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大厅。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齐齐望向贺乔。


    贺乔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视线，他淡定从容地在路遥的陪同下走进大厅。


    之前还未露面的路父满脸笑容地带着南沐迎上前：“贤侄来了。”


    路家和贺家两家交好已久，托大称一声贤侄也不为过。


    “贺大哥。”南沐仰着脖子眼神晶亮。


    南沐的颈上带着一条黄色钻边水晶，水晶微微发光，衬得她愈发娇俏可爱。


    贺乔：“路伯父。”


    “贺大哥，等下你可以……”


    南沐正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开口。


    “贺乔。”旁边突然窜出一道声音。


    沈明珠一袭飘渺绸缎长裙，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


    一头秀发随意地用桔梗花样式的木簪挽起。


    说话间，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在耳边轻轻摇曳。


    “路伯父。”沈明珠眉眼弯弯，对着路父问好。


    “是明珠呀。”路父呵呵笑着，对沈明珠的出现仿佛毫不意外，“来得正好，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主场了，你们好好聊。”


    路父说完就走了，好像出现这一下只是为了跟贺乔打个招呼。


    “贺大哥。”南沐鼓起勇气再次开口，余光瞥了一眼沈明珠，像是怕沈明珠又出什么幺蛾子打断自己的话。


    “我可以请你跳舞吗？”南沐忐忑地等待着答复。


    路遥看着热闹：“怎么，你哥我舞姿不够好吗？”


    “哥。”南沐恼羞地跺下脚，重看向贺乔。


    沈明珠也很好奇贺乔会怎么回答。


    送上门的邀约，是接受还是拒绝？


    贺乔向后稍退半步，微躬身，同时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南沐得意地觑一眼沈明珠，抬起手。


    沈明珠先一步扣住贺乔的手，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放下两枚锃亮的扣子，“你的袖扣。”


    不等南沐再说什么，沈明珠转身离开。


    贺乔收紧拳头，袖扣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烙印。


    为什么你的袖扣会在沈明珠那里？


    南沐瞬间想到了上次的摄影。


    那时沈明珠替代了郝楠，去给贺乔拍摄，南沐因为工作的原因没能过去看。


    所以在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南沐咬下嘴唇，轻呼口气，假装不在意地抬头对贺乔说道：“贺大哥，我们去跳舞吧。”


    两人在音乐中滑入舞池。


    路遥耸耸肩离开，他去看看小明珠怎么样了。


    沈明珠端着酒杯，站在角落冷冷地看着舞池中面对面拥着的两人。


    心烦。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明珠下意识往侧边迈了一大步，避开洒下的酒液。


    丹凤眼女士遗憾地看着地上的水渍，多好的角度，怎么就没泼到呢。


    恶意蠢蠢欲动。


    毕竟他们都看到了贺乔的态度，看来“明珠小姐”的时代都过去了。


    “不好意思了沈小姐。”丹凤眼女士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是一副可惜的模样。


    沈明珠心知肚明对方的来意。


    “没事。”沈明珠宛然一笑，表现得毫不在意，“手脚不协调是病，我对病人一向大方。”


    “你！”丹凤眼女士涨红了脸，“不要脸。”


    骂谁不要脸呢。


    沈明珠一哂：“是么？不过这么美的脸，不要了也不能给你吧。”


    真是什么小猫小狗都赶上门了。


    丹凤眼女士还想说什么，被身旁的好友拉住，好友的话就高明多了：“沈明珠，你也就现在这会儿还能刺刺别人，过了今天……”


    看贺家的态度，过了今天，她得罪过的满城的名媛不得齐手把她撕了。


    沈明珠懒懒地回眸，“怎么？你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还替我操心明天？


    “沈明珠，别不知好歹，嘉嘉是关心你。”丹凤眼女士义愤填膺。


    什么人呢，不知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嘛。


    啊呸，沈明珠算什么凤凰。


    沈明珠摇晃下酒杯，透过光亮的玻璃看到南沐脸上洋溢的笑容。


    还是讨厌啊。


    “沈明珠。”丹凤眼女士感觉到被忽略，气恼地又叫了一声。


    沈明珠终于把视线重新移到了丹凤眼女士身上：“你哪位？”


    丹凤眼女士一挺胸，“沈明珠，你装的还挺像。”


    “当初你和宋瑾找我的时候可费了不少力吧。”


    “哦，是你啊。”沈明珠勉强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人来，她和宋瑾只找过一个人，其他的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那位写情书的女士。


    起初确实让沈明珠和宋瑾一顿好找，不过……


    那时候，沈明珠带着宋瑾几个人揪着丹凤眼女士去了一间空教室，沈明珠拿出情书，逼着对方一个字一个字地用透明胶带粘掉，蜷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让宋瑾宣扬了一个危言耸听的故事出去，说是写情书的人直接被打了一顿还逼着对方吃掉了信纸。


    丹凤眼女士回班级后面对的都是同情的眼光，比起那个故事，她更难以启齿自己是怎么一点点粘掉情书的，还不如就这样认为自己是单纯的受害者。


    而且，她私心里也不希望有别的人给贺乔递情书，这样，哪怕贺乔没看情书，自己也是唯一一个给他写了情书的人。


    果然，这个传言后，再没有人敢正大光明地递过情书。


    这么多年过去，丹凤眼女士终于等到了沈明珠失势的一天，她还以为能看到沈明珠或愧疚或害怕的眼神。


    谁知沈明珠嗤笑了一声，“字写的真丑。”


    沈明珠就记得那一手歪歪扭扭的蚯蚓体，这也是他们当初对完字迹后轻松找到丹凤眼女士的原因。


    丹凤眼女士咬咬牙，精致的面容扭曲起来：“沈明珠！你……”


    “明珠？”突然插入一个男人的声音。


    在场的女人都立马收敛了神色，各个都露出了自己温柔的一面。


    沈明珠顺着声音回头，诧异地看到是姜振宇。


    姜振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若无其事地对着丹凤眼女士几人说话：“打扰各位了，我找明珠借一步说话。”


    嗯？


    明珠？


    沈明珠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跟姜振宇这么熟了，就被拉着除了宴会大厅。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那是谁？”


    “不认识。”


    “我好像在南沐身边看到过。”


    “是姜振宇吧。”


    “不会吧。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不过他不是跟南沐关系很好吗？”


    “沈明珠新勾I搭的对象？”


    “她是不是跟南沐有仇？一个两个的都是挑南沐的人下手……”


    “那位还说得过去，姜振宇？”除了一张脸，有啥。


    “饥不择食呗。”几人哄笑起来。


    “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那位才……”


    “说不准哦……”


    “……”


    “几位美女姐姐好。”明朗探出头，两个可爱的酒窝挂在脸上。


    这不是明朗吗？


    南沐居然请到了明朗，丹凤眼女士又兴奋又嫉恨。


    众人纷纷笑起来，尤其是丹凤眼女士，她还是明朗的姐姐粉。


    明朗跟她打招呼诶。


    明朗还叫她美女姐姐诶。


    丹凤眼女士喜上眉梢，还没凑上前去。


    明朗突然脸色一变，笑意转瞬即逝，他轻飘飘地睨了丹凤眼女士一眼，清爽的少年音带着毒舌的气息：“嫉妒可是会让人变丑的哟。”


    丹凤眼女士脸色涨得通红，被说中心事的恼怒，让她更显得暴躁。


    其他几人投来的探究视线，也令她更觉难堪。


    明朗说完转身寻着沈明珠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啧，晚了一步。


    明朗想起刚才他们提到的姜振宇，实际上在姜振宇来之前，明朗就一眼看到了沈明珠，他在旁边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可惜……


    原来叫姜振宇啊。


    明珠小姐的追求者真多，真刺激。


    贺乔遥遥地看着这一幕，漫不经心地踩着步伐，一扬手，南沐从怀中旋转出去，又悠悠转回来。


    ***


    “姜振宇，你怎么在这里？”


    刚说完，沈明珠就想抽自己一耳光，问的什么问题。


    这不是废话。


    南沐的生日会，姜振宇怎么可能不来。


    没等姜振宇答复，沈明珠赶紧换个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没有事，她就要回去继续看贺乔了。


    她倒想看看，他两能跳多久。


    姜振宇：“我看到了你发的消息。”


    “什么消息？”沈明珠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公众号是你的？”


    姜振宇点点头。


    沈明珠蹙眉。


    说实话，她不太想和书里的男配再产生任何交集。


    这会让她有一种又回到无能为力的命运当中。


    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呀。”熟悉的少年音从背后传来。


    明朗扬起灿烂的笑容。


    “你是姜振宇哥哥吧。路姐姐跟我说起过你。”


    路姐姐？南沐？


    姜振宇神色淡淡：“是吗？”


    “是呀，不过我们没有什么的，哥哥你别多想啊。”


    “我只喜欢明珠姐姐。”明朗的小酒窝旋在脸颊上，笑起来像一对井下的泉眼儿。


    姜振宇：“……”


    燥热的深秋，姜振宇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一个大男人哥哥姐姐的喊，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茶艺大师。


    “哥哥冷吗？”明朗用手在脸颊挥挥扇风，“可能我年纪小火气大吧。”


    刚满二十三岁的姜振宇：“……”


    沈明珠被逗笑了。


    “明珠姐姐，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嘛。”


    沈明珠的笑脸一僵。


    明朗拿出手机点着沈明珠的微信，故作不解：“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没法给姐姐发消息了。”


    还能为什么。


    姜振宇心想，明知故问，以沈明珠的个性，一定是拉黑了。


    就像以前他跟沈明珠吵架之后，沈明珠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


    沈明珠淡定地看着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认真地对明朗说：“坏了吧。”


    “我还以为姐姐生我气了呢。”明朗当着沈明珠的面，重新加了申请，“麻烦姐姐重新加一下啦。”


    姜振宇看得目瞪口呆，感觉明朗一个人演了一出大戏。


    “看来我俩来的不是时候。”


    一道调侃声从旁边传来，沈明珠转过身，看到贺乔和路遥两人站在树下阴影处。


    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贺先生，路先生，我是明朗。”明朗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得体地称呼贺乔两人。


    姜振宇：“贺总，路总。”


    一个姜振宇，一个明朗。


    贺乔想起在沈明珠手机上不小心看到的那条消息就是明朗发的，这次终于对上了人。


    沈明珠别开眼，心虚地看向别处。


    转念她一想，她有什么可心虚的，拉着南沐跳舞的人可不是她。


    于是她又看向贺乔。


    贺乔的脸半边掩在阴影中，微垂着双眸，默不作声。


    路遥往前走一步，重新站在光亮下：“两位怎么站在这里，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说着是否有招待不周到的地方，脸上却是居高临下的质疑。


    路遥忽略沈明珠，直接看向姜振宇和明朗。


    两人跟着路遥一块往回走。


    “明珠姐姐，下次见。”明朗对沈明珠说，暗示性地挥了挥手里的手机。


    明珠姐姐……


    贺乔讥讽地扯扯嘴角。


    硕大的庭院里，重新恢复了一片寂静。


    沈明珠从一数到十，又从十数到一。


    贺乔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沈明珠思索片刻，慢慢踱步到贺乔身边。


    “我回去重新想了你说的话。”沈明珠对贺乔说。


    贺乔想，我说了什么。


    “你说得对。”


    “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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