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打趣他。“老师，他这个人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看到他低头行礼可难了呢。”

    江井诧异了一下露出笑容。“能得到藤野君你的恋人的行礼那这真的是我的荣幸。他是个很懂礼貌的孩子，我相信你们两个人一定能够幸福的。”

    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到来自外人对两人的祝福。有些陌生，但是心里却暖。“我会竭尽全力的。”

    江井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藤野君，你这个情况我跟校方那边沟通过，大学四年的学费问题你不用担心，大学部那边说会给你免除学费并且发放奖学金。所以一定要继续上下去。我相信等你毕业了，一定能够创造出属于你自己的时代。”

    江井是财务老师。她毕业于东京大学，她的能力是足够进入日本一流的企业担任财务总监的，然而却因为结婚被绊住了脚。最后选择进入无限学园成为商科老师中的一员。虽然无限学园的老师说出去也不差，但是她总觉得遗憾。

    “藤野君，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希望有任何困难能阻拦你的前进。”

    她明白老师的意思。“我明白的，老师。放心，我不会的。谢谢您。”她向江井鞠躬致谢。

    她牵着他的手往外走。“要回去了吗？”

    她点了点头。“嗯，其实毕业之后是要去吃一顿散伙饭的，不过我们学校基本不存在散伙问题，来年还是这些人，在加上我跟班里人相处的不太融洽，去了也尴尬。”

    毕业证书是有保护壳的，无限学园财大气粗，保护壳用的都是檀香木的，上面刷了一层保护清漆，刻着校徽。

    她知道这木头的重量，所以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甚至连头皮也刚刚碰到罢了。“所以我中午没饭吃了，请我吃饭。”

    他握紧她的手爽快的答应下来。

    ***

    毕业典礼之后就是春假了。虽然大家都想休春假，但是很明显，港口黑手党的工作并不允许，他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回横滨搬砖。中原中也还记得森鸥外想要见她一面的事情，又把她带进了总部。

    “藤野君，恭喜毕业。”

    她怎么都没想到森鸥外竟然会恭贺她高中毕业，心脏都哆嗦了一下，然而面上却不显，只是礼貌的道谢。“谢谢您。”

    森鸥外点了点头。“听中也君说，藤野君准备继续升学？”

    “是。”她实在是不太明白森鸥外问她这个做什么。“我的升学对您这边是不是有些不便？”

    “那倒没有。”

    ——那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她进入黑手党的地盘下意识就会绷紧了神经。紧张到头都会隐隐作痛。

    “能问一下藤野君就读的专业吗？”

    这个问题压根也瞒不住，瞒了也没什么意思。“我是商科专门，大学之后也会就读商科。”

    他眼里闪过一道不明的光。“商科也分很多专业吧？”

    “商科综合。学的比较杂。什么都会学一点。”

    藤野五月虽然说的客气，但是实际上她的成绩单和个人资料早就被放在了森鸥外的案头。十年内商科班唯一的女生，六年稳坐成绩头把交椅。

    黑手党里不缺武力值高的人，但的确缺她这样的商科人才——不管是走私还是正常的交易，都需要有人去谈。从国中一年级开始到如今，她完完全全可以说是正经科班出身，组织里科班出身的人太少了。

    明人不说暗话，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她策划行动的出其不意、细心且缜密的思维认为她是策略型人才认为她适合这里，那么现在，她科班出身，拥有商科才能的技术型人才更得到他的青睐。而且再加上她是干部直系亲属的这层关系，着实是能为组织带来巨大利益的不二人选。

    空气突然安静，她甚至觉得有些窒息。“……森先生？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想什么呢？要训话赶紧的，她好想爬。

    “听中也君说，两位近期有结婚的打算？仪式的时间决定了吗？”

    “多谢您的关心。我父母刚过世，三年内我不准备举办仪式。这是我与他两个人的事情，只要两个人都同意，办不办都无所谓。我也并不想太过张扬这件事。”

    他如果不问，她还觉得办不办都无所谓，他一问，就算想办她也得掐住不办了。

    求生欲满点。

    “藤野君，中也君的情况比较特殊，你心里很清楚。”

    她早已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我明白，请森先生放心，您给他下的一切命令我一律不听、不看、不管、不过问，不插手。组织内部的任何事项我一概不知。组织的规矩我知道，违背的后果我也很清楚。请您放心。”

    “我倒是觉得不必那么绝对。”

    “绝对是应该的。您放心。”

    森鸥外是想让她进去，她却像是不想回家的柴犬，脸被绳子拽变形了也绝对不踏进那扇门。

    对于人才的吸纳，他并不是很想过多的勉强，当年太宰治领会自己的意思将中原中也带进组织并没有费太多的功夫。只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在，想要招揽她这种对组织一点好印象恐怕都没有的人才来说就很难了。

    再加上中原中也本人也不太想让她来，一个策略型和技术型的综合性人才是勉强不来的，非要勉强倒有可能给整个组织招来祸患。

    “暂时不办也没关系，之后我会送上贺礼，祝你们幸福。”

    “谢谢您。”

    她告辞的时候屈膝礼行的优雅，但是出去之后她才感觉到——满手满后背全是冷汗。

    见森鸥外这件事真的对心脏不好……

    中原中也早在外面等了，看着她出来的瞬间脸色都发白了。他牵住她的手，她一手的冷汗。

    虽然他知道她可能是被自己吓到了，但是还是担心首领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话。“首领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她脚步极快。仿佛逃命似的。

    “没说什么你怎么脸色那么差？”

    “我在你这脸色就没有不差的时候。”她皱眉。“你们首领还是想让我跟你当同事。”

    ……这事儿他知道。“你放心，你不答应就是了。”

    她想的比他多多了。“我觉得幸亏太宰先生去了武装侦探社，否则我早就跟你当同事了。”森鸥外这都提三回了，她总觉得这提的次数越多越不是好事。

    这倒是真话，想想他是怎么来黑手党的就知道了。

    她走进电梯里，他随后跟上，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把她抱在怀里。“你别自己吓自己。”

    她也不想自己吓自己，问题是如果她考虑的不多，人早就没了。这种天生的谨慎容易让她不安的同时也能救她的命。

    她握住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你们首领这都提三回了，提的次数越多越不是好事，你就不能想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吗？”

    他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但是这事儿他真做不到。她缜密的思维，对危险的高敏锐度，以及她优秀的商科才能无一不是踩在组织目前最稀缺的人才缺口上。

    ——怎么就那么寸呢！

    电梯一层层的下降，他也在想办法，突然他觉得他想到一个好方法。“我有个办法。”

    “说。”

    “要不……你怀孕？”再怎么说她觉得首领也不会没有人情味到让孕妇来参与这种带血腥味的工作吧，太不人道了。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口站着准备上电梯的人看到她看向他的眼神里甚至带了杀气。“你再给我说一遍！？”

    他立刻闭嘴。

    别说他闭嘴了，原本等电梯聊天的所有人瞬间把嘴闭上了。

    电梯门开了，她冷着脸走了出去，小皮鞋接触到大理石的地面啪嗒啪嗒的响，不过那脚步声都能让人感觉到生气。

    哇哦——这是两人闹矛盾了吗？

    所有人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毕竟重力使的怒气谁都承受不来。

    中原中也摸摸鼻子，行吧，这应该不是个好主意。

    她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冷着脸。她今年才十八，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倒是听听他说的什么好主意？他倒是也能想得出来！

    “莉莉你冷静。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个。”他的道歉总是很快。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做了个深呼吸。“算了，我就不该问你这个问题。”她捏了捏鼻梁。“我大学毕业之前，你刚刚说的那句话的任何一个字都别让我听见。”一孕傻三年这个说法是有医学检测根据背书的，他让她现在怀孕就等于是毁掉她的未来。

    估计本人都没想到有这么一回事。

    “……哦。”

    ——可惜了。

    她又做了两个深呼吸。把心情平静下来——这事儿也不赖他，本来这问题就不该问他，只不过她希望能从他那里能得到有针对性的建议，哪怕是启发灵感都行。

    然后她只感受到了绝望，下次还是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