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作品:《岁岁暮云

    慕圻盯着那朵堪堪挡住岁云一整张脸的“巨菌”,欲言又止,抬手接过。


    “巨菌”从岁云脸前被拿开的那一刻,她漾着明媚笑意的脸庞展露在慕圻黑眸中。


    慕圻掂量了几下这个他都得抱在怀里才能拿住的巨型菌子,抬眸看着岁云。


    岁云:“这是食用菌基地偶然种植出来的一朵巨型菌子,独一无二,送你当谢礼了。”


    送人礼物得送对方喜欢的,岁云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但奈何慕圻这人看着清心寡欲的,她彻夜琢磨无果,甚至都想去河边捡两块石头送给他,想着更符合他的气质。


    思来想去。


    岁云想着送自己珍视的东西送给慕圻,将自己的喜悦传递给慕圻,应该也行。


    于是,她果断一大早就去食用菌基地采了这朵“巨菌”。


    全基地最亮眼的菌子献给全村最瞩目的靓仔,绝配,天仙配。


    岁云低眸看着慕圻的反应,见对方敛眸捏着菌丝看得出神,曜光拢侧脸,半沐其中,乍一看,仿佛美人赏花风景图。


    岁云撇了撇嘴,这年头,男孩子都这么美了。


    一人一菌。


    格格不入的违和中,又带着诡异的和谐。


    岁云莫名有点后悔送慕圻菌子了。


    她送的着急,菌子沾了泥她都没来得及处理,现下被慕圻这么拿着,也不知道会不会蹭脏他的衣服。


    她是喜欢得紧,但万一慕圻……


    “谢谢。”


    慕圻口吻平淡,怀中抱着菌子,菌沿抵着他的下颚,恍若清冷谪仙的人儿,双手揽着一朵……额不说丑,但怎么也很难凑一块儿相提并论的菌子。


    岁云瞧他语气平静无波澜,不似作假,悄然松了口气。


    “我很喜欢。”慕圻忽地补了句。


    听着像是客套话,但能从素来连场面话都不太说的桀骜骄子口中听见,也算是她的荣幸。


    岁云想了想,也是。


    慕圻要是对菌子一点不感兴趣,也不会做自媒体账号,成为一名蘑菇鉴赏师。


    礼物送对了,对方还跟自己一样喜欢菌子。


    岁云心中一漾,明眸漫笑。


    不知何时蹙着的眉也舒缓开来,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全程都是处于一种紧绷担心的状态。


    明明只是送一份谢礼,却愣是被她搞成像是生死表白。


    注意到后侧有同学往这边走过来,岁云匆匆扫了几眼慕圻,道:“我还要去基地给师兄帮忙,就先走了。”


    慕圻轻声应了句“好”。


    岁云走后,慕圻看着空旷的地面好一会儿,凝眸盯着手中菌子,眼睫微动。


    徐徐,慕圻唇畔勾起一抹笑,像是有了什么决定。


    身后。


    以徐甜甜为首的种植专业同学,一个两个扛着锄头正准备下田继续劳作,遥遥瞧见慕圻也朝着他们面前走来。


    徐甜甜率先打招呼道:“诶慕圻,你还没去村口问诊吗?”


    这个时间,照往常,正是慕圻和周润韩一块去村口摆摊出诊的时间。


    说着,周润韩就走了过来,拍着慕圻的肩:“走啊,兄弟,你怎么……”


    “哦,你说菌子啊。”


    周润韩愣怔片刻,剩下的“还不走”三字,就这样丧失了出口的机会。


    揽住慕圻颈肩的手僵住,唇角抽搐。


    慕圻单手持住菌子,微捏住晃了个圈,动作幅度不大不小,但刚好能引得周围几人都把注意放在慕圻--手中的菌子。


    慕圻接着道:“嗯,岁云送的。”


    周润韩:“……”


    他问了吗?


    女人的直觉,徐甜甜猜测慕圻接下来的话可能依旧震撼,而他们可能很不幸要“见证”。


    “对,独一无二的。”


    慕圻面不改色地看着徐甜甜一行人,一本正经地说道,可平静之下,藏着呼之欲出的炫耀。


    周围人:“……”


    天地良心,除了最开始的打招呼,他们是一句话没说。


    拜托,他们真的没问。


    他们纷纷一言难尽地睨了眼,看着仍矜冷范十足,可仿佛浑身上下每一个因子好似都在雀跃嘚瑟的慕圻。


    他们有些不忍直视。


    再者。


    这个“独一无二”,咬出的字音,怎么有种缱绻缠绵的意味。


    徐甜甜几人借机农活忙碌,溜走了。


    周润韩捂眼自闭,思考人生。


    倏地。


    手臂倚着的支撑不见,周润韩懵然睁开眼。


    发现慕圻骑着电瓶车,适才被他小心抱在怀中的菌子这会绑在了车头前,位置十分惹眼,可以说,凡路过之人之物,就没有看不到那朵菌子的。


    毫不夸张地说,比慕圻还吸睛。


    周润韩“切”了声,走到车后座,下意识就要坐上。


    面前一只手却阻止了他。


    周润韩不明所以看着慕圻:“干嘛?”


    慕圻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郑重严肃地擦了擦后座,周润韩还来不及感动,慕圻就给以他沉重一击。


    “等会儿要去接岁云。”


    言外之意,岁云要坐。


    周润韩要爆粗口了。


    神特么接岁云!


    岁云才去基地多久,咋地,你要去门口当块石头,真情海枯石烂也不散是吧?


    他真的,他阿西。


    周润韩忍着怒火:“那现在我先坐过去也不耽误。”


    他抬腿就要硬上,慕圻骤然扭开车钥匙,车子往前开了几秒。


    周润韩落了个空。


    慕圻瞥了眼车头菌子,不咸不淡地一语惊人道:“菌子得坐。”


    周润韩发出灵魂一问:“你的菌子不是在车头前挂着的?”


    慕圻顿了下,抿平唇线,轻飘飘道:“哦。”


    随即,周润韩眼睁睁看着慕圻启动车子往食用菌基地开去。


    “……”


    这特么的是他的车!


    ——


    两小时后。


    岁云在基地门口看见慕圻时,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直到慕圻唤了声她的名字。


    她走过去,疑惑道:“你怎么来了,今天出诊这么快就结束了?”


    慕圻:“前两天看得差不多了,周润韩在那儿守着。”


    岁云点头。


    转眼她又想到,那慕圻这是特地在门口等她?


    慕圻嗓音低沉:“顺路。”


    岁云恍悟,原来是顺路啊,还好没太自作多情地多想。


    慕圻瞄见岁云眼中紧张褪去不少后,黑眸闪动。


    走到车前,岁云看见这辆几乎快成为两人专属坐骑的小电驴,不由驻足盯着它沉思了三秒。


    下一秒。


    “!”


    岁云不可思议地深吸一口气。


    眼花,一定是眼花。


    她怎么会在车头前看见慕圻挂着她送他的菌子?!


    岁云呆愣原地,迈不出半步腿。


    恰逢庄毅走了出来,岁云没来得及问是怎么一回事,庄毅就朝着两人打招呼,显然他也注意到那朵“巨菌”。


    他有些激动:“慕圻,你也对菌菇感兴趣吗?”


    慕圻深深地看了岁云一眼,岁云低眸思索,恰好错过。


    他声线醇厚冷然,咬音有点重:“嗯。”


    庄毅微惊讶,没想到医学院的慕圻也对他们农院菌菇有兴趣。


    顷刻,看着这朵大菌子,他不禁生出眼熟感:“这菌子……”


    岁云的心忽然提起来,莫名紧张。


    送的时候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也一切正常。


    怎么这会儿,搞得奇奇怪怪。


    慕圻半眯眼看着躲闪的岁云,缓声道:“岁云送的。”


    “小师妹啊。”


    庄毅愣愣转头看着岁云,岁云尴尬笑着。


    回忆起岁云一大早就来基地采巨菌,又火急火燎说要送人,现在知道是给慕圻了。


    慕圻还带着菌子出现在基地门口,看样子似乎是特地来接岁云的。


    两者结合一起来看,缺根筋的庄毅顿悟了。


    原来他导说的是真的,传言也是真的!


    没想到,他小师妹真对慕圻一见钟情。


    这会儿瞧着,似乎还情根深种了!


    庄毅觉得自己身为大师兄,虽然孤寡,但有必要为师弟师妹们的幸福作出贡献。


    他眼神在两人间打了个转,随即,他识趣借口还有事先走一步,顺带还拉着朝这边走来的其余几位同门往另一边走。


    非常有眼力见地“不打扰”。


    不知他凑在几人耳边说了什么,很快,岁云就看见他们不约而同地对她比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甚至还有好心的师弟“神助攻”,扯着喉咙喊出喇叭扩音的声势:“慕圻学长,这可是我们岁云师姐一早特地为你采的,仅此一朵的--慕圻专属菌子。”


    岁云:“……”


    有时候,她真的希望同门之间冷漠一点也行。


    “慕圻专属菌子?”


    噙着温柔电波的冷冽嗓音,岁云微一愣。


    意外的,她仿佛还能听见慕圻上扬的尾音。


    慕圻垂眸凝视着他,眼尾笑意分明,闪烁的眼神下似是蕴着浓浓深沉。


    岁云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慕圻俯身弯腰朝他靠近,带着岁云从未见过的侵略性,明明呼吸是那样的平浅和冷静,可呼出的气又满是灼热,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耳廓,烫得她全身一颤。


    慕圻陌生的模样,令她一颤,无措攥紧双手。


    她羽睫轻颤,心跳扑通,下意识闭上眼。


    就在她紧张地以为慕圻还要做什么时,他却在离她耳垂三寸之处停下。


    视觉的暂时关闭,导致全身其他感官敏锐度数倍放大,慕圻薄凉唇畔吐出的温热,使岁云呼吸不自觉屏住。


    慕圻黑眸清明,盯着岁云慌乱轻颤的长睫,脸颊泛着淡淡一层红晕。


    下一秒。


    掺着慵懒笑意的声线,像是贴着岁云的耳朵灌入,醉人至极。


    “噗嗤~”


    岁云本以为送菌子这事顶多算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插曲,但在一连几天收到同门好友“慕圻专属菌子”的意味深长眼神,以及瞅见讨论得火热的校园论坛后。


    岁运意识到。


    她想得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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