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还真让她猜着了。她这前脚刚跨过慈寿宫正殿的门槛，就听到上位传来的呵斥，不带半点和善。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端坐在高位上，对着下面的她怒目而视。而她的身边坐着的则是那依旧打扮的像只花蝴蝶一般的宠妃娘娘，两人手拉着手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


    主位之下，左边坐着几个衣着简朴，感觉年纪不大的女子，都低着头，很紧张的样子。看发型估计是养在太后身边的那几个公主。而右边，还有几个不知名的妃嫔轻蔑的瞧着她，估计是等着看她笑话。


    还有几位嬷嬷站在一边，其中一个还执着鞭子。


    感情是搭好了戏台子，就等她上场了。压根没想叫她安然离去。


    她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沉着冷静的走上前去，行了个跪拜礼，“拜见太后，太后万安。”


    太后迟迟没有叫她平身，她也不急就伏在地上。她倒要看看她们要怎么刁难她。


    等到她的腰有些酸了，头顶才传来一声，“弃妃，你可知罪。”


    她顺势起身，丝毫没有惧意直直的看向太后，轻启红唇，“臣妾不知，望太后明示。”


    见她如此不知悔改，还敢直视自己，太后感觉到她的威严受到了赤裸裸的挑衅，她绷着脸重重的拍了下椅子的扶手，“你不知？那哀家就说与你听。你后位被废，身为弃妃不好好在冷宫里好好静思己过，还敢到处走动，撞伤我婉儿。是我婉儿心善不与你计较，事后你还敢泼她一身粪水。”这女人简直是太过分了。


    哦，原来是有人在陛下面前没讨到好处，又到太后这儿捏造事实，诽谤她来了。就她那没脑子的样，也就能想出这种法子了。她冷嗤一下，转眸看向坐在太后身旁的宠妃，目光森冷，“宠妃娘娘，看来您跟太后告状的时候，忽略了一些片段啊。”


    宠妃被她看的有些发毛，眼神闪躲，又扑倒了太后怀里撒娇道：“姑母，你看她呀。”


    姑母？原来如此，难怪她一进宫就直接是妃位，又能与太后同坐，就算陛下没被她蒙蔽也只是叫她回自己宫里静思己过。这不裙带关系吗？有后台呗


    "弃妃，你那是什么样子？我婉儿还能撒谎不成？"当初先帝赐婚，她就该拼尽全力劝阻，要不是皇儿需要丞相的帮助，她才不允许这个女人抢了她亲侄女的位置。


    沈月离不再辩驳，她知道‘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这个道理。人家铁了心要护着自己人，就算她过多解释也不过是白费力气。她只需垂头听训，接受惩罚就是了。


    宠妃悄悄抬眼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女人在太后面前也没有丝毫惧意，顿时火冒三丈。又娇弱的看向太后，提醒道：“姑母，这弃妃还在后宫里开医馆给那些奴才诊治。”


    太后又是眼神一厉，直接抓起面前的茶杯径直摔到了她面前。“弃妃，自古就没有女人行医的道理，你还自降身份丢皇家的脸。这件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宠妃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姑母，您可要好好惩罚她。”


    “来人啊，给哀家请家法，打这个不守规矩的东西。”


    得到了命令，慈寿宫的宫人，将她们主仆二人团团围住，挥鞭而来。


    巧巧在一边疯狂磕头，求太后饶过她。看着鞭子挥向沈月离，巧巧飞身上前死死将她护住，用自己的后背生生的挨了一鞭。


    “巧巧。”她心痛的大喊一声，奋力挣脱钳制，站起身来。她先前不想辩驳，但现在不得不辩，“凭什么打我？我治病救人有什么错，奴才的命就不是命吗？我不过就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在离月宫里简单的活着而已，你们为什么非要来找我麻烦？”


    众人皆被她强大的气场震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她搀扶着受伤的巧巧就想离开。


    这时，太后猛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反了，反了，给哀家狠狠地教训教训她。”她还敢反抗，她今日要不教训她，明天她就要爬到她的头上了。


    巧巧死死的抱住她，咬紧下唇，替她挡住一次次挥舞而来的长鞭。“巧巧，呜呜呜，巧巧，你快松开，不许你替我挡。你会死的，你放开我。”


    “娘娘，别哭，奴婢你不会让他们打到您的。”她的嘴唇已经渗出了血，还要对她强颜欢笑。


    这下太后终于痛快了，朝着那些小公主教育道：“你们都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对哀家不敬就是这种下场，哀家是在告诉你们，将来嫁了人也要老老实实安守本分。”


    早已吓得浑身发抖的小姑娘们，连忙俯首跪拜，连连称是。她们没了父母庇佑，在嫡母手下讨生活也是不易。


    巧巧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微松了手，沈月离赶紧将她护入怀中，自己承受。


    “住手。”突然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停下回头看去。


    伴随着一个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褚立玄疾步而来。众人纷纷跪拜，“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看着遍体伤痕，正跌坐在地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泪流满面的女人。他转过身，对着端坐在上的太后一拜，沉声道：“儿臣拜见太后，不知太后这是在做什么？”


    “皇儿啊，当初哀家劝你废后，你就不该心软还留着她，你看看你看看，欺负你的妃子就算了，如今她都敢对哀家不敬肆意顶撞。”


    这后宫里的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这太后见皇帝一来，就装起了可怜，“这要是宫妃都如她这般，哀家这太后怕是要早早去见先帝了。”说着就靠在宠妃的肩膀上低泣起来。


    “陛下，臣妾们受些委屈不重要，可是姑母终究是太后啊，传出去天下人只会耻笑陛下不孝的。”宠妃轻拍着太后，看似委屈，实则言语里尽是威逼。


    褚立玄看看她们，又转身面对沈月离，他这些时日就不该还念着她伺候他日久，太对她心软，如今她闯了祸也该给她些教训。


    他闭了闭眼，负手而立。吩咐道：“来人，弃妃顶撞太后，将她主仆二人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听到此话，沈月离冷哼一声，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被押了下去。她就知道，他那么不喜欢她怎么可能是来救她的。


    看着被带走的弃妃，宠妃忍不住有些得意，陛下果然还是偏向她们的。“陛下上朝累了吧，不如让臣妾伺候陛下歇息歇息。”


    谁知褚立玄看都不看她，朝太后微微颔首，“儿臣还有奏折要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探望太后。”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他要走出殿外之时，太后又开口叫住了他，“陛下，国事繁忙也要常去后宫走动走动，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婉儿对陛下一片痴心，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她们打的什么算盘他岂会不知，应付着，“儿臣知道了。”就带着人离去。


    望着陛下离去的背影，太后收起了惺惺作态的样子，满面阴狠。陛下不是她亲生的又怎样，她还是他的亲姨母，他总归要念在他母亲的份上敬她三分。


    而且只要她亲侄女诞下皇长子，她就能联合外臣劝陛下封婉儿为皇后，到时候她以年老孤单为由将小皇子抱来抚养。她永远都能稳坐太后之位，享尽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