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就真的听信了江敛舟的话的。


    可能是因为学神的光环太过无懈可击,再或者是她也挺好奇江敛舟家里到底是什么环境。


    反正可能是很多很多原因，但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她也想江敛舟了。


    她当时可能只是脑子里某个突触工作时打了个盹，反正在江敛舟又一次问她“你来我家吗”的时候,竟然就这么答应了下来：“我去还不行吗？”


    话刚说出口,那个打盹的突触就蓦地又工作了起来。


    盛以反应了过来，当即就想反悔——


    别的不说,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时间点就见了江敛舟的妈妈也太奇怪了吧！


    可压根没给她反悔的机会,江敛舟像是早已经做好了方案一样：“行,那我跟司机现在就去接你。你等一下，五分钟后就到。”


    盛以：“？”


    等等，别的也就算了，但……


    “你家离我家怎么都得半个多小时吧？”


    那边懒散的声音：“嗯,因为我半个小时前就从我家出来了。”


    盛以：“？”


    “想想就知道，我女朋友怎么可能拒绝我？”江敛舟还挺理直气壮。


    盛以：“……”


    她还真就好奇了,“要是我刚才真没答应你呢？”


    “那也没关系。”江敛舟回答她,“那我就只是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跑来给女朋友送一杯冰奶茶的外卖小哥罢了。”


    盛以所有的话都顿住了。


    江敛舟好像永远都有在最不经意间就让她心软的本事。


    话音刚落，院子里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盛以意识过来，跟看电视的外婆说去“我来开吧”，就径直往外跑。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跑得这么快。


    等微喘着打开院子的门时，迎接她的却不是意料之中的冰奶茶,而是……


    一个足以让冰奶茶也跟着沸腾的炙热拥抱。


    盛以微微愣了下。


    “宝宝,好想你。”少年在她头顶轻蹭了蹭,满是眷恋的意味,“昨天回的景城，怎么能现在才见到我呢？”


    盛以沉默两秒，尽管很为那句“好想你”感动,但还是没忍住想提醒江敛舟：“明明是你昨天告诉我，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太累了，让我先好好休息的。”


    “是没错，”江敛舟很理直气壮，“我当然心疼你累，所以让你回家，但我也想问你怎么现在才见我。说跟做又不矛盾，各论各的。”


    盛以：“？”


    江敛舟继续各论各的：“睡醒了也不来见我，要不是我说出成绩的事，你肯定完全都想不起我。”


    盛以再沉默两秒：“……中午还是你唱歌把我哄睡着的。”


    江敛舟点点头：“是不是特别感动，打算今晚反过来哄我？”


    盛以……想赶人了。


    当然，身体可能是因为懒得动，她只是在江敛舟胸前轻撞了一下表示抗议：“行了，学神已经拜到了，你人可以走了。”


    江敛舟轻“啧”了一声表示不爽，还不忘问：“那冰奶茶呢？”


    “不要了，明天我自己买。”


    江敛舟放开盛以，在她面前站定，微微晃了一下提着的奶茶。


    冰块碰撞，叮当碎响。


    “据我所知——”少年站在树荫下，“你经期还有三到五天就到了，今天不喝，明天大概就喝不了了。”


    盛以：“……”


    好无耻。


    ……好喜欢。


    -


    盛以以前怎么也想不到，她第一次见家长的经历，竟然会发生在高考结束、并且是高考出成绩当天。


    她以前听过大家对江家的描述，知道是在景山附近，也是景城最昂贵的富人别墅区。


    但只是到了江家大宅门外，盛以就惊艳了起来。


    和盛家的风格很不一样，江家的风格是中式的，典型的古典庭院模样，甚至能听见清溪石上流的声音。


    似乎这个已经开始燥热的夏天，都被这流水声给浇了个透彻。


    她轻轻赞叹了句：“漂亮。”


    江敛舟点点头，又夸赞：“你家更漂亮。”


    ……还挺客套。


    江敛舟：“有我在的你家最漂亮。”


    盛以：“……”


    大概是听见了门外的响动，盛以刚跟着江敛舟进了院子，就见一位穿了白色长裙的女人走了出来。


    很漂亮，很亲切的模样。


    亲切到盛以那句“阿姨”还没叫出口，乔如就先含笑叫了句：“阿久，你可来了。”


    不像是第一次见儿子的女朋友，倒像是见一个期待已久的故人。


    盛以脸上便多了几分笑意。


    乔如亲亲热热的：“阿姨给你准备了好多吃食，你晚餐可得在这吃。”


    盛以点点头：“好，谢谢阿姨。”


    只是这么一句话，乔如瞬间笑意便加深了些。


    她本来还对江敛舟跟乔南露那句“你见了盛以肯定喜欢她”将信将疑，但只是见了一面，她就信了。


    漂亮，大气，安静，聪明，坦荡。


    很难不让人喜欢。


    乔如带着盛以往里走，边走还边跟她聊：“敛舟最近疯了一样往家里买东西，哪个都怕你不喜欢，我们家都放不下了。你可得好好看看，挨个试试，让司机送你回去。”


    江敛舟被落在后面，满脑子都是大概他才是这个家里的外人……


    乔如还在继续说，“要我说，江敛舟是懂异想天开的。前不久还跟我说想买个岛，我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真就开始挑起来了。”


    盛以：“……岛？”


    “可不是吗？”乔如轻笑了一声，“跟我说看中了一个叫夏日岛的，是个一年四季只有夏天的海岛。我还纳闷呢，说那岛有什么好的？他说，能带着你一起开游艇。”


    “……妈。”江敛舟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您能别什么都说吗？”


    “怎么，你敢做不敢让我说？”乔南露看他一眼。


    “……”


    直到乔如放话，让江敛舟带着盛以在家里到处逛逛后，江敛舟才如蒙大赦。


    他带着盛以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音乐室，里面摆了各种乐器和他珍藏的cd。


    刚一进去，江敛舟就瘫在了沙发上，死鱼似的，单手捂着脸不说话。


    盛以倒是挺悠哉，坐在他旁边，晃了晃腿：“真这么喜欢我啊？”


    江大少爷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被问得说不出来话的一天。


    他遮住眼：“……别说了。”


    那不行。


    盛以凑得越发近了点：“怎么就喜欢我到这个地步了呢？”


    “……”


    江敛舟放下了捂脸的手，掀了掀眼皮看向她，懒洋洋坐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害羞的人，这会儿突然就反客为主了：


    “就是这么喜欢你，怎么了？”


    盛以：“……”


    江敛舟：“喜欢得恨不得明天就结婚，怎么了？”


    盛以抿了抿唇，没说话。


    江敛舟：“喜欢得想和你每分每秒都在一起，每一次平行时空都遇见你，哪怕有分开也会重逢，怎么了？”


    盛以抬头看向他。


    室内突然寂静了下来。


    好大会儿，盛以才突然笑了一下：“没怎么，因为我也是。”


    ……


    盛以如果知道刚才那句话，会让她唇角都破了的话，她绝对不敢这么说的。


    江敛舟大概也是心疼她，想着听首歌清心寡欲一下，起身去翻起了一张自己很喜欢的cd。


    盛以看着他的背影，满脑子都是江敛舟刚才那句“每一次平行时空都遇见你”。


    他蓦地叫了他一声。


    江敛舟正低头翻找着，闻言掀了掀眼皮，转头看向盛以。


    盛以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但更奇怪的是，她竟然自己会觉得是非问不可的。


    所以她问了出来：“如果你那天在我家附近时，一直没等到我会怎么办？”


    房间里蓦地安静了两秒。


    盛以倒也没催促他，大概是她本人也察觉到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以回答。


    只是意料之外的，江敛舟竟然只是稍加思索便开了口。


    “说来你可能不信——”


    可这次是盛以打断了江敛舟的话，她扬着眉，甚至说不上究竟是反驳还是纵容的。


    “到底你哪次说话我没信？”


    江敛舟一顿，下一秒散漫地轻笑了起来。


    也是。


    明明他的这位同桌又酷又拽的，一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模样，可好像细细回想起来。


    她一直都会信他。


    江敛舟的无上光荣。


    他稍点了下头，看上去颇有几分骄傲的模样：“也是，毕竟江敛舟什么时候会骗盛以？”


    ……


    江敛舟最近似乎也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来，甚至这个问题显得毫无根据似的。


    他的这群朋友里，池柏算是最理智、最冷静，又最懂他想法的人。


    所以大概是高考后在盛以家附近等待时，他困得不行，又怕自己错过了走过去的盛以。


    他那时候想，不行，江敛舟就应该永远都比盛以更早留意到对方，哪怕盛以在人群里一闪而过，江敛舟也应该最快最敏锐地看到她。


    生怕自己睡着，他打了个电话给池柏想聊几句天。


    池柏当时正在跟付承泽他们一起打游戏，眼见着江敛舟打电话过来，边排队进游戏边接了。


    江敛舟开口就问：“她会想见我吗？”


    池柏一愣，紧跟着才意识到，可能是江敛舟从去了明泉到现在，都没能见到盛以。


    他没忍住皱了下眉，跟付承泽说了一声，取消了排队，出了网咖找到个安静的地方继续打电话。


    “你还没见到盛姐？”


    江敛舟却只问：“她会想见我吗？”


    似乎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永远只有盛以的意愿。


    “当然想，”池柏想都没想就应了声，“但……”


    江敛舟却打断了他：“那就不用但是了，只要她没有不想见我，就什么都行。”


    池柏蓦地一顿。


    好半晌，池柏才问出来了一个他其实压根不愿意提起、但却实实在在让他担心的问题。


    “那如果一直一直见不到呢？”


    江敛舟跟池柏都很明白这个“一直一直”的意思。


    不是这个小时，不是今天，不是这周。


    微信没有人回，电话没有人接，也见不到人，似乎想要再也不相见都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而池柏也知道，从意识到盛以会回景城读书起，江敛舟就为此不动声色地担心了太久。


    哪怕他们相约好了会一起去景大，可，如果一直一直见不到呢？


    江敛舟沉默了下来。


    池柏也紧跟着意识到了自己这个问题，对于江敛舟而言到底是多么残忍的一个问题。


    就像是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人说，你如果这丝希望也是假的会怎么样。


    他想跳过去话题，打了个哈哈：“我就是开玩笑……”


    话没说完。


    江敛舟没把这个话题跳过去。


    “那都不重要。”


    池柏没明白，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只要未来的某一天，她愿意见我就够了。”江敛舟很平静又很坦荡，像是做好了所有最坏的打算一样，“不管是多少个未来，到底是哪个某一天。”


    ……


    所以盛以今天的问题，对江敛舟来说完全不难回答，他早已在高考完等盛以的时候、再或者说，是在盛以离开景城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懒洋洋地分了只耳机给盛以，“如果没等到你会怎么办？”


    盛以回头看他。


    没怎么办。


    江敛舟只会——


    在每一个未来。


    一往无前地，去见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