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摩格(下)

作品:《甄嬛传之碧根果重生

    是夜,皇帝将允礼与甄嬛召了来。


    二人跪于皇帝面前时,允礼忽然想起上辈子的那一夜。他也是这样与甄嬛跪在地上,听她俯身三拜念出一首《春日宴》。


    这些记忆于他而言已经很模糊了,但甄嬛悲戚而哽咽的话语,此刻又萦上了他的心头。


    皇帝同样注视着甄嬛,略带戚然之色,小心地探寻心底的疑虑:“嬛嬛,今日摩格所言,究竟……”


    甄嬛不敢置信,唇角浮起一丝哀凉,呼吸也急促起来:“皇上这样问,是要疑心臣妾了吗?”


    皇帝望向她的眼神大有动容之意,屈膝与她平视,喟然道:“嬛嬛,你只消告诉我,是与不是?”


    他用了“我”来自称,用理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企盼着甄嬛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开宴之前皇帝就单独见过摩格,当时摩格便隐隐向他提起甄嬛在离宫修行的那段时日里,曾与其他男子有过纠缠。


    当时他只不信,可白日席间允礼与玉婧不时对望,眼里复杂的神色都被他收入眼底,叫他不得不动摇了。


    允礼在甄嬛修行的那段时日常常去往清凉台,这是他原本就知道的,可允礼去到那儿,真的是为了玉婧吗?


    若要将甄嬛与玉婧放到一处比较,皇帝不觉得风流倜傥的允礼会舍了甄嬛这颗明珠。


    他的嬛嬛论才学、容色、气性就是女中翘楚,难道允礼不会起不轨之心吗?


    除此之外,皇帝心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心结。允礼自幼就是皇子中的佼佼者,也是许多女子的倾慕对象,嬛嬛会不会也……


    他的这些心思是无法当着允礼问出来的,只能生硬地问甄嬛一句,倘若她说没有,他便再不生疑。


    面对皇帝殷切的目光,甄嬛凄然一笑:“臣妾没有。”


    心头豁然一松,皇帝也顾不上旁边还有一个允礼,蓦地将甄嬛拥入怀中,满满的自责:“嬛嬛,是朕不好。”


    “朕的嬛嬛如此出众,朕也害怕……”


    “皇兄明鉴,摩格心机深沉,只用只言片语便要离间,他说的话必不可信!”允礼不欲在一旁看他们诉衷肠,适时出声打断了二人,“请皇兄和贵妃莫要中了此人奸计。”


    “嗯。”皇帝将甄嬛扶了起来,沉吟道,“他是想叫你我兄弟失和,再让嬛嬛背上个横在兄弟之间的祸水骂名。这样一来,嬛嬛在大清便无立足之地,只能顺应他去往准噶尔和亲。”


    “皇兄英明!”


    “大清与准噶尔不睦已久,若能以一个女子的一己之身就能换得边境安宁,想必皇阿玛早就做了。”皇帝回到座位坐下,摆明了是不愿用和亲之计。


    甄嬛的眼里流露赞同之色:“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皇上是明君,实是不必用一小女子来安社稷。”


    夜色飘拂于黯沉的殿中,幽暗的烛火拉出长长的影子,在人的眼底跳跃。


    皇帝高坐上首,甄嬛坐在下侧,唯余允礼恭谨地跪在金地之上,一派俯首臣服之意,皇帝稍稍有了几分和蔼神气:“老十七,你起来吧。”


    允礼屈膝俯首谢恩,方才缓缓起身,殿外传来一阵喧闹,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什么事吵吵嚷嚷?”


    皇帝不耐烦地唤了苏培盛进来,苏培盛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允礼,回禀道:“启禀皇上,果亲王福晋与那摩格可汗狭路相逢,不知摩格说了些什么,以致果亲王福晋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什么?你给本宫说清楚!”


    甄嬛惊得从椅子上一个激灵起身追问,允礼却是问也不问,径直抬腿就往外奔去,连身后的皇帝都顾不上,霎时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皇上……”甄嬛忙道,“果亲王这是关心则乱了。”言外之意是求皇帝不要怪罪。


    皇帝见了这样的允礼反而心情大好,竟是笑出声来:“他关心自己的妻子,朕又岂能去做这个恶人?随他去吧。”


    允礼这般在意玉婧,恰恰便说明了他一心装着自己的福晋,对旁人没有觊觎之心,皇帝又岂能不快?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惦记,哪怕他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行。


    允礼一路狂奔来到桐花台,卫临已经为玉婧诊完脉了,众人皆是一脸喜色,见他回来,便有伶俐的上来讨喜:


    “王爷大喜,福晋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允礼脚步一顿,随即又快步往里走去,看到玉婧半靠在榻上,除了脸色仍有几分苍□□神尚可,这才柔声问:“青青,可还有什么不适?”


    玉婧摇头示意允礼放心,允礼便又问:“可是摩格冒犯了你?此人居心叵测,若是说了什么胡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摩格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的,以为甄嬛与允礼才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眷侣,玉婧不过是机缘巧合才能做允礼的福晋。如此一来,定然说不出什么好话了。


    恰好初霁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允礼接过药碗,初霁一见允礼要亲自给玉婧喂药,便给一旁的初晴使了个眼色意欲下去。


    允礼忽地开口唤住了她们:“今夜一事已是万幸,现下福晋有孕,你们更要警醒点,不要再让心怀不轨之人再接近福晋。”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领命去了。


    玉婧喝完最后一口药,这才鼓起勇气道:“其实今晚,是我执意要去寻摩格的。”


    “你?”允礼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一把将玉婧搂住,贴上她的脸低低道:“以后不许再犯傻了。你便是想对皇兄证明什么,也不要以身犯险。”


    “我们回来这么多年,一切早就已经变了。你与我、皇兄与她,不再是一个摩格能挑唆的了。”


    玉婧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诊岀有孕,摩格的话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于玉婧而言,这倒是意外之喜。


    她本想借着摩格的名义来一出装晕,以解了养心殿里允礼的燃眉之急。却不想因为有孕体力不支真晕了过去,反倒让摩格担了个不敬天子、气晕福晋的罪名。


    皇帝也正好缺一个由头,趁机顺势而下,一改之前的谦和之态,以摩格此次进京“和谈为虚,挑衅为实”之名,命额驸策棱率兵疾驰本博图山。


    饶是摩格再自以为是,此刻也回过神来,事情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本以为即便皇帝舍不得甄嬛,也能离间了他与允礼。再趁势让皇帝答应待胧月公主成年后出降准噶尔,同上辈子那样与自己的儿子结为眷侣,准噶尔与大清,才是真正的永结和睦了。


    可一夜之间,令他洋洋自得的局势便被扭转了


    “果亲王夫妇好算计!”


    摩格寻到允礼时,明显有些气急败坏。


    大清与准噶尔的和谈自此破灭,自己的族人再次陷入战火之中,他又焉能不气愤?


    他那晚确实是见了玉婧,但他摩格也不是那等连女人都为难的小人,虽然讥讽了她几句,到底也没将话说太重。


    谁能料到她竟然晕了?


    晕了也就罢了,还闹得这样人尽皆知,让皇帝一夜之间扭转了局势。


    想到方才那些大臣的嘴脸,摩格就一阵阵冒火。


    允礼却是不疾不徐地:“可汗的话本王不懂,您对一切都胸有成竹,本王又能算计什么?”


    “你敢说昨晚之事,不是你和你的福晋算计好的?”


    “自然不是。”允礼摇摇头,“可汗自认为比旁人多看透一些东西,便要来我大清兴风作浪。莫不是可汗以为,只有可汗经历离奇?”


    “你……”摩格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允礼,终于明白过来,“……你也是?”


    允礼笑得坦荡:“可汗是聪明人。”


    原来不只他重生了,允礼也是重生之人,他早就看透了自己的伎俩,来了一出请君入瓮。


    胸中千言万语堵在嘴边,摩格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本就是他挑衅在先又棋差一招,如今更是输了和谈,又岂能再怪允礼?


    只是,摩格还是忍不住问允礼:“你既有从前的记忆,为何不圆了之前的遗憾?”


    允礼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问,淡淡地叹了口气,正色道:“可汗已然失了和谈,还有此疑虑吗?”


    摩格一愣,允礼目光深邃,接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与你一样,却也不一样。我们早就不是当日的我们了,唯有可汗还在固执陈见。”


    “她也是重生之人?”


    允礼忽地笑了,眼里蕴着无尽地柔情:“想来,这便是缘分天定吧。”


    “那甄嬛呢!”


    “可汗也看到了,从前那个深爱允礼的那个甄嬛心如槁木地在深宫里浮沉;如今这不爱允礼的甄嬛,却得了一心人从一而终。上辈子我辜负了她,这辈子自有人与她白首不分离。”


    “而我,也有了自己的不要辜负的。玉婧,她便是我此生要携手白首之人。”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摩格张张嘴再也说不出什么,神色复杂地走了。


    第二日,准噶尔使臣一行人忿忿离京。


    “皇上就这么放摩格走了?”玉婧不免有些惋惜,准噶尔在边境作乱了这么多年,摩格“功不可没”,如今就这么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允礼轻声安抚她:“摩格不能在京中出事,否则——哀兵必胜,于大清也不是好事。更何况,我大清并非无将可用,皇兄也不屑用那般阴谋手段。”


    玉婧想想也是,上辈子允礼贸然出关镇守了三年,倒叫她忘了大清还有策棱这员大将。有他在,想必皇帝也是胜券在握。


    不过,不过摩格与准噶尔如何,这都不是她该担忧的了。她现下最需要做的,是好好的养好身子,迎接她和允礼第二个孩子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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