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妈妈?”


    桃桃敲了敲浴室门。


    热水沿着脸颊肌肤淌下,朦胧间听到女儿的声音,郁落浑身一抖。


    祁颂关了喷洒,安抚地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偏头提高声量回应道:“怎么了崽崽?”


    浴室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软糯声音:“有人在敲门问要不要上菜,妈咪说过不能随便给人开门......”


    “你告诉工作人员可以上菜,我们马上就出来了。”


    桃桃应了一声。


    祁颂转头,目光落回窝在自己怀里,犹难耐地喘息着的女人。


    “我们快洗完出去吧......”郁落推了推她,嗓音含了方才余韵里的哑意。


    虽然这一次才刚开头,忽然结束会有些不上不下的,但总归没时间继续了。


    郁落忍住那份渴求,正想要收回勾在祁颂腰间的腿,站立在地上。然而祁颂忽地将她往上颠了颠,抱得更紧了些。


    悬空压在淋浴间湿润的墙壁上,不复方才慢条斯理耐心地取悦。动作快速精准,技巧刁钻,直击重点。


    不到二分钟,郁落便浑身陷入一种放松的震颤里。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祁颂,无力间,只能任由这人细致又利落地帮自己收拾好。


    祁颂低头将郁落浴袍的系带系上,眼前女人面色绯红,眉目含春。


    风情之至,眼神却不自然。像是心里有点什么别扭般,欲言又止。


    虽然对此心知肚明,然而祁颂还是忍不住想逗逗她。故意凑近了些,与她鼻尖相抵,问道:“怎么了姐姐?感觉你有话要说。”


    郁落咬了下唇,偏头,不太愿意看她。


    短暂的静默里,年轻女人注视的目光不依不饶。


    几秒过后,郁落终于开口:“我方才,嗯,不是......”


    她没办法把这话说清楚,努力过后,仍是语焉不详。


    祁颂贴心地直接挑明:“我知道的。不是姐姐太快了,是情况紧急。”


    “......”郁落睫毛轻扇,推开她转身要走。


    “是我的错。”


    祁颂从背后抱住她,轻笑着柔声哄道:“是我故意用技巧了,对不起。”


    郁落默了默,轻哼一声,不太有底气地嘀咕:“你知道就好。”


    祁颂用额头碰了下她的脑袋,止不住地笑,“姐姐干嘛这么可爱?”


    说完,她从郁落身后贴贴蹭蹭到身前,而后低头把人啄吻了一口。


    “啾”声些许响亮。


    在她小狗般热情的哄里,郁落心里一点丢脸的闷渐渐散去。


    不由也勾起唇来,“好了,该出去了。


    她压下门把手,想要出门时,听到年轻女人在身后轻声叹道:“我好开心。”


    心情因为这句话更加轻松愉悦起来,郁落柔声问道:“为什么?”


    祁颂说:“因为感觉你


    现在很开心。”


    哪怕她仍不知道方才郁落不开心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感受到郁落的心情变好,对她而言似乎已是一件足够幸福的事。


    郁落轻轻眨了下眼,眸里荡起无边的温柔。


    “笨蛋。”


    她小声说。


    -


    这次综艺一共录制两期,一期在海滩,另一期则在游轮上。


    录制完海滩期时,考虑到嘉宾们连续两天做户外运动有些辛苦,节目组安排了大家在酒店里做SPA。


    “好像生孩子后就没这样运动过了。又是沙滩排球,又是跑步......”


    小花趴在床上,感受着背上按摩的力度,叹道:


    “自从生崽,体力变差,身体状况也没以前好。”


    SPA按摩室分性别,这间房间只有节目里二位女性Omega嘉宾。


    二期综艺录下来,大家都熟悉了不少。加上没有镜头在拍摄,小花说话也随意了些:


    “现在生育率低,全世界都劝着生孩子,却从不提其中具体的代价和苦。”


    姜因平时腼腆话少,聊到这个话题也不住点头,几分无奈地说:“产后出现的一些负面症状,到现在都还有。”


    两人就后遗症聊了起来。


    郁落在按摩中闭着眼眸,沉默地听她们说话。


    “郁老师。”


    小花突然喊到自己,郁落睫羽微颤,呼吸悄悄滞了一下。


    “郁老师产后有什么症状么?”小花好奇地问。


    “......”郁落抿了下唇,不紧不慢地说,“和你们差不多。”


    “完全看不出来诶。”小花羡慕道,“感觉郁老师状态一直都很好。”


    她和郁落过去几年在一些活动里碰面过,印象中最深刻的是第一次见面。


    那是圈内的一场大型晚宴。郁落一身高定长裙窈窕,顾盼间风华无双。


    亲眼看见郁落,并当面交流过后,小花暗自惊艳了好久。


    可是现在回首一看,那场晚宴差不多是桃桃出生没多久的时候。


    竟然就已经恢复到那个程度了。


    听小花说完,郁落浅浅笑了下,没有多言。


    “说起来,你们的女儿刚出生的时候闹不闹腾。”


    小花回忆道:“我家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不老实,刚出生那段时间更是折腾人,经常大半夜哭闹。后来断奶也不容易。”


    姜因轻声说:“悠悠从出生就特别安静乖巧,没怎么闹我们。我们起初还担心她有点自闭呢。”


    郁落默默地听着,微敛的眸子里几分幽深,翻涌着似是羡慕,又亦或是失落的情绪。


    “桃桃呢?”


    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


    短暂的静默后,她轻轻地说:“......桃桃一直很乖的。”


    又是简短的回答。


    郁落平日性子较为疏冷,因此聊天中不太热络也很正常,小花没有在意


    。


    从按摩室里出来后,


    “”


    ?,


    熟练地十指相扣。


    “好像还有一些按摩项目,你打算去么?”


    郁落摇摇头,顺势将脑袋倚在她颈窝上,回答:“不想去。”


    “祁颂。”她轻轻地说,“我有点想崽崽了。”


    “那我们去接她。”


    祁颂拉着她往幼儿专属SPA处走,桃桃正好和悠悠手牵手从门里出来,身后另外两个孩子也在。


    看见前方的郁落和祁颂,她眼睛一亮,当即松开悠悠的手,颠颠地小跑过去,伸手抱住两人的腿。


    “妈咪妈妈!”


    郁落弯腰将她抱起,亲了亲脸蛋。


    “方才感觉怎么样?”她温柔地问。


    “喜欢。”桃桃舒舒服服地窝在妈咪怀里,奶声奶气地分享方才做了什么。


    她觉得妈咪将自己抱得比平时紧。


    “妈咪......”她心里隐隐感知到什么,却又无法琢磨清楚。


    最后只是本能地安抚郁落。紧紧回抱,在妈咪的脸颊上啄了一口,“最爱妈咪了。”


    在桃桃突然的表达里,郁落微怔。而后眸光里霎时泛起某种柔软的意味。


    唇角牵起笑来,“你真是......”


    真是祁颂的孩子。


    这两个人都对她的情绪有某种天然的直觉,都会本能地,些许笨拙又格外真挚地安慰她。


    而也是这两个人的存在,让她贫瘠不堪的人生里多了一份深重的热爱。


    难以言说这种幸福,以及与之如影随形的,担忧幸福某天会化为泡影的不安。


    她抱着崽,靠进祁颂的怀里,在起伏的心潮间故意委屈地小声道:“崽亲我了,你没有。”


    祁颂心头一软,正要低头,余光里拐角处忽地出现任芝和姜因的身影。应该是来接悠悠。


    而方才在她怀里轻声撒娇的女人则瞬间站直,气质清冷又端庄,内敛且礼貌地应下任芝打的招呼。


    简直是收放自如。


    祁颂垂下睫羽,掩住笑意。又在郁落对她与对外之间强烈的对比中感到清甜。


    郁落偏头望向祁颂,果然抓到这人在憋笑。她嗔了对方一眼,于是看到年轻女人格外乖巧温驯的神色。


    不由轻轻勾起唇。


    她忽然发现这些微小的,仅属于她们之间的互动细节,和亲吻一般极具安抚作用。


    过于真实而具体,从而填满了心头偶尔冒起的那点空虚。


    -


    “过去两天的录制中,家长和宝宝们都辛苦了。接下来两天是惬意的游轮之旅,没有任务、不设限制,记录各家庭每一个幸福快乐的瞬间。希望大家旅途愉快~”


    第四期节目在游轮上录制,这艘游轮是嘉宾里富婆的私有财产。


    此刻游轮已清场,除了工作人员外没有别的


    客人,让嘉宾们能更加放松自在地游玩。


    作为东道主,小花和富婆带着大家了解了一番游轮里的各种基础设施。


    “我们将从D市海岸起航,在霞海区域行驶......到了晚上,我们还可以在大厅里开一场舞会......”


    听完介绍,祁颂听到郁落低声道:“这艘游轮原来是林小姐的。”


    她微怔。难道郁落以前坐过这艘游轮么?


    “想起我们当年坐这艘游轮时,也参加了晚上的假面舞会。”


    郁落眸光里带了点儿怀念,轻轻笑道:“那天是回忆里我最喜欢的一天。”


    她们在巨石有了热烈的缠.绵,而后在飒爽的晚风中上了游轮,赶上午夜档的假面舞会。


    不能更自由恣意,不能更快乐了。


    祁颂闻言,些许期待地抬眸仔细扫看过去,然而入眼装潢都很陌生。


    不由怅然。她竟敢忘记郁落最爱的她们之间的一天。


    似是知道她的心情,郁落眉眼弯起,偏头朝她温柔地说,“现在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在女人明媚生动如春风的笑颜里,祁颂轻轻抿唇,感觉心里的闷被渐渐荡空。


    巨石可以再去,舞会可以再参加。那天已不可重返,但现在却也是可以把握和享受的幸福。


    “妈咪,我可以去睡觉觉嘛?”


    桃桃揉了揉脸蛋,困顿地打个哈欠。


    她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


    平时她都是自己睡在一旁,妈咪和妈妈抱着睡。


    但是昨晚妈咪突然很黏她,想要抱她睡,于是妈妈将她们两人一起抱在怀里。


    起初是温馨且舒适的。


    奈何妈咪和妈妈半夜习惯性搂住对方,她就像个团子似的被挤在中间,成为生无可恋的软糖夹心。


    又担心吵醒妈妈和妈咪,她没吱声,可可怜怜半梦半醒地熬了一夜。


    郁落对昨晚一无所觉,只以为是崽贪睡,低头对桃桃说:“妈咪现在带你去睡觉。”


    正好小花已经带大家来到晚上住宿的房间。


    “这些舱房是游轮里最豪华的卧室,大家自由挑选后入住就好。”


    祁颂的目光扫过那些房间。分明都很陌生,然后在某种强烈的直觉之下,她指着右边一间房问郁落:“姐姐,我们住这里好不好?”


    郁落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勾起唇,“好啊,和上次住同一间。”


    祁颂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这一瞬间,她蓦地觉得自己或许其实什么都没忘。那些记忆只是被短暂封存,渗透在她的每一份本能和直觉里。


    这个认知让她无比雀跃。


    于是进入房间,等桃桃躺在床上睡着后,她忍不住牵着郁落来到没有摄像头的浴室。


    伸手将郁落抱到洗手台上坐着,仰头吻住女人的唇。


    浴室精致又特别的布置在她的余光


    里,郁落被吻得起雾的漂亮眼眸落在她的视线中。


    此情此景过分相似,脑海里兀地涌起一阵痛感,有记忆浮现——


    同一个舱房,同一间浴室里。年轻几岁的她将郁落抱坐在洗手台上,以同样的姿势,仰首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女人嫣红的唇瓣。


    “姐姐,我们明年秋天还可以再来一次么?今天太幸福,想到明天一早就要各奔东西,感觉好舍不得......”


    郁落的手搭在她肩头,喘息间答应道:“嗯,那就明年秋天再来。”


    唇分,她闭眼窝在祁颂颈侧休息。


    轻笑着呢喃道:“我真的好喜欢今天。甚至感觉守着这份回忆,就能捱过很久的等待。”


    ——彼时她们口中的“等待”只是指各自工作忙碌之际,暂时无法见面的那些日夜。那份“明年秋天”也如此唾手可得,约定设立在不远处,于时光中酿起无边的期待。


    可是后来,等待的内容变得不可捉摸,“明年秋天”的那份快乐也未能如约而至。


    她们在那之前就走散了。


    想到这里,祁颂心潮汹涌,吻得更深重了些,仿佛想要在这迟来的赴约里追回那些年。


    “姐姐......”她难以自抑地呢喃,鼻尖发酸。


    脸颊过于湿润,她慢慢睁开眼,看到郁落不知何时也落了清泪。


    郁落不提约定,也不提后来。只是悄悄地,在阴差阳错的履约中恍然感到幸福。


    意识到这一点,祁颂的胸口起伏更剧烈了一些。


    她轻轻吻去郁落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地说:“姐姐,我们多逛逛这边......”


    好想告诉你,你最喜欢的那天,我有在一点一点地回忆起。


    为此,还想更努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