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的清晨，天蒙蒙亮。


    褚立玄猛地被噩梦惊醒，寝衣都被汗水给浸透了。


    他翻转了几下身子，再也睡不着了。只好掀开被子坐起身，“李德仟，什么时辰了？”


    值夜的李德仟听到动静，立刻从外面进来，“回陛下，丑时刚过，还不到起身上朝的时间呢。”


    男人应了一声，听到窗外有哗哗哗的动静，又问道，“下雨了吗？”


    “是的陛下，下得不小，您是被雷雨声吵醒的吗？”


    褚立玄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休息吧，转身又躺回到床上。


    可他一直睁着眼睛躺到天亮，心底还是惴惴不安。


    就在奴才们伺候着他洗漱更衣，准备去上早朝的时候，陆秋鸣径直闯了进来，跪倒在地。


    “陛下！离月宫来报……”


    男人一听到离月宫三个字，顾不上计较他的失礼，立即问道，“离月宫何事？”


    秋鸣颤抖着嗓音，缓缓抬头看向他，“离月宫来报。弃妃娘娘她……殁了。”


    什么？


    李德仟听完都不禁愣在了原地。


    褚立玄眼前一黑，双膝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


    “陛下！”众人急忙上前想要去搀扶起他，却怎么都拉不起他。


    男人直到眼前的阴影散去，耳朵里的轰鸣消失，才挥开身边的人，慌乱地跪爬到秋明身前。


    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提到自己眼前，“你骗朕的对不对？你在骗朕对不对？”


    那女人前些天还能跟他赌气，怎么会忽然死掉呢？


    他不停地摇晃着秋鸣，意图证明他是在骗自己。


    可秋鸣眼中的平静狠狠刺痛了他的心，他无力地松了手，缓慢起身，摇着头一步步朝后退去。


    “不可能，不可能，她不会死的。”


    秋鸣看他这副不肯接受现实的样子，咬牙重重地将头磕到地上。“陛下！请您亲自去看看吧！”


    褚立玄这才回过神，顾不上自己还未束发，连腰带都没系上就直接冲入雨中，朝离月宫狂奔而去。


    不会的，不会的！


    那女人福大命大，投河没了呼吸都还能活过来，遇到刺客每次都能及时被救，摔下悬崖都只是受了点轻伤。


    怎么可能就因为挨了顿板子就死了呢！


    他不信！他得亲自去看看。只要她没事，他就原谅她的欺君之罪。


    他穿过御花园，不多加快速度奔跑着。


    “陛下！”


    “陛下~”


    宫道上的奴才遇到陛下纷纷丢下伞跪地参拜，李德仟带着一群小太监也在后面冒雨追赶着。


    直到到了离月宫门口，才追上陛下。


    “陛下，您怎么不进去呢？”李德仟也没来得及带伞。可都到这儿了，陛下怎么又不进去了。


    褚立玄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知是淋湿了衣服冷的，还是紧张地不停地颤抖着。呆呆地望着院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脚步，毅然决然地迈过门槛，朝正殿走去。


    每近一步，殿中传来的哭声就越清晰。


    “呜呜呜~娘娘，您怎么能丢下奴才自己走了呢？”


    “娘娘！您睁开眼睛看看奴婢啊。呜呜呜~”


    这些声音就像一根根尖针，不断地刺痛着他的心脏，直至麻木。


    褚立玄木然地走到床前，看着紧闭着双眼的沈月离。


    “喂！你别装了，朕已经识破你了。再装下去，朕可要治你欺君之罪了。”


    见她还是安详地躺着，他静静坐到床边，帮她抚开额间的碎发。“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


    “没关系，朕就在这里等着你醒来。”


    怕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让她感受到不适，男人干脆脱下外套随意丢到地上。


    巧巧和小冬子被水滴溅到，抬头朝陛下看去。


    看到陛下披头散发，头发因为打湿了雨水变得一缕一缕的，配着一身玄衣活像个疯子。不免心下一惊。


    李德仟深呼吸了几口气，走到他们身边跪下，小声的询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巧巧又是哭了起来，“李公公，我家娘娘殁了，呜呜呜呜~”


    褚立玄被这声音给刺激到了，猛地起身怒吼道，“你们这些奴才是何居心，竟敢合起伙来骗朕！”


    “陛下，奴婢不敢骗您，御医已经来确认过了，娘娘真的殁了呀，嗯哼哼哼！”


    “朕不信，朕不信。朕叫你们伺候好娘娘，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吗？竟敢诅咒她！”


    看陛下发疯起来，奴才们纷纷伏到地上不敢出声。


    小冬子连连磕头，“奴才不敢诅咒娘娘，娘娘是真的殁了啊陛下。”


    “她挨了板子，不肯为自己医治，还偷偷将御医开的药倒掉了，才会不幸感染，失去了性命。”


    “是奴才伺候娘娘不周，都是奴才的错。”


    “不怪小冬子，是奴婢没看好娘娘，没有及时发现她倒掉了药，才会变成这样的。”巧巧也磕头认起了错。


    气得褚立玄上前一人一脚将他们踹开。


    抱起沈月离就哭了起来，任由谁劝都不肯放开。


    似是早就猜到了陛下会这样，陆秋鸣等他跑出了轩辰宫，就立刻去长乐宫将事情全部告诉了太皇太后，将她请了过来。


    轿子直接抬上离月宫正殿的台阶，太皇太后拎着拐杖在葵姑的搀扶下急匆匆地闯了进去。


    “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一直走到床前，颤抖着自己苍老的手伸到沈月离的鼻子下。


    先是一惊，眼泪争先涌出眼眶。然后抡起拐杖就朝陛下挥去。


    “你这浑蛋，你那么对待离儿，还敢叫人都瞒着老身。”难怪她这些日子都没听到离儿的动静，也没见她蹦蹦跳跳地去找自己。


    都是这浑蛋囚禁了她，还杖责她。


    等再听到她的消息，怎么就成了噩耗呢？


    “你这浑蛋，你把离儿还给老身，你把离儿还给老身！”


    这副架势吓得一地的奴才都无人敢吱声。


    直到她打累了，抬不动胳膊了，才瘫倒在地上，拉着沈月离的手放肆地哭起来。


    “离儿啊，你怎么就离开了呢？你怎么能叫皇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呢？呜呜呜~”


    听到她的哭声，褚立玄才回过神来，沙哑着声音说道，“皇祖母，离儿没事的，她没事的!”


    “她还等着朕重新册立她做皇后呢！”


    说完，他感到自己的喉咙里冒出一丝腥甜，紧接着猛地喷出一口，抱着沈月离一同摔落在床间。


    “陛下！”


    “陛下！”


    伴随着众人惊呼的声音，褚立玄缓缓地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