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祺蜷腿坐在船板上，低着头，眼神空洞无神。


    若是搁在以前，李妙祺必定会勇于为自己伸张正义，不惜一切代价，让赵辞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现在……


    李妙祺甚至连为自己叫屈的动力都没了。


    聚集在周围的姑娘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李家最勇敢，最善良的大姐，都被那群妖党害成这样，她们将来又如何自保？


    “大姐，您哭吧，闹吧，别全都憋在心里。”


    李阳心疼的直掉眼泪：“现在妖党把持朝政，我们都是受害者。”


    “若是父皇知道，肯定会为我们讨回公道的……”


    李阳不愧是碎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李金福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六姐，你就少说两句吧。”


    “大姐这么失望，还不是因为父皇的眼睛，被妖党蒙蔽了？”


    “现在父皇心里只有寻龙大会，哪还有我们这些儿女？”


    “说到底，是妖党测算出的荧惑守心大凶之兆，把父皇吓着了。”


    李阳嘴碎，李金福也好不到哪去。


    陪同的几位郡主，连忙岔开话题。


    “刚才王庆科来了？”


    “王庆科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坏人，兴许他能救我们。”


    “京都功勋，都是好色之徒，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跟赵辞一起，对我们无礼？”


    “不会的……王庆科他们虽然好色，但只是寻花问柳，对京都的小姐夫人们，向来规矩。”


    “刚才外面好像打起来了？该不会是分赃不均，内讧了吧？”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因为太过紧张，全然忘记了安慰李妙祺。


    只有陈婧默默陪在李妙祺身边，用衣服包着李妙祺的后背，防止那耻辱的印记露出来。


    “不用遮了……”


    “父皇眼瞎耳聋，妖党祸国殃民，皇室女子，竟成为随意操弄牺牲的炮灰。”


    “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兴趣了……”


    听到李妙祺微弱的声音，陈婧轻咬薄唇，眉目微皱，却依旧加油打气。


    “公主不要灰心，民女也曾遇到过活不下去的灾难。”


    “少爷救了我，给了我活下去的意义，肯定也会救公主的。”


    是啊。


    陈婧经历的磨难，比李妙祺惨烈多了。


    陈家村几乎被屠尽，血亲家人如同草芥一般被人杀死。


    这番血债，起因竟然仅仅是因为，陈婧的父亲，惊扰了京都子弟的马匹。


    可惜，李妙祺无法像陈婧那般洒脱。


    草民有草民的从容，贵族也有贵族的无奈。


    “没用的。”


    李妙祺摇了摇头，眼神落寞道：“我已经被定为凶煞，必死无疑，就算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也改变不了。”


    “而且他会跟着万代帝姬，离开大炎……”


    “他都不是大炎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好奢望的？”


    哀大莫过于心死。


    李妙祺的心就已经死了，她失去了所有曾经追求的东西。


    国家，家人，尊严，尽碎！


    甚至连一个区区兵部子弟，都敢当众非礼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一阵开门声传入船舱。


    所有女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们不知道开门进来的人，究竟是谁。


    赵辞？还是王庆科？


    若是李妙祺被非礼，她们这些目击者的下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吱呀……


    舱门被打开的瞬间，站在门口的两个兵部子弟，就相继挨了一拳。


    全都是打在鼻梁上，二人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软绵绵的瘫了下去。


    灌进来的不只是湖上微腥的夜风，还有一股戾气。


    在众女不可置信的注视下，秦枫甩掉拳头上的血，冷着脸走了进来。


    “秦枫？！”


    众女异口同声的惊呼。


    陈婧捂着嘴，眼睛睁得老大，尽是惊喜。


    她就知道，如果有谁能够就她们，这个人一定是秦枫。


    李妙祺听到姑娘们的喊声，意识到进来之人，竟然是秦枫，她的脑袋不由压得更低了。


    秦枫站在门口，搜了一眼众女。


    确定陈婧没事，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当视线落在李妙祺身上时，秦枫的眼神骤然冰冷到了极点。


    从李妙祺破损的衣裳，以及飘散的头发来看。


    赵辞虽然没有得逞，但也没少羞辱李妙祺。


    秦枫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无边怒火，迈步上前，轻轻冲陈婧点了下头。


    陈婧会意，刚要把衣裳拉开，却被李妙祺一把抓住。


    “不要……”


    衣裳就像是伤口的结痂，掀开衣服，等于撕开伤口，将血淋淋的一面，展现在外人眼前。


    “我不需要任何人怜悯同情。”


    “本宫一生坦坦荡荡，死的时候，也要走的从容。”


    听到李妙祺倔强的话语，秦枫心如刀绞，缓缓蹲下身，按住李妙祺冰凉的手背。


    “你不会死。”


    “如果你死了，我会让国师党给你陪葬，或是，我给你陪葬。”


    李妙祺仰着头，不愿与秦枫发生任何视线接触。


    微弱的嗓音颤抖道：“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你不欠我的，我们已经两清了。”


    秦枫用力按着李妙祺略微挣扎的手，一字一顿：“不是怜悯，是爱！”


    “既然我们当过夫妻，我就会对你负责，只有你找到如意郎君时，我们才算是真正两清。”


    “在此之前，我会保护你。”


    李妙祺身体剧烈颤抖，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船板上。


    她已然泣不成声：“没用的……没用的……”


    秦枫没有回应，而是一只手轻轻按住李妙祺，既是压制，也是安抚。


    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的掀开衣裳，将耻辱的烙印，一点点露出来。


    随着衣裳被掀开，李妙祺的身体也剧烈颤抖起来。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可能。


    秦枫看到那种东西，肯定会对她嗤之以鼻吧？


    或是认为她已经没有拯救的价值，直接转身一走了之？


    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妙祺鼓起勇气，抬头看向秦枫，却发现秦枫死死注视着她的后背，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李妙祺第一次从秦枫的眼睛里，察觉到无边的怒火。


    这火，因她而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