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的杀意。”她收了脸上的无所谓。“我是不想知道你的工作内容的，当小聋瞎其实也很快乐，但是你如果非要拿你在工作时候的态度来对我——”她蓝色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他会不会就这样被她彻底看穿。

    “我会好奇，你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你确定你想让我知道吗？”

    他不想！！

    看着他疯狂摇头。她垂下眼。“你们组织的规矩我切身感受过，我不想再回忆起来，我希望你也不要那么热心。非要帮我回忆起来。”

    他才不想让她回忆起来！“不会了。绝对不会有下次。”

    “还有我想知道。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你说。”

    她眯起眼睛，看起来仿佛生气了，但却没有出声。只是站起身，走到了神龛前，神龛前供奉着她父母的照片。她低头看着。幽幽开口。“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父母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在你欺负我的时候作我的后盾？”

    “我没有！”他听到这话仿佛一道利剑给他戳了个对穿。他直接站了起来看她。“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反驳的时候她能看到他胸前上下起伏，为了反驳这句话，他甚至呼吸都乱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把两人的照片拿起。“你如果真的是这样想的话，那你我的关系真的到此为止了。这是原则性错误。”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不管是过去到现在，还是未来。我都绝对不会这么想！也绝不会这么做！”他那时候是欺负她了，但是那时候只想让她说实话，从来没有想过她父母不在了，她情势比他弱就可以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欺负她就怎么欺负她，反正她也没有诉苦的对象，没有娘家的支持。

    这种想法对他来说都觉得可怕。她的心思细腻，想的多，他没想到那么多，但是他做的事情却让她这么联想就是他的不对。

    她这才放下照片。“本来我是不想原谅你的，既然你把红叶姐姐叫来说合，我不能不给她面子，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照顾了你那么多年，这些年我没有在你身边，如果没有她的培养，你也没有办法坐上现在的位置，所以这一次我选择退了一步，但是我也跟红叶姐姐说的非常清楚了。就算是她的面子，也只有这一次了，如果还有下次，别说是红叶姐姐，你叫森先生来都没用。我说过的话都是要兑现的。而我也不欠红叶姐姐什么了，你们组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插手。也不要来找我。我本就不欠你们组织什么。给红叶姐姐的这个面子是替你给的。”

    他不敢吱声，只是点头。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外面有风吹进来，她在窗口挂了风铃，风吹来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

    “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是要再跟你说一遍。”她想到之前受得那么多罪，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了。“我的身体不能接受酒精。之前我没有跟你说清楚，但是这次你也看到了。以后我不希望发生同样的事。”

    他点头，这回的事情可让他太长记性了。

    “中也，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到底在这件事里做错了什么？”

    他做了个深呼吸。“是我踩了你的底线。”

    “说清楚。”

    “我不该怀疑你对我的感情。”

    “还有呢？”

    “我不该不把怀疑直接告诉你向你求证。而是选择让手下的人在家里偷偷安装摄像头和窃听器。这是侵犯你的隐私，也没能保障你的安全。”

    “还有呢？”

    “不该用那种态度对你，不该欺负你。”

    “还有呢？”

    他纠结了好一会才小小声。“不该把你认为成……只要对方有钱，跟谁在一起都可以的……那种人。”

    他其实也并不是觉得只要有钱，她跟谁在一起都可以，而是迹部景吾这个‘情敌’对他来说太强大了。不管是平日相处的时间、家世以及双方合拍的兴趣爱好，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的般配，以及她靠在他肩上的那张照片让他不自觉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也对两人正当的关系产生了怀疑。

    房间里一片死寂。他这头承认错误，但是却半晌都没有回应。客厅里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而让他从低头研究地板花纹中抬首的是来自这个客厅里除了自己之外另外一个人不正常的呼吸声。

    他看着手撑着在神龛下面的桌子藤野五月在哭。

    那是悄无声息的，像是浸入水中的蓝宝石。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悲哀的注视自己，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滑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眼泪低落在她裙子的前襟上晕开了一片水渍。

    他连忙站起来抽了茶几上的纸巾跨过茶几。“莉莉！”

    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没哭过，哪怕是在与自己辩解的时候都是冷静的，酒醉的时候也没有哭过。他甚至忘了这件事其实对她来说比什么都要痛苦。

    中原中也替她擦干眼泪，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我没这个意思，真的没这个意思，但是……”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合理解（狡）释（辩）的话来。“算了，就是我不对，你要生气你就打我，别哭了。”

    “中也。”她抬眼看他的时候表情和眼神是认真到仿佛是数学题解不出来的疑惑。“其实在你心中是不是就一直觉得我是真的跟应召女郎很像是不是？”

    她声音淡淡的，但是说出来的话仿佛一颗银色子弹射入他的心脏。他差点扑通一声给她说的这话给跪下。

    “没，没有！绝对没有！”

    “应召女郎是不是比我还好点？起码陪一次人就有钱拿，我签了那张申请书之后就变成免费的了。”

    “别胡说！”他直接站起身，握住她的双肩。“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甚至比她本人都要心疼。她付出了太多，他习惯了她的骄傲，喜欢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昂着骄傲的小脑袋，笑容自信的样子。

    如果她没有资格骄傲的话，还有谁能有资格骄傲呢？

    她抬眼看着他。“你不是也这么觉得吗？只要有钱，我跟谁在一起都一样。”那双眼睛里的负面情绪都要溢出来。“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如果你再让我感觉到你拿我跟应召女郎比，我不会原谅你？”

    她的声音淡淡的，又平静。“我的话，你是不是听过就忘在脑后觉得不重要，还是在你这里不如森鸥外的话管用？”

    他甚至不敢吱声，只是摇头。他觉得面前的少女虽然没有强大的战力，但是这一句话就能将自己置于死地似的。

    “没有不管用，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我没这个意思，真的没有，我向你道歉！绝对没有下次！”

    他这一瞬间决定永远都不要喝醉了，他根本无法控制他喝大了说什么，如果再喝大了，再说漏嘴被她听到，他也就不用她亲自动手，他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自裁就行了。

    连尸体都不要让她瞧见。

    “你的保证我听到了，但是中也，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你没有第三次机会了，重复的错误总是犯就没有意思了，如果还有下次，那就区役所户籍科见。商人重信誉，我说的话，是要兑现的。”

    他连连点头。不如说经此一事已经让他领会的无比深刻。

    她走到他面前，伸手贴在了他的脸上。“中也，这件事从头到尾其实我都很清楚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你的每一个行为我也都能够理解。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因为你的自卑心理在作怪。我说的没错吧？”

    中原中也不自然的将眼睛别向一边。

    “那个台词所对应的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跟你有任何沾边。你自己却把我给一个虚拟人物的标签全贴自己身上了。”

    她说到这真的是又想气又想笑。“你曾经对我说过，你拿了一副好牌，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把一副好牌打稀烂。”

    她只恨自己成长的太慢，如果再快一点，如果那时候不把他丢在横滨而是带去东京，他就不会走上这条路。

    “中也，你在如此年轻的年纪身处如此高位除了证明森鸥外的确是个慧眼识英才的优秀领导者之外，也证明了你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与工作能力。人的出生无法选择，而人生的轨迹更是上天决定的，任何人都无法更改。我们能做的只有选择，在岔路口选择自己认为对自己未来发展有利的一条路去走。”

    她向他伸出手。“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充满自信的活着，因为你有着比任何人都要优秀的才能，哪怕那才能普适性在你看来并不强。你也把它用到了你觉得合适的地方。还不够吗？还是说我也要每日都要把时间花在检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有着强健的体魄，有着高超的武技，能够处理那些法律无法处理的事情，然后发现在这方面永远都不如你，因此一日日的消沉，自卑下去，最后什么都做不成？”

    中原中也沉默半晌，表情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伸出手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