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临元镇【一】

作品:《我师弟重生之后

    李妙言:……


    您这像是不哭的样子吗?


    “三殿下,您就别哭了,”小蚕宽慰,“平日受委屈,和我们这些下人哭哭也就罢,李姑娘她……您哭要女儿家瞧见,女儿家不喜看的。”


    她倒没不喜看。


    相反,月谣季漂亮,哭起来就像诗词里描绘出的人,看着总觉磨心口,尤其这眼泪又因她而掉,李妙言除在夜琉身上,没受过这种心疼,只是不自在。


    “……我知道,”月谣季背着她,小蚕过来擦泪,“可我总是忍不住。”


    “师姐,我不哭了,你别嫌我。”


    少年后背并不宽厚,隔着贵重衣料,李妙言脸靠他后背上,能感觉得出,他手上小心,稳稳拖着她,不碰她伤处。


    他真奇怪。


    好像是在真真切切,心疼她?


    不行不行,不能轻易相信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妙言攥紧掌心,探出头瞅少年侧脸,琉璃瞳经烛火映,更似工艺品,泪要落不落的。


    “对了,你不是发烧了吗?”李妙言道,是了,他发烧了,所以情绪起伏大也正常,眼泪并非全然因为她。


    “发烧?”小蚕纳罕,“李姑娘说的什么糊涂话,我们三殿下从不——”


    话语终止。


    “嗯?”


    李妙言瞧过去,廊道昏暗,根本没看到有银丝从天而落,勾紧小蚕嘴唇。


    “是发烧了,”背着她的人说话可怜巴巴,“不过现在好多了。”


    “那么快就好多了?”李妙言探过身,手往上,费力去摸他的脸。


    少女指尖泛凉,染些许血腥气味,寸寸掠过他唇瓣,鼻尖,眉眼,月谣季紧抿唇,背着她不再走一步。


    “怎么了?走啊?”


    “师姐……你在做什么?”


    “我摸摸,你走你的。”


    月谣季微弯下身,更方便她触摸,没人注意到,少年垂头,眸中神情早已乱成一团。


    指尖感触极为明显。


    师姐……


    月谣季走得很慢,生怕不小心带着李妙言摔倒。


    “你真没事了?”


    “嗯。”


    “真的假的,我摸着还觉烫的很呢,”李妙言反复摸着他额头,“你这骗人精,发着烧你还不好好休息。”


    当她是资本家啊?


    “我、我没骗你,师姐,我只是有些热而已。”


    “哪热了?玉蟾宫内最冷了,”李惊月有凤凰血脉,最怕热,玉蟾宫四季寒冷,李妙言转过头,“是吧小蚕!”


    小蚕唇上丝线释放。


    刚松一口气,话头便扔他身上。


    不敢乱说话,他迎着主子瞥来视线,一双琉璃目,含着眼泪都令他起鸡皮疙瘩,“李姑娘,我也觉得这里热。”


    “啊?”李妙言傻了,“真的假的,难道是我身上流血太多的缘故,我怎么感觉这里冷得出奇……”


    “李姑娘,不说这个,往后你出了仙门,想去哪啊?”小蚕时不时看自家主子,“您如今也到适婚年岁,是想出去做个散修,还是想回凡间,寻个好人嫁娶啊?”


    “散修?嫁娶?”李妙言轻哼,“我都不要,我出去是有事的,我要找个人,才不会再与他人结什么姻缘。”


    “啊?”小蚕傻眼,“找人?为何不再与他人结姻缘啊?那我们……”这不是对他们三殿下毫无感觉吗?小蚕不太高兴,“你要出去找谁啊?”


    “找……”李妙言微吸口气,“找我一位,很重要的故交。”


    “很重要的,”少年天生轻言细语,“故交?是谁?”


    “总之,就是一位故交,我要出去找到她。”


    “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小蚕追问,若是男子,那他们三殿下……


    “女子。”


    小蚕松下口气,瞥自家三殿下,还是方才那副垂头,有些不安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听是女子,也没见三殿下高兴起来。


    “那位故交,”月谣季沉默片晌才道,“生的什么样子?我要小蚕帮师姐张贴寻人告示。”


    寻人告示?


    上辈子,夜琉因毁容面,受耻笑殴打,定不喜自身容貌。


    而且李妙言不想告知他们,毕竟夜琉与她,非比寻常,她和月谣季小蚕刚相识,尤其月谣季还是个变态,不能轻易相信。


    “不用。”


    李妙言只说这一句。


    “呵呵呵……”


    他浅笑,这笑声太突兀,静谧廊道内,莫名要人心里一空。


    “你忽然笑什么啊?”李妙言双手攀他肩膀,只能见烛火光下,少年发丝笑得微颤。


    “不好意思,”他道歉,“我只笑,”少年琉璃瞳睁的很大,定定望向前方,面上毫无表情,嘴唇却勾起,“师姐总有重要的人,真好。”


    “......什么意思?”


    她发愣,听后传来脚步声。


    “李妙言!”


    回头,又是裴梢雪。


    “这傻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月谣季!反正我也不再是凤仙山弟子,你也犯了错要走人,你御剑带我跑!咱们不理他!”


    “好。”


    少年未多言,黑暗廊道内浮现紫光潋滟,乘上小蚕与李妙言,三人在雨中下了凤仙山。


    “李妙言!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紫光逐渐消失不见。


    裴梢雪愣愣停在原地,雨水淋湿一身。


    原来毫无感情的印证,是对他已不在意,不在乎,对他再没有丝毫好奇之心。


    山林内,已黑空一片,再不见方才紫玉流光。


    “裴哥哥!你身上有伤!你别这样!”


    少女撑油纸伞出来,送到他上方。


    少年一点点回头,雨水滴滴答答落满全身,他面色苍白发青,还没说出一个字,就晕倒在地。


    “裴哥哥!”


    *


    李妙言也没想到。


    出来凤仙山,入住仙门脚下村落客栈多日。


    门外人“磅磅”拍她屋门,李妙言怒气冲冲给他开门,小蚕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食盒扔给她。


    没想到。


    给她找麻烦的,居然会是小蚕!


    李妙言忙抱稳食盒,“你这小矮子!整日吃枪药!没事找事!”


    “你才小矮子呢!”小蚕抬头瞪她,也很生气,“比你这白吃我们!白睡我们的恶毒女子强!”


    重生一世,李妙言最讨厌别人说她恶毒,小蚕知她讨厌,她越讨厌,他越说什么。


    见李妙言又气坏了,小蚕高兴,转身就走。


    李妙言一声不吭,将他扯过来就给了他脸一拳!


    “啊!”小蚕尖叫,“你这恶毒心机又孔武有力的女子!整日只知用拳头说话!幸好你放过我们家三殿下!不然我们家三殿下娶了你才算是倒霉呢!”


    “你说谁恶毒心机!他自己要跟着我的!我不嫁他你还怪上我了!?”


    李妙言死死抓着他脖子,小蚕推着她的头,“就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花我们家三殿下的钱!白吃我们白睡我们的!还整日欺压在我们头上!三殿下惯着你!我可不惯着!”


    “那我今日就让你看看谁更厉害!臭地鼠!”


    “你才是臭女人呢!”


    两人在门口扭打,便听对面,房门内有动静。


    小蚕宛如中定身术,登时松开她,原地消失,变作原型逃窜而去。


    李妙言盯着那小地鼠拱着肥屁股慌乱爬出走廊,绕下楼梯消失不见,气的抱着食盒正要回去,对面屋门一开,穿一身贵重紫衣正捋长发的少年慢悠悠出来。


    他还没绑发,墨发垂散满身,额上垂挂菩提,琉璃目含带惺忪,明显刚醒。


    这都吃下午饭的时候了。


    相处多日,李妙言也知道了月谣季一些习性。


    他吃饭好甜,平日少言寡语,除还好看些难懂书本外,尤其爱睡觉,李妙言从未见过比他还能睡的,晚上要睡八九个时辰,白天也时常看不见他,除了她外出定会陪同外,其余时间,他都在屋内睡觉。


    李妙言睡眠一般,每次看他睡醒模样,总是羡慕,觉得他真厉害。


    月谣季皮肤那么好,莫非也是睡出来的?老话说睡美人睡美人,在月谣季身上,还真是太应验。


    少年墨发微乱,走到她面前,垂双惺忪睡眼看着她。


    “师姐。”


    刚醒缘故,男声落耳,似指尖缠心。


    “干嘛?”


    他没个规矩,靠她那么近,都能闻到他身上幽冷檀香味。


    月谣季不紧不慢,从衣襟里摸出佛珠,戴到雪白腕间,“方才,好像听到小蚕的声音了。”


    提起这个,李妙言就不高兴。


    “你找他,问我做什么?”


    她抱着食盒刚要进屋,手腕便被少年冰凉指尖牵住。


    “你——”


    李妙言转过头,凶巴巴的,月谣季一下松开她手腕,站在她面前,琉璃目些许含怯,却直直望她。


    “我总觉得,近日师姐有些讨厌我,是我做了什么让师姐不开心的事情吗?”


    客栈廊内,已是昏黄下午,李妙言看着他。


    没有。


    一点都没有。


    这些日子,月谣季恪守规矩,除待在自己房间入睡,与她外出,也没有之前那种不太正常的感觉。


    她不高兴,是因为小蚕,也确实迁怒月谣季


    “没有,你哪里都挺好的。”


    李妙言要回屋,又被他抓住衣角。


    “师姐骗我,若我哪里都做的挺好,师姐就不会不高兴。”


    “我不高兴,可能是因为天气,因为衣裳,因为吃食,能让我不高兴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干嘛因为你做的不好而不高兴?再说了,你又没地方得罪我。”


    “真的?”


    “这点小事,干嘛骗你?”


    “那师姐,你不会离开我对吧?”


    李妙言一顿。


    抬头,黄昏渐退,少年站在傍晚薄夜里,琉璃瞳盛满了她。


    好奇怪。


    奇怪,又说不上来。


    “我既然没地方做的不好,那师姐,就不会走了对吧?”


    “你干嘛那么说......”李妙言满身不自在,总感觉他这话很奇怪,“我走......我又要做什么去?再说,我确实花着你的钱,既然花了,你又没有欺负我,还对我......确实挺好的,我自然会满足你当时所说,同意让你跟在我身边了。”


    少年弯唇浅笑。


    伸出小指,送到她眼前。


    “那拉钩,师姐。”


    “啊?”


    “拉钩,师姐哪都不能去,我会用我身上所有钱留住师姐的。”


    “哪都不能去......可平常我还要出去找人啊?”


    “出去的时候,我陪着师姐。”


    他小指又往前探。


    李妙言片晌,才伸出自己小指,与少年冰凉指尖相交。


    “行了?”


    真不知道这变态怎么回事,整日睡那么久,手还是一片冰冷。


    “嗯,谢谢师姐。”


    少年轻笑,李妙言瞥他一眼,心里不自在,没打招呼,抱着食盒回屋。


    “师姐,”人影投在纸门上,影影绰绰,“明日,我要回玉罗仙山一趟。”


    “回玉罗仙山?”李妙言望纸门上影子,“莫非是因为......你在凤仙山的事情?”


    月谣季在凤仙山,因为她两次释放杀意。


    “嗯,我下午便回来,很快的。”


    李妙言微抿唇。


    “我知道了。”


    *


    食盒直接扔到李妙言桌上。


    月谣季不在,小蚕更猖狂,连门都不敲了。


    虽然以前那“磅磅”的架势,也根本不算敲门。


    李妙言正躺榻上小歇,今日有雨,天色阴沉,让人睡醒了还犯困,正迷糊要睡过去,被这样吵醒,气的不行。


    “你有毛病是吧!”李妙言坐起来,“还给我送饭呢!我不吃你送的饭,除非送来的是烤地鼠!”


    小蚕登时炸毛,“你这恶毒女子!你残不残忍啊!?我们地鼠招你惹你了!?”


    “你管我?我讨厌地鼠要把地鼠做成烤地鼠,那是我的自由,少来我这里多管闲事。”


    “你!你!你生性恶毒!整日只知吵架斗殴!难怪那凤仙山的裴梢雪会喜欢上你亲妹妹!谁家男儿受得了你!白我们三殿下一片痴心错付给你这样的恶毒女子!整日花他的吃他的!还寻着其他人!依我看!你寻得根本不是女儿家!怕是骗我们三殿下的钱去寻你的情郎吧!”


    李妙言真被这臭地鼠气到了。


    还想骂,可见小蚕一张面皮通红,眼愤愤瞪着她,忽然,感觉自己可笑。


    月谣季确实待她如珠似宝,但也掩盖不了她寄人篱下。


    她生性不爱讨好,装都懒得装,与月谣季告发?有用,可小蚕不服她,从心底看不起她,强扭的瓜,还有什么意思?


    “你说的不错,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也不在你这里待着了。”她起身,行囊不多,慢慢收拾着。


    小蚕愣在原地,有些慌,却咬牙,“那你走吧!你一筑基期的女子家,出去便知道后悔。”


    “后悔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李妙言拿好自己的乾坤袋,深吸一口气,“再见,再也不见。”


    “哎!你!”小蚕追着李妙言出去,“你真走?真的?我告诉你!你出去便后悔!”


    李妙言没理他,直接下楼出客栈。


    上回被百里镇流殴打,也算因祸得福。


    他打断她全身经脉,月谣季不知给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夜好全不说,灵力还暴涨,虽还在筑基期,可却能御剑了。


    变化之处,还有李妙言力气变得更大了。


    她御剑出去好远,天上逐渐滴滴答答,李妙言抬头,只见天际阴黑闷沉,空气中满是暴雨将至的潮湿土气,暴雨猛然忽至,行人匆匆避雨,李妙言随众人一道,去家挤满人的酒楼门廊下避雨。


    酒楼老板娘不仅没赶人,还拿茶水出来给众人暖身子。


    “这要进秋,下雨天寒,姑娘别冷了身子,来。”


    老板娘风韵犹存,唇上涂鲜红口脂,朝她弯眼笑。


    好人啊。


    李妙言接过茶碗,转头瞥一眼这酒楼,里头还有先生正嘴上有力的说书,酒客坐满屋,喝彩声不绝于耳,外头又一群人避雨,人气十分旺。


    若来这里......打个下手,整日看大江南北食客来来往往,偶尔外出,再边打听边寻找夜琉下落,几率岂不更大?


    寻到夜琉后,也能带夜琉来这酒楼一起打工,还能组团去尼姑庵,不错啊......


    “哎这位老板——”


    李妙言话刚说一半,被一道身影抢先。


    是位明显市井的女妇人,朝老板娘笑,牙齿尖细,露出门牙上一道瓜子印。


    “宋老板,最近那小妇,也不知道找着了没啊?”


    “不知道呢,平常只见那女人出来,那小妇,我是再没见了。”俩女人扯了板凳,坐在角落唠起闲话,李妙言等着找老板娘应聘,也不好打搅,便守在角落听,想等俩人聊完,再去问问应聘的事。


    她孔武有力,肯定能行。


    “天可怜见!这都快没大半年了!”瓜子牙妇人拍腿,“她一个姑娘家!又哑巴!还毁了容!能跑去哪啊!”


    “什么?!”李妙言差点没跳起来,头皮一麻,抓着瓜子牙妇人便不动了,“你说什么?!”


    “哎呦!阿弥陀佛!”瓜子牙妇人吓一跳,“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吓死人了哇!”


    “不......不好意思,”李妙言忙收手,“我,我在找一个人,我亲妹妹,就是个哑巴,还毁了容。”


    老板娘与瓜子牙对视一眼,都愣了。


    “你亲妹妹?”瓜子牙妇人扫她一眼,“这岁数看着确实差不多,确定了,嫁来我们这儿的?”


    嫁来?


    李妙言并不知道夜琉的曾经,不敢多言,只点头。


    俩人对视,像是不知该不该说。


    李妙言直接拿了两粒金豆塞在老板娘跟瓜子牙妇人手里。


    “拜托二位,这真的对我很重要,请二位一定告知我,拜托了。”


    老板娘咬了咬金豆,抬头,没笑,“我丑话说前头,去找人,你不能把我这酒楼透露出来,我是破格帮你一把,若你不遵守承诺,我这边也有的是法子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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