会往她手里塞一把瓜子。


    方大嫂肯定会带着她去看大队的养猪场，拍着胸脯说自己在焦知青那里学了好多养猪的本领，那些猪被她养得白白胖胖，特别肥。


    年迈的大队长也一定会拉着去看办公屋的墙面，那面墙被修缮过，专门装了一整面的玻璃墙，里面裱着红山大队多年来拿到的荣誉……


    真的好怀恋啊！


    也很庆幸所有人都好，对于现状，不仅仅是妮萍自己，红山大队的所有人都会特别珍惜如今吧。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