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知可是艺术科舞蹈分部的优秀生，她的气质那么出众，一定会找到优秀的恋人的，阿姨您不必忧心。”

    女人摆了摆手。“光顾着跟你们聊天了，快请进。”

    她把两人带进小包间。“五月你还是第一次带家人来，今天你点多少，阿姨都免单！”

    她摇头。“这怎么行，阿姨您这样我们下次可就不来了。而且请不用担心我，我好歹也是商科人，是不会缺钱的。”

    女人才奉上菜单。

    “想吃什么你来点。还是那句话，不要浪费就好。”

    他扫了一眼，果然价格不便宜。他拿笔在上面勾选自己想吃的，往后翻了翻，还是给她点了一份水果沙拉和鲜榨果汁。

    总不能真的是他在这吃，她在一边看。

    上菜很快的，大约是老板娘交代过，他这六年也去过不好的好餐厅，烤肉也吃过不少，但是比这里新鲜的肉品却极少。

    她坐在她对面，有一搭没一搭拿着小叉子吃着自己面前的水果沙拉。

    他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莉莉。”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插了一块瓜塞进嘴里。“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不礼貌。”

    他闭上了嘴，闭嘴吃饭。他吃的急，生怕她厌烦等待就要离开似的。他只想把饭吃完把话说清楚。

    可暴风吸入还没有半分钟就看到她伸手将他盘子端走了。

    他抬眼看她把自己装满了肉的盘子拿到了她那边。“莉莉？怎么了？你也饿了？”

    饿什么饿。她看他那吃饭的速度怕不是五分钟就准备结账走人。菜还没上齐呢！

    “吃太快对胃不好。”她别的不敢说，真的觉得他的胃像是铁打的。喝啤酒能喝二十多杯不上厕所，晚上又熬夜，还吃夜宵，三餐不规律，仿佛啥都能吃，不吃不要紧，吃撑了也不要紧。

    羡慕了。她一顿不吃立刻就要低血糖，两顿不吃就该胃疼了。

    但是她知道他为什么吃那么快，她说话声音里掺杂着无奈。“吃慢点也不要紧。”她说出他最想听到的那句话。“我哪儿也不去。”

    他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女孩子心里想的东西总是很复杂，但是她却能够准确的说出他心里最想听到的话。让人放松，也让人觉得熨帖。

    “……嗯。”为什么他就没有这种探知对方心理的能力呢？如果要有的话，他也不至于总是猜不中她的心思，屡屡说错话了。

    她把盘子还给了他，却被他握住了手。她坐他对面，被他握住手，他用他左手握住她右手，倒是不耽误他吃饭，问题是她需要用左手用餐具吗？“我哪儿都不去，你给我留只手吃饭。”

    他单手托腮盯着她看，看的她头上都挂冷汗了。“又怎么了？”

    “我喂你？”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

    那句‘不必了’说的十分有平时被他的话堵的无奈那种不耐烦的态度。

    她的手保护得好，不用练习拿刀枪，只拿笔敲键盘，所以又白皙又纤细还漂亮。握在手里软软的。要说之前有些饿的时候还想吃饭，现在吃了一些，已经没那么饿了，也就把意识放在别的地方了。

    比如玩她的手。

    虽然他还没有把那个答案说出来，但是她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也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

    他将她的手心贴在了自己脸上。

    她往回缩了缩手。“饭还没吃完呢。”

    “不着急。”

    “你耽误我吃饭。”别人是吃饱了想别的，他还没吃饱就开始整别的。“撒手。”

    他松了力道，她这才把手得以抽回。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却发现手上有黑红色的粉末，她用手捻了捻，嗅了嗅。皱起了眉头抬头看他。“你受伤了？”

    中原中也也属于武斗派，往日受伤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手上那点被铁栏杆划伤的地方压根不算什么。听到她开口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手有点疼。“啊，没事，之前手一没注意被划伤了。”

    “让我看看。”

    他并不在意这点小事。“没事。回去洗洗就好了。”

    她那双蓝色的眼睛瞧着他，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是他却觉得他什么都看出来了。

    她看他开始扯手套，这才站起身去外面要了急救箱。

    手上的伤口看起来并没有划到动脉，血迹已经干了。但是那一道狰狞的伤口却还在。她不喜欢看到血，眉头皱得紧紧。

    他知道她不喜见血，下意识就把手腕从她手里拽出来。

    她的手没动，还是保持着刚刚握住他手腕的姿势。

    “没事我吃完了自己处理。”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之前受够了冷战，现在好容易看到她对自己和颜悦色了，这种凝滞的沉重空气他多一秒钟都不想忍受。

    于是又老老实实把手腕搁进她的手心。

    她拿了柔软的纱布，用双氧水打湿一点点帮他把手心里已经凝结变干的血一点点擦干净。露出里面的伤口。

    她只是看到别人的伤口都能切实感受到疼痛的那种可怕。整个眉头都皱在一块儿，铁栏杆里带着铁锈，如果处理不及时破伤风都不是不可能。

    她把他的手往外拽了拽，下面放了垃圾桶。

    “有点疼。忍一下。”她用手指稍稍撑开他受伤的地方，直接把双氧水倒了上去。

    倒进他手心伤口处的双氧水立刻溢出了大量的白色泡沫。

    她光看着都感觉疼的要发抖了，回头看他一眼。一脸遮掩不住的震惊。

    ——这人没感觉的吗！？还能一脸无所谓托腮腮瞧她？

    她把剩下大半瓶双氧水全倒了，一直冲洗到伤口有些泛白，里面肉眼看不到有任何杂质了，这才拿出外伤的药粉和绷带仔细给他包好。

    她憋了好一会儿了，一边给她手上缠绷带。“你不觉得疼吗？”这是他自己的手啊喂！

    她自认为她是普通人中不太能忍疼的那一拨，芥川龙之介折磨她的时候，她嗓子都喊哑了，哭出来的眼泪怕不是都能接一盆了。就算是平时受伤，只要疼，她也会很在意。甚至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

    “没什么。”

    比起手疼的时候能被她仔细温柔的清创包扎，他现在觉得冷战那段时间心里的折磨可比这时候的疼痛难忍太多了。

    他活了这些年，任何时候，受过再重的伤，感受过再严重的疼都没有这次的冷战来的难受、痛苦。

    因为身上的伤可以用药物或者睡觉来减轻，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康复，但是心里的难受除非她点头，她原谅，否则永远都没有减轻或者康复的可能，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痛苦，那种不甘、自责根本没有尽头。

    “习惯了？”

    “对。”

    他在她面前从来不想考虑太多，所以也因为这样吃了不少的亏，然而他却从来不长记性。看着她脸上凝重的表情，仔细品了品她刚刚问的问题才发现。

    ……她又话中有话！他又掉套里去了！

    他立刻改口。“不，也，也不是习惯了……”

    她最后把绷带系起来，不松不紧刚刚好。听他改口她都懒得接他的话。“受伤了就不要吃辣的了，最近也别喝酒了，等手伤好了之后再说。”

    “……哦。”他回答的比什么时候都要乖巧。不过看着她心情不佳的样子，他大约也能看出来一点她的意思。他贱兮兮的伸头凑了过去。“怎么，心疼我？”

    她抬眼看他那一脸无语的表情，脸上仿佛直接就写上了‘你竟然能如此不要脸皮我感到佩服但是我甚至不想接你的话你自己掂量’。

    没得到她的回复让他觉得心里有点失落，但也没表现在脸上。毕竟她现在能不害怕自己，能好好的与自己说话，甚至愿意呛自己两句已经比什么都要令他欣慰了。

    而下一秒，他的眼珠子差点没惊出来。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低下头，握住她的手，在他已经包好的伤口处用唇轻轻碰了一下。

    清浅的呼吸拂过手掌甚至有些痒痒的。然后就看到她用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隔着绷带摸了摸自己的伤处，听到她用几乎轻到他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对着他的伤口念叨。“看着太疼了，你能快点好吗？”

    ……他觉得他明天，不，最迟今晚十二点伤口就能结疤全好！

    两人把饭吃完，他下意识想拿卡出来结账，突然想起之前他一激动，连卡一起丢给太宰治了，他身无分文。

    ——尴尬了。

    她一看他没第一时间掏出来钱就知道他身上没钱。她从钱包拿出卡结了账。出了店门才问他。“钱呢？”

    “嗯……”他想找个理由给圆回去。

    “给太宰治了是吧？”

    ！！！

    “你……你知道？”

    她把收银员递来的卡装好走出了店往停车场走去。“太宰治……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跟他相性不好，关系也差。”

    “本来就差！”

    “相性不好是真的。至于你们两人的关系嘛……”她勾起唇角笑了笑。“我看挺不错。”

    他绝不承认。“谁跟那个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