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先下一城

作品:《从寒门开始权倾天下

    县衙。


    邓芝坐堂审案。


    此堂只有徐昀、杨简、胡景阳等,胡主簿和县尉不在此列。


    毕竟是有品阶的官身,受审得有受审的体面。


    大堂外面乌压压的聚拢了上千百姓,也亏得平阳县衙足够的大,要不然还真进不来这么多人。


    胡景阳已顾不得被人围观的窘迫,看见杨简的惨状,带入自身,顿时两股战战,又惊又怕。


    “杨简,本县问你,《孝纯贵妃亲桑图》可是你交给朱安,让他陷害徐昀的?”


    杨简眼珠子转动,打算狡辩。


    邓芝久断刑狱,望之即知他的心思,冷哼道:“想好了再回话,替你传递卷轴的货担郎就在堂外!”


    杨简把牙一咬,道:“是我!”


    邓芝又问:“《亲桑图》从何而来?”


    “今日我约胡景阳去清风正店喝酒,席间他交给我的《亲桑图》。”


    这个关头,得先把自己摘干净。


    “胡景阳,杨简所说可属实?”


    “属实!”


    胡景阳也不敢不承认,回家去取卷轴的下人,还有清风正店的伙计,全都被带回来作证。


    如果狡辩,屁股要挨板子,最后吃了苦头还得认罪,何必呢?


    堂外的百姓堆里轰然作响,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黄兄,这次明白了吧?画是胡大公子的。”


    “啊?那怎么给杨简了呢?”


    “杨少公子跟徐昀有仇啊……”


    “有仇找徐昀干啊,偷周家的画干什么?”


    “这个……他不是偷周家的……”


    “那画从哪来的?”


    “黄兄,你听,县令也在问……”


    大堂内,邓芝步步紧逼,道:“那你的《亲桑图》,到底从何而来?”


    前面的问题都无关紧要,最要紧的,就是这里。


    《亲桑图》牵扯着生丝库的纵火案,答不好,万事皆休!


    胡景阳死死掐住左腿的肉,强迫自己冷静,过堂前想好的备案浮现脑海,道:“去年岁末,我去温州进货,街头偶遇有人卖画,说是临摹《亲桑图》的赝品,只用了两贯钱将之买下。这次为了对付徐昀,杨简提出,若有《亲桑图》就好了,能把周记生丝库失火案栽赃到徐昀头上,治他一个死罪。恰好我想起这幅赝品,便取出来给了杨简去做局……”


    杨简见胡景阳又把脏水泼了回来,顾不得公堂之上,指着他破口大骂,道:“胡景阳,明明是你出的主意,别他妈的攀咬到我的身上。”


    “杨简,你要不要脸?”


    胡景阳越想越气,要不是听信了杨简的蛊惑,他照着父亲的套路走,搞垮徐家的布庄,怎么会有今日横祸,累及家族?


    “清风正店见面,是你约的我!怎么可能反而是我出的主意?”


    啪!


    惊堂木重重落下。


    邓芝怒道:“本县未询问前,谁也不得开口。再敢咆哮公堂,杖二十!”


    两人齐齐躬身,道:“是”然后怒目而视,摆出恨不得咬对方一口的架势。


    徐昀冷眼旁观,心知这两人不是傻子,互相对骂,避重就轻,只是在拖延时间,思考对策。


    可惜,挖好的坑,撒好了钉,头上还罩了层铁丝网,再怎么蹦跶也跳不出来!


    “胡景阳,《亲桑图》由崔朝奉亲自验看,并非赝品,是褚兴良的真迹。你怎么解释?”


    “啊?真迹?”


    胡景阳惊呼,道:“朝奉自然不会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周家以前悬挂在生丝库的是假货,而在温州卖我这幅画的人不懂真假,把真迹当成假货卖给了我……”


    邓芝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本县可欺?几句巧言令色,想把重罪推的干干净净?可恨!”


    啪!


    又拍下惊堂木,道:“带京牧!”


    胡景阳脑袋轰然作响,刹那之间,变得一片空白。


    京牧?


    他怎么落到县衙手里?


    原本还祈求着是不是重名重姓,当京牧走进大堂时,绝望感如巨石坠下,砸中全身,几乎瘫软。


    杨简并不知道京牧是谁,可看胡景阳的反应,立刻明白过来,肯定是帮着胡家干脏活的人。


    他猛的扭头,望向徐昀。


    徐昀微微一笑。


    炎炎夏日,杨简如坠冰窟。


    胡家完了!


    他倒不是跟胡景阳多么亲密,只是敌人没死,队友垮台,难免兔死狐悲。


    “京牧,将你跟胡家勾结所做之事,一一道来。”


    随着京牧详细讲述如何被胡老掌柜雇佣,针对王家和周家定下灭门毒计,并指出埋尸地点和展示书信等物证。


    “他撒谎,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指认的是我爹,你们找我爹问去……”


    胡景阳慌乱之中,有些口不择言,试图把罪行推到将死的老父亲头上。


    而大焱朝以孝治天下,他这番话被帖司记录在案,日后上呈州府复审,单此一条,只会从重而不是从轻发落。


    场外同样炸了锅。


    谁也没想到,除了周家的案子,竟然王家东主失踪也是被胡家给害了。


    有人高声骂道:“心黑手辣的贼子,无父无君的畜生!”


    “乡里乡亲,多大仇恨?怎么下得去这样的毒手?”


    “就为了你胡家织行的生意,杀人,放火,掠财,简直畜生不如。”


    胡景阳听着外面的这些扎心言词,像是惊雷响彻耳边,额头的汗,仿佛流水似的滴落地面,脸色灰白一片。


    邓芝料到胡景阳不会那么老实招供,但是看他的种种表现,心理防线应该也快到极限,于是和徐昀短暂的眼神交流后,祭出最后杀招。


    “徐昀,你还要状告胡景阳何事?”


    “启禀明府,学生状告胡景阳驱使京牧劫杀元青山一案,可传徐冠、元青山、梁河上堂作证。”


    “传!”


    这下让胡景阳万念俱灰,丧失了全部斗志。


    京牧都反了,怎么可能只说父亲的事,而不说他的事呢?


    胡景阳不恨自己愚蠢,却开始埋怨父亲。


    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要把家业给他,为什么让京牧听他的号令?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如果不是有京牧,自己刚刚接任胡家不久,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都该死,都该死!


    “胡景阳,人证物证齐备,犯案事实清楚,你要还想妄言狡辩,真当我这大堂动不得刑杖吗?来人,杖二十,我看你招还是不招!”


    “打得好,县令英明!”


    “县令英明!打死他!”


    “打死他!”


    胡景阳毕竟只是纨绔子弟,根本受不了杖责之苦,加上大堂内外的压力,心理防线崩溃。


    打了不到五下,哭喊着招供出胡主簿和县尉如何在案件鞫谳时篡改证据,收买证人,将胡家的巧取豪夺变成了一桩桩骇人听闻的冤案。


    邓芝越听越气,目呲欲裂,令差役打满了胡景阳二十杖。


    等到行刑完毕,胡景阳奄奄一息,在供状上签字画押,便如死狗般被拖了下去。


    当然,邓芝不是酷吏,痛打胡景阳,一为惩戒,二为震慑杨简。


    “杨简,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