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云和庄毅在研究所仓库清点实验器材，她仔细在本上记录，待会还得在电脑上存档备份。


    许久后，天都快黑了两人才弄完。


    岁云看着满满一页新增的实验器材，惊讶道：“是院长刮彩票中了大奖，还是咱导救了富豪，对方给了他一笔巨款？”


    庄毅懵然地道：“师妹你在说什么？”


    庄毅没懂岁云话里的意思。


    岁云指了指前面一堆全新的器材，以及电脑备份里显示的前天才又拨下来的一笔研究资金。


    庄毅恍然大悟，解释道：“师妹你差点把我搞懵圈了，都不是，据说是一位从青大毕业出去的学生，现在成了大企业家，回来给母校捐款了。”


    岁云拧眉，更加诧异：“我们院还有这么号优秀毕业生？”


    她怎么记得农院的优秀毕业生，基本都是在农科院一类继续从事农业方向的研究工作，成了该领域的专家学者。


    企业家？


    岁云还是头一次听说。


    庄毅一眼瞧出岁云内心想法，笑道：“不是农院的，是医学院那边的。”


    岁云：“医学院？”


    医学院的给他们农院捐款？


    匪夷所思，前所未闻。


    “对方给医学院捐了更多，我们院……研究所，应该是沾了和中医学系有研究项目的光，蹭了笔捐款。但，总归是好事。”


    庄毅也是一次院长和王淮辉闲聊的时候听见的，据说捐款力度还不小，他猜是个大富豪。


    岁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听着有点扯，哪里不太对劲。


    但谁会嫌研究资金多呢。


    “不管是哪个院的，我们也算是得利者，浅浅祝他生意兴隆。”


    岁云挑着音道。


    庄毅本想附和，忽然想到什么，幽幽道：“医学院毕业的企业家，感觉估计是跟医药器械有关的，这算是在祝医院生意好？这是不是--”


    岁云嘴角一抽。


    庄毅仍自顾自地皱眉接着道：“不太好？”


    “……”


    有的时候同门太较真，也挺无助的。


    ——


    深夜的研究所几乎空无一人，冷清的月影乱着满地沉寂，只最里处的休息室还亮着灯。


    岁云两指轻轻转笔，低头瞧着完成大半的计划书，终是松了口气，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站起了伸展开双臂，紧绷的身体舒服了不少。


    明天下午六点前就要上交计划书给院里，整理完器材后她索性就留在研究所继续赶进度。


    瞧了眼时间，离宿舍关门只有不到十分钟，从研究所到宿舍至少十五分钟。


    岁云叹了叹气，发了条信息在宿舍群，说她今晚就待在研究所熬夜奋斗了，不回去了。


    “咕咕咕--”


    偌大的屋子，这道声响虽然很轻，但听得清切。


    岁云这才反应过来，忙活一晚上，她还没吃饭的。


    正想去门口自助售货机买桶泡面应付一下，手机锁屏上映出一条消息。


    岁云不经意一瞥。


    “？”


    她好像眼花了，看见慕圻大半夜给她发信息了。


    岁云瞅了眼主界面十分醒目的“23：00”几个数字，心里咯噔瞬，犹记周润韩提起过，慕圻作息堪称老干部，标准的“熄灯必睡，清晨必醒”。


    这个点，慕圻不睡觉，给她发信息做什么。


    岁云面带疑惑地点开手机。


    慕圻：【出来开一下门。】


    岁云顿时瞪大眼，往关着的休息室门看过去，门外穿过一条空旷的走廊，正对着的就是研究所正门。


    岁云莫名紧张起来。


    慕圻说的不会是……菌类研究所的门吧。


    岁云犹豫地望着门，想上前，又觉得不可思议。


    太过出神，连她的手指停在输入框界面好几分钟都没发现。


    令岁云回过神来的，是慕圻另一条新消息。


    【/图片】


    一张研究所正门的图片。


    饶是岁云再怎么不解和诧异，身体早已先一步做出动作，从走出休息室，到去研究所正门这一段路，她几乎是快跑过去的。


    匆忙急切的脚步，掺着说不清的惊喜。


    隔着玻璃门，岁云忽地慢下步子，莫名心虚地深呼一口气稳住疾跑后剧烈的心跳，将碎发别在耳后。


    徐徐，不缓不慢走过去打开门。


    玻璃门外，慕圻一袭白大褂，胸前名牌依稀可见一行小字“医学院”，他在路灯下站得端正，清润的眉眼氤氲些许光晕，听见岁云轻声唤了他的名，颀长身影动了动，孤冷中蕴着温柔。


    慕圻站在岁云面前，眉眼温和。


    两人看着彼此，出奇的谁也都安静不说话。


    皎洁的月色落在两人中间，两道平稳的呼吸在清辉中暗暗交错，隐隐绰绰流淌着暧昧的光影。


    岁云顿了顿：“你怎么知道我在实验室。”


    慕圻嗓音沉而淡：“你傍晚的时候发了条朋友圈。”


    岁云留在研究所的时候，想着似乎很久没有经历过一个夜晚一个奇迹，她怀着纪念的心情拍下厚厚一叠参考资料和计划书封面，配文“生死时速的研究狗”，调侃的文字浅浅自我安慰一下。


    岁云默默抿紧唇。


    但那都好几个小时前发的了，说不定这会儿她早就走了呢。


    况且，从门外看，研究所里面就是一派无人之感。


    慕圻：“问你室友，也说你还没回去。”


    岁云听到慕圻的话，愣了下。


    怎么感觉慕圻加她室友好像是故意的，有阴谋。


    “你找我是……”


    慕圻抬起手，手里的保温盒在岁云眼前晃了晃。


    俊朗的唇角扯起，挑起的眼尾溢出笑，表情冷冷淡淡，沉冷的嗓音落下，灌入岁云耳畔的却是出乎意料的轻柔调侃语。


    “骑手小慕，深夜送温暖。”


    岁云愣怔三秒后，噗嗤笑出声。


    慕圻和她开玩笑，还挺活久见。


    她还以为，他又会傲娇地说什么顺路的话。


    岁云也大方一笑，食指勾过保温盒，眉眼弯弯：“那就谢谢你了，骑手小慕。”


    她仰起头，盯着黑沉沉的天，笑意然然，“一定给个好评。”


    说着，岁云有模有样地点开外卖软件，似真要给慕圻五星好评。


    慕圻静静看着岁云略显夸张的玩闹似的表演，瞧着她清莹眼眸中淡去不少的倦意，他唇角的笑意更甚，深邃的眼眸是满满的笑意，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咕咕咕--”


    饿肚子的消息提示声响起。


    岁云顿时尴尬地胡乱望着四处。


    靠，叫了一次就算了，怎么还来。


    慕圻眉中闪过不满：“你没吃晚饭？”


    简单一句询问，却令岁云不由自主开始紧张。


    犹豫片刻，还是点头。


    慕圻没说话。


    岁云偷瞥了他一眼，不知是否是视线离开太快，她在慕圻眼中看见了……心疼。


    心疼。


    对她吗？


    很快，思索不过几秒。


    慕圻道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好，我知道了。”


    岁云正想问他怎么忽然又知道了，慕圻就催促她快进去喝粥。


    “粥？还是蘑菇鸡肉粥？”


    前两次的经验，令岁云下意识做出这样的猜测。


    慕圻面容平静，没有丝毫被猜中后的讶然，她眉梢微动：“那是什么？”


    岁云正要立刻打开来看，却被慕圻抬手制止住了，“外面太冷，进去看。”


    慕圻的手在岁云手指上匆匆擦过。


    他的手，很冷。


    冷冰冰的，像极了夜色下呼呼的冷风，好似同他融了进去。


    岁云忽地心中一动。


    手指无声捏紧，手中提着的保温盒，又硬又冷，外面裹着的那层凉意好似冰块冻在上面。


    再低头看。


    慕圻修长的手指白里透着奇怪的不自然的红。


    像是，硬生生被冻红的。


    岁云咬紧唇，好看的眉眼拧紧。


    他这是在门口等了多久。


    见他表情无异，对于等待的时间，只字不提。


    岁云心中忽然一堵，说不出来的闷。


    诡异的，她竟然还挺希望慕圻同她类似装委屈地说这些。


    慕圻的动作，使岁云心中很好奇。


    不过在慕圻紧盯的视线下，她还是乖巧配合地道：“好。”


    回到休息室。


    岁云迫不及待打开保温盒一看。


    她眼神一滞。


    不是蘑菇鸡肉粥。


    她转头看向慕圻。


    慕圻只是笑了笑，像是冷月映出温润的华光，很美。


    他放慢嗓音，懒懒散散道：“你尝了就知道了。”


    怎么还故意卖关子。


    岁云用勺子舀了口尝，热乎的，味道也很鲜。


    细细品着味道。


    下一秒，她眸中绽放出喜悦的光，“海鲜粥？！还有小螃蟹！”


    似是怕尝错，太久没吃出现幻觉了，岁云又再喝了口。


    深夜幽静，慕圻就坐在她身旁，沉静地盯着她看，看着她欣喜的小动作，锋利的眉眼不自觉松缓。


    但凡岁云这时回过头看一眼，都能看见，他眼底，肆着的纵宠。


    岁云本就饿极了，海鲜粥更是勾起她的食欲。


    她后面索性端起保温盒，仰头喝了大半。


    慕圻全程唇角都挂着笑，冷冷的嗓音噙着温意，略带哄味：“慢点吃，太快对胃不好。”


    半晌。


    岁云抚着吃饱的肚子，心情舒畅地一笑。


    随后，想到适才的海鲜粥，她心底总有道模糊的声音，她问道：“你怎么会突然给我送海鲜粥过来？”


    “上次你不是没真的吃到小螃蟹？”


    慕圻慢条斯理道。


    岁云一惊。


    不知为何，突然没意识地反问了句：“那为什么不是送肉蟹煲？”


    而是送海鲜粥。


    话一出，岁云就觉得不太对。


    人好心给她送粥，她怎么还挑上了？


    岁云心里有点别扭。


    先不论明面上，她才是追求者，


    另者。


    这好像小情侣在故意地闹，恃宠而骄。


    慕圻耐心地解释道：“太晚了，肉蟹煲店关门了。路过这家海鲜粥，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他不仅没有因为岁云的话不高兴，反而意外的，说话时，眉眼唇畔皆是笑。


    骤然暗生的纵容感，试探侵占。


    岁云愣了愣。


    慕圻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两个人面对面，无声又专注地看着对方。


    这一刻，两个人眼里都闪过波动。


    空气，好像变甜了。


    漫天暮色沉寂无声，很浓，很冷。


    有风吹过。


    冷月温柔，星星也在欢喜地眨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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