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卿要查近几年的账本，这件事传到裴闻璟的耳朵里，裴闻璟看着兵书，眼都没有抬一下。


    明辰道：“王妃这样做，王爷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她是王妃，合情合理是应该要查一下王府的账。”裴闻璟翻了一页，“这些年刘忠在王府里作威作福，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借口。”


    裴闻璟这些年出征在外，刘忠中饱私囊的事儿他不是不清楚。一来，刘忠是先皇指定给他的管家，二来也是他母家那边的人，再怎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么一留，就把刘忠留到现在。


    只是裴闻璟也没想到，顾卿卿居然会借着这个由头来查刘忠。


    忽然，裴闻璟将手里的书合上：“去书房看看，这个王妃到底要怎么处置刘忠。”


    顾卿卿吃完饭就一直窝在书房里看账本，刘忠也跟着在一旁急得火烧眉毛。辰九拿着刚刚去库房里点好的清单走出来，顾卿卿一一对应下来。


    这账本表面上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仔细一看还是漏洞百出。


    比如裴闻璟再出打仗，王府每日开销就高达五十两，一个月下来就是一千五百两。


    这个数字，对皇亲国戚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一个铍铜人家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刘忠用手帕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向来账本都是他自己写完全不需要账房先生，王爷都从来不看。也就是因为王爷不看，造就他的胆子越来越大。


    顾卿卿每看到一笔不对劲的地方，用一张纸抄写下来。


    眼看顾卿卿写满足足四大张纸，刘忠浑身都软了。


    不是都说国公府嫡女痴傻，没有按照主母教养，怎么还会看账本？


    刘忠咽了口唾沫，早知道他还不如一走了之，没准后半辈子还过的风流快活。


    顾卿卿看的眼睛疼，她放下毛笔，视线缓缓看向刘忠，语气平稳：“刘管家，这些账，有何解释？”


    刘忠脑子一懵，能怎么解释？现在不就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文德二年五月，王爷在外打仗，王府一个月开销和下人俸禄差不多一千九百两。我有些纳闷，王爷不在，这个开销怎么会如此之大？”


    顾卿卿明明是在问他，可刘忠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同年七月，礼部尚书过寿，送了价值四千两的玉石？”


    顾卿卿对照辰九的清单，这样漏洞百出，也不知道裴闻璟是为什么敢让刘忠这样的人当家，就不怕把他家给洗劫一空？这样的人养在眼皮子低下，不知道裴闻璟怎么想的。


    “这还只是一小部分，其余的，刘管家你想要作何解释？”


    裴闻璟一靠近书房就听到顾卿卿的声音，在门口守着的宝灵和宝玉来不及通传，明辰就示意她们不要说话。


    顾卿卿和辰九双双皱着眉头，面前几张薄纸，就已经是不小的天文数字。她都不知道是感叹裴闻璟太有钱，还是裴闻璟没有心眼。


    刘忠嘴角哆嗦，本以为是个好拿捏的王妃，现在自己却落的这般田地。在想到之前，裴闻璟不冷不淡的模样，刘忠就觉得莫名委屈。


    “王妃，我为王爷操持王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你的身不由己就是吃王爷的肉，喝王爷的血？”


    裴闻璟坐在轮椅上，他神色很淡，明辰却听了挑挑眉，没想到这王妃还是个明事理的。


    刘忠一咬牙，心一横，干脆也不装了，反正钱财早就被转移到他的妻儿身上。今日之事，只不过是为了看看裴闻璟到底留了多少情面在他身上。


    骤然接，刘忠跪在书房中央，他双眸猩红，恶狠狠的瞪着顾卿卿，就在顾卿卿还没反应过来，辰九暗道不妙，立马走到刘忠的跟前，捏住刘忠的下巴。


    下一瞬，刘忠喷了一口鲜血，染红了辰九胸前的衣服。


    顾卿卿猛然站起来，辰九松开手，刘忠瞪大双眼直直的向后倒去。


    明辰听到里面的动静，在裴闻璟的示意下打开门，刘忠死不瞑目的瞪着房梁。


    裴闻璟缓缓跟了进来，明辰已经得出结论：“中毒。”


    辰九咬牙：“他这是畏罪自戕！自己早就在嘴里藏毒！就是不愿意说明白中饱私囊，亏空王府的事！”


    顾卿卿心下觉得奇怪，为什么裴闻璟会来这么快？刘忠既然一心寻死，为什么又要死在她的面前。以及，刘忠早上还是为自己求情，难道是已经猜测到自己会死？所以一切都是假象？


    顾卿卿看向一言未发的裴闻璟，他坐姿挺拔，眼神淡漠瞧着死掉的刘忠。


    顾卿卿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瞬间她后背起了一阵凉意。


    也许这一切都是裴闻璟的意思。


    顾卿卿手掌撑在书桌上，浑身的凉意从头窜到全身。忽然，裴闻璟朝着她看过来，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来。只是这笑意，达不到眼底。


    她成为了裴闻璟的棋子。


    顾卿卿没有反应过来，就成为了裴闻璟的棋子，也许一开始裴闻璟就想除掉刘忠。只是他，不想自己动手。


    “之前我都给你说过，刘忠这人不老实，你不信！”辰九叉着腰在明辰面前，她手指晃来晃去，还指着刘忠的脸道：“都不知道这人吃了王府多少东西！”


    明辰一脸无奈，“不是我不相信，而是白然不信你。”


    “白然那个笨蛋整天除了泡在医书里面，怎么懂这些弯弯道道？”


    明辰扛起刘忠的尸体，他给辰九说：“还不赶紧跟上来？”


    辰九哦了一声，对着顾卿卿和裴闻璟行礼，一溜烟的跟着明辰去处理刘忠的尸体。


    书房的窗户没有关上，屋外有一很高的大树，顾卿卿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树，这棵树几乎都遮住书房的光线，风一吹，树叶摇曳的身影映在那份清单上。


    顾卿卿太冷了，面对裴闻璟的目光，更是浑身如同在冰窖里。


    “你……”顾卿卿嘴角有些哆嗦：“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刘忠会死在这里？”


    裴闻璟没想到顾卿卿说的这么直接，他轻笑一声，眼里笑意全无：“是也不是，本王只是叫刘忠找你求情，看看顾小姐到底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