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站在柳宁办公室门外的时候，我心情十分忐忑。


    我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她生气时的面孔，还有惹到她的人可能发生的后果。


    稳稳呼吸。


    咚咚！！


    柳宁正站在窗前，看到我来，她并没有意外，重新背过身去。“你来干什么？”


    我在心里为自己壮了壮胆，“柳姐，我刚从密室过来。”


    “心软了？”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走近才发现，柳宁的手中居然夹着一根烟。以我之前对她的了解，她并没有什么烟瘾。


    难道，她也


    “我只是觉得，有些人已经活得如同蝼蚁。我们是不是”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宁的脸色。


    能看见的只有一个侧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拿烟的样子十分优雅，我承认柳宁是一个少见的魅力十足的女人。那种气质几乎与生俱来，浑然天成。


    “李涯，你来公司不是一天两天，应该知道规矩。”她冷言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


    话说到这已是言尽于此，我再纠缠也没有意义。


    我失落地点点头，正往外走。


    柳宁转过身来，目光随意地落在我身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她突然的问句让我有些心悸，生怕话说得不对又把自己搭进去，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柳宁轻轻笑了一下，“你的性格我知道，你一定觉得这个地方污糟，这里的人残忍。但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我没有想到，柳宁竟会和我说这些话，不自觉地跟着重复了一遍，“没有办法？”


    “对，没有办法。”


    “怎么会呢？”


    柳宁是这里的老总，她说的话没有人敢不听，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就算这是我的地盘，有些规矩也不能坏。就算不说规矩的事，如果你是那个男孩，你长大会不会报仇？”


    我不禁呆住了。


    是啊，自己的亲生父亲死的时候身体的器官被掏空，谁能接受这么惨的死法


    看我没说话，柳宁继续道：“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这就是后患，干我们这行最应该会的事情，就是斩草除根。”


    她说着这些话，眼神十分平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接受了她的观点，但是我确实不想再说些什么。现在的我至少已经知道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改变不了这里的规则，更改变不了柳宁的想法。


    “好吧，柳姐，谢谢您能和我说这些。”我垂头，强迫自己不再想密室里的那三张面孔。


    柳宁对我淡淡笑了一下，“这件事情，你不用管，有人会去做这件事。”


    我点点头，那样是再好不过。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在密室中看到的场景，意识逐渐模糊


    梦中，那男孩浑身伤痕，肚子被剖开，肠子往外面翻涌着。他眼神恶毒，死死地看着我，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救他


    他离我越来越近，我被逼到角落，直到退无可退。他张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


    我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冷汗已经把被子打湿。再没有一点睡意，我呆呆地坐起来，茫然地望向窗外。


    心里是无穷无尽的惆怅和麻木，我不知道自己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坚持多久


    老八的器官配型成功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那天夜总会来了大概有十几个医护人员，他们全都来自不同的机构。天黑的时候，他们陆续拿着白色医用箱子走出总部大门。


    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老八了。


    我不知道这一天对于老八来说是灾难还是解脱，为自己的家人日夜操心的感觉，一定比死还煎熬。


    再后来，那男孩也不见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或是谁带他离开的。


    只剩下那个老妇，尸体被随意扔在了附近的山上。


    这是我来到缅北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地方的残忍与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