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沈月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老太婆怎么就阴魂不散呢，还总是坏她好事。要不是她有颗尊老爱幼的心，早就像对宠妃一样报复她了。


    “大胆弃妃，哀家来了竟敢不拜。”这女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身为丞相之女，大家闺秀，跳了个河就把教养都跳没了。


    沈月离咬着下唇慢慢抬头，见褚立玄给她使了个眼色，只好转过身去行了一礼，“拜见太后。”


    褚立玄也见太后来者不善，也急忙上前拜了一拜，“太后怎么亲自来了，您要是有事派人来叫朕就是。”


    太后扶起他，神情难过的诉说起来，“哀家礼佛刚刚出关，想叫宠妃来陪哀家说说话，竟然得知她被弃妃泼了开水，烫的胸前没一块好皮。”


    说完，声色俱厉的对着自己身后的老嬷嬷大声下令，“来人，把弃妃拖出去，就在这大殿外跪上两个时辰。”


    面对上来拉扯她的人，沈月离愤然甩开她们的手，冷冷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她就知道，每次对上这老太婆准没好事。有了上次被鞭打又进了天牢的经历，她知道跟她正面冲突对她没好处。况且她还想出宫呢，跪一跪又何妨。


    她一边向外走着，一边冲着褚立玄眨眨眼睛哀求着，她现在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呀。


    褚立玄接收到她的信号，皱起眉头。这女人怎么看着不大聪明的样子。


    太后见他们还在眉来眼去，气急败坏的叫了一声，“陛下！”


    上次陛下为了安抚她把沈月离打入天牢，结果第二天就把人放了，跟她解释说还要留着这女人牵制她哥哥，她也没再说什么。只叫他多陪陪婉儿早日生个孩儿。


    结果她闭关几日，刚出来就听人说陛下日日叫弃妃作陪，还准许她开医馆。她的婉儿还被这弃妃迫害差点毁容，陛下不光没有怪罪，昨夜还召她侍寝。


    这还叫她怎么坐得住。


    陛下的第一个皇儿必须要有他们陈家的血脉。


    等到沈月离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转头对太后义正言辞的说道:“太后，宠妃的伤纯属一场意外。要说真该怪谁，也要怪她自己。”


    “什么？婉儿可是被伤的人。”陛下这话什么意思，是要护着那弃妃吗？前些日子他还那么厌恶她，究竟那弃妃使了什么手段，又叫陛下对她旧情复燃。


    褚立玄冷哼一声，负手走到窗边，看着沈月离走到台阶下，撩起裙摆跪了下去，她的宫女小太监也陪她一起。才继续开口，“要不是她先伸出腿，去绊倒弃妃，又怎么会害了自己。愚蠢。”


    了解到事情是这样子，太后有些尴尬。她自己的亲侄女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性子吗？只不过是觉得这围在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得靠着心机和手段生存的。


    可她没想到婉儿用的招数竟这般不高明。真是枉费了她的教导。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绝不允许陛下带沈月离出宫。


    被奴婢搀扶着在一旁落座以后，她又说道:“陛下，弃妃自投河醒来就变得疯疯癫癫，不知规矩。要她陪陛下去沁州一路照顾陛下，哀家不放心。”要真叫她去了，与陛下朝夕相处岂不感情更加深厚。


    她原本是想叫婉儿去的，才发现她受了伤不能出门。再加上这几次，她也看出来了，陛下并不喜欢婉儿。


    是时候再从他们家的亲属里再挑选一位女子了。


    但在这之前，“陛下还是另外挑选一位温柔体贴的宫妃陪伴吧，哀家看王美人就不错。”


    王美人身份低微，家室也不出众。更好拿捏一些。


    褚立玄阴沉着脸回到龙椅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这事就不劳太后费心了。”


    “她到底哪里好？叫你非带他不可。”她就不明白了。


    “弃妃之前替吉祥所里的一群太监治好了腹泻高热，还教他们怎么预防。这次沁州的疫情与他们的症状极为相似。”他也不完全是因为她求他讨好他才动容的。是考量过的。


    “那。”


    他打断太后要说的话，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大月从来没有过女医，大家也不信任女医。稳婆除了接生也治不了病。女子的伤病男医又不方便。就像宠妃伤到胸前，就算朕不介意御医给她医治，她自己也为了名节，死活不肯。还有太后之前”


    “所以朕打算叫她去证明给大家看，让百姓看看女医也是可以很厉害的，打破女子讳疾忌医的传统观念。”


    他这么说，正戳到了她此生最痛的伤疤，她的眸光黯淡下去，声音也弱了几分，“既如此，那哀家就等着看吧。”


    说完，推开奴婢的上前搀扶的手，自己硬撑着扶手缓缓站起，向外走去。


    在路过沈月离身边时，狠狠的瞅她一眼拂袖而去。


    巧巧看她走远，摇了摇沈月离的袖子，“娘娘，太后走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起来了。”她的腿都快跪麻了，她家娘娘也从没跪过这么久啊。


    小冬子也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又帮娘娘捏了捏肩膀。她家娘娘命怎么这么苦啊，好好的偏偏太后来了。“娘娘，太后这么一闹，陛下会不会不带您了呀。”


    沈月离看了看他们，低头捶着自己的腿。她也不知道啊，而且刚刚陛下也没亲口说出要带她去呀。


    巧巧又说到:“娘娘，咱们要是去不成，看太后这架势，咱们不会又要挨鞭子吧？”


    “挨鞭子都是好的，就怕她们趁陛下不在，要咱们娘娘的命。”小冬子很是担心。巧巧是陛下登基才跟着娘娘进宫的，他可是从小在这宫里。


    那些可怕的下作手段，光听都听了不少，还亲眼见过有妃子被投到井里淹死，被伪造成畏罪自杀。


    好在褚立玄及时出现，不然他们三个在这里都快被自己给吓死了。


    “沈月离，你回去吧。”


    沈月离瞪大了眼睛仰头向他看去。


    他这是不会带她去了吗？失望的泪水就要滑落，但还是咬紧牙关憋着。


    “娘娘，我们走吧。”小冬子僵硬的起身扶起巧巧，两个人又扶起娘娘。


    沈月离吸了吸鼻子，不要人扶，自己爬起来，转过身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褚立玄看到她倔强又落寞的背影，心里竟是一抽。


    留她在这里，太后和宠妃是不会放她的。怕是等他回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很纠结，明明说要叫她过得艰难，却并没有狠下心做些什么。疏远她，脑海里却总是闪现出她的一瞥一笑，还要强迫自己把她往坏处想。


    忍不住对她好，想亲近她却偏要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牵制她哥哥。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就连上次把她打入天牢，他都不清楚到底是为了叫太后息怒多一点，还是看她被鞭打想要保护她多一点。


    听到秋鸣禀报她在牢里的卑微惨状，叫李德仟去放她出来之前他还特意吩咐了，要好好惩罚那些欺负她的牢头。


    唉，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他深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在她即将迈出大门的那一刻，大声喊道:“沈月离，回去好好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