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眼巴巴，好奇盯着。


    毛骧略微琢磨，赶忙答道：“禀陛下，除去期间，有几天下雨，臣估摸着，朱四郎应该赚了一千多两……”


    “啥！”


    朱元璋惊呼起身，瞪大眼看着毛骧，“确定有这么多？”


    之前，他还真没关注这些，关注点，也不在赚钱上。


    毛骧下意识缩脖子，保守道：“肯定有一千两。”


    得到了比较确切数字后，朱元璋来回踱步，嘀咕道：“小母牛上天，可把他牛的不行了！”


    声音传入耳，毛骧顿时哭瞎不得。


    又一次忍不住替朱棣感到委屈。


    他十分肯定，皇爷又见不得燕王殿下好了。


    某刻，朱元璋转身，盯着毛骧，问：“他交税了吗？”


    来了！


    毛骧小心翼翼提醒：“皇爷，农民私底下越界做点生意，都是临时的，朝廷上下，对此类事，也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收税的先例……若是对朱四郎课以重税，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传开后，可能让农民不安，引发广泛的非议。”


    朱元璋瞪了眼毛骧。


    他早察觉，毛骧有些同情老四，有意无意再替老四说话。


    对此，他倒不太在意。


    只要毛骧不被老四收买，不支持老四夺嫡，守住了这条底线就成。


    毛骧的话也有道理。


    向老四征收重税，虽也符合大明律，可偷偷摸摸越界做点小生意的广大农民会不安。


    非议流言太多，对朝廷影响太大，就得不偿失了。


    “算了，你马上去江宁县，全面观察报告最重要，顺便问一问他身边的锦衣卫，他怎么分配这笔钱。”朱元璋摆了摆手，课税的打算最终作罢。


    呼！


    毛骧暗暗松气，忙道：“是！”


    领命后，匆匆离开，生怕朱元璋又改主意。


    毛骧出御书房，走了不远，迎面碰上要去御书房的朱标。


    “拜见太子。”


    朱标看着毛骧，皱眉询问：“这段时间父皇经常叫传召你，还是四弟那边的事？”


    “禀殿下，陛下要朱四郎身边锦衣卫力士，出具一份，青皮混子事件前后，朱四郎的全面观察报告。”对朱标，毛骧没有任何隐瞒。


    朱标听后，眉头皱的更紧，“全面观察报告？父皇到底想知道什么？”


    “臣也猜不透陛下心思。”毛骧无奈苦笑。


    他若能猜到便好了。


    也不至于，提心吊胆。


    朱标琢磨了一会儿，也想不通，于是说道：“毛指挥使去忙吧。”


    ……


    毛骧快马加鞭赶往江宁县时。


    朱棣则把乡亲们，聚集在棚子内。


    哗啦！


    朱棣把一只只小袋内的银子，倒在大通铺上。


    乡亲们全都不解看着。


    很快，白花花的碎银，堆成一座‘小山’。


    朱棣转身，看着乡亲们，笑道：“这就是咱们在徭役期间赚的，总共是一千一百六十三两零七百文。”


    “我说说分配方案，等我说完，大家如果不同意，咱们再商量。”


    “四郎，分配啥！这钱都应该是你……”


    “八叔，等我把话说完。”朱棣笑着打断八叔，同时制止其他人。


    一边往一个小袋子数银子，一边说道：“我准备拿出两百二十三两零七百文，当做咱们村办学堂的经费。”


    “从今往后，给孩子们买书之类的花销，就从这笔钱支出。”


    “每次花销，我和大丫会列出详细花销内容，张贴在公祠，让大家监督。”


    ……


    把钱数好，装入袋子后，朱棣抬头，笑问：“各位叔伯，这个决定，大家同意吗？”


    “同意！”


    “读书的都是咱们娃子，有啥不同意！”


    “何况，这钱本来就是四郎伱的，却支持娃子们读书……”


    ……


    众人纷纷举手表态，满脸感激。


    朱棣笑了，“大家同意，那我就要封袋了。”


    在众人笑声中，用绳线，把小袋口仔细扎紧。


    指着剩下的九百四十两，说道：“剩下的钱，我和大家对半分，我分四百七十两，大家分四百七十两，大家每人能分到十两。”


    “不行！”


    “对，这么分不公平！”


    “四郎，俺们不能这么占便宜！”


    ……


    乡亲们都急眼了，纷纷开口。


    做生意的主意、高价烤鱼的点子，都是四郎想出来的。


    大家就是敲边鼓帮忙，出了点力气罢了！


    说白了，就是四郎雇佣的长工，这河堤上缺人吗？


    四郎喊一嗓子，不知多少人打破脑袋，争着抢着给四郎干活。


    大家的心理预期，几百文就心满意足了！


    比其他村卖鱼多点就行。


    十两银子！是其他村儿卖鱼收入的几百倍！


    辛劳种地十年，也存不下十两银子！


    何况，村办学堂经费，也是花在他们家娃子身上，算起来，他们分的，比四郎还多！


    虽然让人心动，但大家不能拿。


    这样做，没良心！


    土桥村众人这样想。


    朱棣也有自己的想法。


    的确，如果按照雇工酬劳模式，给大家结算，再稍微多加点钱，乡亲们肯定也很满足。


    可在他看来，这生意就是大家一起做的。


    每个人都是股东，不是雇工。


    应该根据贡献拿分红，而非工作报酬。


    钱这东西，还可以赚，乡里间的情感，却要一点点经营。


    就好比，这次外出，八婶儿她们就拍着胸脯说：四郎放心，有婶子在，肯定不让大丫受困难，挑水、割草这些活，婶子们随手就能帮大丫做了。


    这就是乡情。


    千金难换！


    朱棣笑着，拿起十两碎银，率先塞到八叔手中。


    八叔挣扎缩手：“四郎，俺们不能拿这么多，拿这么多，烫手！”


    “八叔，踏实拿着，没有乡亲们团结起来帮我，我就是再厉害，也没办法在河堤上立足。”


    “从始至终，我就没把大家当雇工，而是咱们合伙做生意，十两银子都是根据大家贡献计算好的。”


    “八叔，你带个头。”


    朱棣郑重看着八叔。


    八叔深深看了眼朱棣，感慨叹了口气，接下。


    他虽然目不识丁，可跟随陈友谅造反，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就没见过四郎、大丫小夫妻这样式的。


    “大家都接下吧。”八叔看着众人说道：“咱们土桥村这些流民，肯定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能遇到四郎和大丫。”


    朱棣不由被逗笑了。


    笑着给众人一一分钱。


    有八叔带头，这回大家没有拒绝。


    很快，分钱结束，朱棣笑道：“徭役顺利完成，大家伙儿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手里也有了钱，肯定想给家里孩子老人买点东西。”


    “对吧？”


    “对！”众人笑着应道。


    今年出来服役，因为有四郎在，速度快，早回家不说，还赚了十年都存不下来的钱。


    当然要买东西带回家，婆娘、爹娘、孩子，肯定能高兴好长时间！


    朱棣笑着继续道：“那咱们收拾一下，先去江宁城购买东西。”


    声音落下，众人迅速开始打包收拾。


    同时，顺带把棚子打扫清理一番。


    不清理也可以。


    但这是土桥村住过的棚子，代表着土桥村的脸面，不清理打扫，丢的是土桥村人集体的脸。


    ……


    兜里有钱，走路带风，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江宁县城门口。


    朱棣看着众人，交代道：“咱们午后还在这里集合。”


    “不要喝酒，最好能三两个人结伴同行，如果遇到事情，就找衙役，报周浪的名讳。”


    乡亲们人人揣着十两银子，他真有些担心，大家被人盯上。


    八叔压着声，低语笑道：“四郎，放心吧，乡亲们外面只装了一块碎银子，其他银子都藏在……”


    噗！


    朱棣看着八叔手指向下的方向，顿时笑出了声。


    把钱藏在那个地方，他也干过。


    可那是纸币。


    现在大家拿着的钱，是银子！


    “藏在这个地方，不硌人？”朱棣打趣笑问。


    嘿嘿……


    乡亲们顿时笑的嘴角咧到耳根。


    朱棣笑着摇头，“行，这样我就放心了，总之，如果遇到事，就喊街面巡视的衙役，然后报周浪名讳，大家行动吧！”


    随即，一群人，喜笑颜开，在出入城百姓诧异注视中，涌入城中。


    ……


    午后。


    朱棣背着一个鼓鼓囊囊，都快超过头顶的大包袱出城。


    “四郎！”


    “这儿！”


    ……


    刚出来，侧面树荫就传来喊声。


    乡亲们已经在等着了。


    每个人的包袱，都鼓鼓囊囊的。


    洪武九年，一两银子的购买力还是十分强悍的。


    朱棣看着众人，笑道：“确定了？现在就出发？如果现在出发，晚上就得走夜路，明早才能到家。”


    “确定！”


    “俺一刻也不想待了，出门再好，也不如家里好。”


    “四郎，给大丫买了什么？”


    “四郎，俺就不信，你不想大丫？”


    “四郎刚结婚，肯定比咱们更想快点回家！”


    “哈哈……”


    ……


    面对众人打趣，朱棣脸也不由微红。


    怎么不想！


    回去后，他要抱着大丫，睡一天！


    “那行，出发！”


    朱棣笑着喊了一声，一群人背起行囊，身后影子拉得长长，说说笑笑往土桥村方向进发。


    城头。


    毛骧藏在城楼内，看一群人说说笑笑远去，情不自禁露出笑容，“燕王活的比咱们这些，权力场中追逐的人，更自在，更潇洒，更痛快。”


    身边小旗翻了翻白眼，低声道：“可也没了往日养尊处优，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真不知燕王怎么想的。”


    “皇爷还不放心，还让咱们锦衣卫，时时刻刻盯着。”


    毛骧没好气瞪了眼小旗，“出发，皇爷还等着这份全面观察报告！”


    话罢，带着小旗下城楼，和朱棣等人背道而驰，快马加鞭冲向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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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