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可以这么直视裴闻璟很久。


    裴闻璟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眼眸之中总是有意无意的会透出几分杀意来，普通人都不敢多看两眼，更别说一直都在读圣贤书的顾凌云。


    顾凌云忍着心里的恐惧，他咽了口唾沫，还没开口，就听到老夫人悠悠道：“既然摔到断了腿，为何不在院子里好好修养，一大早吵吵闹闹，也不怕让王爷和王妃看了笑话。”


    顾凌云觉得脸上有些红。


    “祖母，凌云难得见一面大姐姐和……王爷，自然是心急了一些。”顾瑶出了说了场面话：“自然也可以理解，凌云的手足情深。”


    顾凌云缓缓走上前，给老夫人行礼，转过身来，对着裴闻璟，他低下头，闷声闷气道：“给王爷请安。”


    裴闻璟的第一感觉向来都很准，顾凌云看起来唯唯诺诺，可这话里的藏着几分不甘心，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好半天，裴闻璟都没有说话，顾卿卿也没说话，倒是顾瑶有些急了。


    “这位就是顾大人的儿子？”裴闻璟开口了，“的确是一表人才，看起来不太像顾家人。”


    老夫人听出来这话的意思，连忙解释：“顾凌云和他母亲长得比较像，自然和卿卿顾瑶她们不太想像。”


    裴闻璟挑挑眉，顾凌云手掌心不知不觉浸出汗水来，大着胆子问：“不知王爷今天来，是有何要事？”


    裴闻璟一听，笑了，他身子往后靠了靠，顺势拉起顾卿卿的手来：“这里是卿卿的娘家，本王陪着妻子回娘家看看亲人，有何不妥？”


    “……”顾凌云咬着嘴唇：“没有不妥。”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看向他们牵着的手，很紧，仿佛一秒都不愿意分开。


    顾卿卿早在心里又把裴闻璟给骂了一遍，这人的演技也越来越熟练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害臊。


    “凌云，这么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老夫人见他一直站在那里，便出声提醒。


    顾凌云转念一想，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半天支支吾吾就说出来：“大姐姐，求求你去看看父亲吧。”


    顾卿卿眉眼一抬，和她想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但没想到居然是顾凌云先开的这个口。


    裴闻璟交给朝廷的药方至今没有回信，但是裴闻璟敢保证，太医院的人肯定先给裴闻亦用，等宫里的主子都好了，再传给朝臣。


    顾瑶把自己在军营里发生的事几乎都讲给老夫人听，听到是顾卿卿治好的她，便从昨晚琢磨要让顾卿卿回来，看一眼顾元平。


    别人她管不着，唯独这个顾元平是一定要救治好的。


    碍于裴闻璟在场，老夫人迟迟不好开口，却没想顾凌云先开这个口了。


    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我听二姐姐说，大姐姐治好了二姐姐，那父亲的病大姐姐也能治好，对不对？”


    说到底顾凌云是还是个孩子，现在还不懂得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这要看过才知道。”顾卿卿松开裴闻璟的手，对着老夫人说：“那我去看看就来。”


    老夫人点点头。


    顾卿卿站起身来，裴闻的视线随着她往上：“注意安全。”


    顾卿卿点头，白然和辰九跟了上去，顾凌云也一瘸一拐的跟上去，人刚走出去一步，老太太淡声道：“带你们少爷回去好好修养，免得又在摔一跤。”


    老太太这话说得意有所指，目光悄然放在顾瑶身上。


    因为顾元平的关系，雅苑外的石子路早就已经被换成了平坦的石子。


    顾凌云摔倒那天顾卿卿说的话，老夫人也有所耳闻，她也心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瑶被老夫人看得心虚，她也站起来：“我也跟着去看看母亲。”


    雅苑只剩下老夫人和裴闻璟。


    裴闻璟悠然自得，老夫人和这尊大佛单独待在一起，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畏惧。


    半晌，裴闻璟开口了：“老夫人，本王有些事，还想问一问老夫人。”


    “王爷请说，老身一定知无不言。”


    “卿卿向来胆子小，在顾家过得什么日子，老夫人是心知肚明的。”裴闻璟说：“只是本王有一件事不太理解。”


    老夫人咽了口唾沫。


    “坊间传闻卿卿儿时坏了脑子，这件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老夫人嘴角牵扯了一下：“那王爷都说是坊间传闻了，那定然是不可相信的。”


    “本王也是这么觉得。”裴闻璟紧接着又道：“那装疯卖傻，又是为何？”


    一语成定。


    裴闻璟之前调查顾卿卿，只能判定出顾卿卿是装疯卖傻。


    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相处这样的办法，那只能说明，这个地方很危险。


    顾卿卿可以在顾家忍辱负重多年，就为了活下来，那肯定是她知道了什么事，或者是察觉到了什么事。


    可现在的顾卿卿，仿佛是一张白纸。


    “王爷说笑了，卿卿向来都是府里最乖的孩子，尽管她母亲去世得早……”


    老夫人说到这儿，就被裴闻璟的眼神给吓到。


    如果裴闻璟说的是真的，那以前顾卿卿说不定是真的装疯卖傻，欺骗了所有人。


    可她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完全没有看出来，反而是嫁给了裴闻璟就好了。


    这件事一直都没有说明白。


    裴闻璟轻笑，他收回眼神，想要威慑已经达到了，“老夫人，听说当年威远将军的嫡女，可是名为‘京城第一美’，也是和顾大人一见钟情，这才请求威远将军，将女儿给下嫁。”


    老夫人听到这儿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国公的品级要比威远将军高上些许，但是对于他们顾家默默无闻，他们也算是高攀了。


    “只是本王没想到，同年太守次女也嫁进了顾家。”裴闻璟笑了笑：“想来一见钟情，也是无稽之谈。”


    裴闻璟这话里话外都在说，你们顾家娶顾卿卿的母亲，就是图她娘家。


    顾卿卿的母亲去世，娘家人也不管了，你们就苛待顾卿卿。


    让顾卿卿装疯卖傻活了这么些年。


    最后，裴闻璟说：“你们顾家，当真是会养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