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问，“大妹子，你这卷饼咋卖啊？”


    “你说的是，他们吃的那个？”沈大丫扭头指了指不远处他大哥那些人。


    “对，就是他们吃的那个！”


    “我这饼是不卖，是家里人做好了让我来送饭的。”


    “我就这庄的人，我咋没见过你。”那男人又说，“大妹子，我们家这听说要下雨了，老的少的都赶紧出来跟老天爷赛跑抢收来了，没时间做饭。”


    “我看那你这饼做的挺不错，你就说个价钱，合适的话，我就多买点。”


    沈大丫按照颜夏至的交代，表现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


    不过，在男人的殷切目光下，终于妥协。


    她故作老练的说，“大哥，我也是看你们辛苦不忍心。这样吧，你要是诚心想买的话，一个给八分钱吧。”


    “八分钱！？”


    果然不出颜夏至所料，这男人还舍不得了，“八分钱这也太贵了！”


    “大哥，远的就不说了就是去镇上买个馒头也得五分钱一个，吃个烧饼那都要一毛了，就这还要二两粮票呢。”


    “我这不要粮票，量还大，像你这样体格子的那吃一个绝对都是饱饱的。”


    “那也有点儿贵了，一斤麦子才卖多少钱啊……”


    沈大丫不在意的笑笑，“那大哥你觉得贵我就没有办法了，你总不能又想花最少的钱还想味道好这量还又大吧。”


    “行了，我也得回去了，我也得下地帮着收麦了。”


    见沈大丫真的想走，赶忙叫住她，打着商量说，“大妹子，你看，你能不能便宜点，我要五个，不，十个。”


    沈大丫眉头紧皱，想了一会儿。


    心里暗暗数着，等数到六十的时候，才开口，“行吧，看你也是诚心想要的份上，我就做主了，六分钱一个。这可是最低的价钱了！”


    “真的！”


    “这价钱你可不能往外说啊，我就大哥你一个人这么便宜！”


    “大哥知道，大哥知道，谢谢大妹子。”


    “那这样吧，既然你要了，我就得回家让家里人去做，你先把定金交了吧，免得我这给你送来了，你再不要，我这不就赔了吗……”


    “定金？”男人不解。


    “就是你先付一半的钱，你不是要十个吗？那就是六毛钱，你先付我三毛钱，这就是定金。”


    “那，那我这钱要是给了你不给我送怎么办？”


    “瞧大哥你说的，刚才你不都看见我给家里人送饭了吗？”


    手指着那边已经吃完开始干活的一群人，说，“那边的四平和江风，是你们村的吧？这饭我要是不给你送到，你就去找他俩，他俩知道我家，你上家寻我去！”


    “那行吧。”


    男人从自己的兜里掏出几张毛票，数了三毛钱递给沈大丫。


    拿着钱的沈大丫开心的说道，“得嘞，那我现在就回家，尽快给你送来。”


    “行。”


    想到这三毛钱里面有自己的五分钱，沈大丫往家走的步伐都轻快的不少。


    回到家，沈大丫把钱交给颜夏至，拿了饼就去送货了。


    这有了第一笔买卖，第二笔，第三笔，数不清的订单都来了。


    颜夏至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沈清河也来帮忙。


    自己烙了饼放在案板上就让他去卷，这样可是节省了不少的时间。


    米宝跟妮子也没闲着，也背上了小背篓跟着一起去送货。


    有人眼馋这生意，到村长家举报。


    可是，村长都忙着抢收，哪有时间管这事儿。


    沈老婆子一家不信沈景川的话，偏偏就要不信这个邪。


    与其说不信邪，倒不如说就是跟沈景川对着干。


    第二天的时候见这生意这么红火，也学着去卖卷饼，不过，她做的实在是太难吃了，也舍不得下料，没几个人买。


    就是有几个人图方便买了，也都找她退钱去了。


    等人走了，沈老婆子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白面都不好吃？还真是天生的就只能吃糠咽菜的贱命，活该一辈子过不上好日子！”


    王桂花跟李金枝的一篮子也没卖出去，着篮子来跟她汇合。


    看着收麦子的人越来越多，王桂花心里也开始动摇了，“娘，他们都在忙着抢收，要不，咱们也赶紧把麦子收了吧……”


    “还看不出来吗？”沈老婆子一副看穿所有事情真相的样子，说，“说天要下雨，让人都出来收麦子，都怕这麦子被雨糟践了，赶紧的抢收。”


    “这家家户户老老少少的都下地干活来了，那就没人做饭了啊，可不就去买那小贱蹄子做的卷饼了吗！”


    “这就是造谣，为的就是赚大家伙的钱！我才不上当呢，这天儿这么好，怎么可能会下雨。”


    “娘说的好像有道理……”李金枝赞同的点点头。


    “不行，我不能他们好过！”沈老婆子三角眼一眯，这坏水往外冒。


    沈老婆子招招手让她们两个靠近点儿，伸手当着嘴逼逼了一通。


    王桂花有些没信心，问，“娘，这，这能行吗？”


    “这有啥不行，咱们说的都是事实，怕啥？”


    有了沈老婆子的这话，两妯娌开始在村里四处散播沈景川两口造谣天要下雨就是为了卖他们的卷饼赚大家的血汗钱。


    村里没剩几个人，所以，婆媳三个就上地里跟在人家屁股后面逼逼，烦的让人想一巴掌拍死她们！


    一个婶子直起身子举起手中的镰刀警告她们，“赶紧别放那没味儿的屁了，瞧不见现在这天都阴了。”


    “你们不收我们得收，哪凉快哪呆着去，少跟我面前逼逼，耽误我收麦。”


    “滚不滚，不滚我可砍你们了！”


    举起手中的镰刀朝着她们扬过去，三人怕了，撒腿就跑。


    等到了安全地方，沈老婆子不停的朝着那群收麦的人的吐口水，“这一个个的好赖人不分，活该他们被坑钱！”


    “娘。”王桂花仰着头瞧着天，不确定的问，“这天还真阴了，不会真的要下雨吧？”


    “下啥下，往年都收了麦子浆完地了才见个雨点子。”


    紧接着李金枝接过话茬接着说，“就是啊，这么多年哪次不是收了麦子播种的时候去放水渠的水给浇的地啊，刚浇完两天这老天爷才开始下雨。”


    “行了，回家吧。”沈老婆子没赚到钱，心烦的说，“那么多卷饼卖不出去，只能是便宜你们了。省得回娘家了，又说我这个老婆婆没给你们吃好吃的！”


    两妯娌听了这话对视一眼，纷纷撇嘴翻白眼。


    就说他们婆媳三个造谣的这个事情，那是有的占便宜没够的人开始动歪脑筋了。


    见沈景川没在家找上门要退钱，说他们故意坑钱。


    瞧着他们一个个丑恶的嘴脸，颜夏至冷哼一声，把手中的菜刀砰的一声甩进案板里。


    盯着眼前这七八个人说道，“行啊，退钱可以，如果明天晚上之前这雨下不来，你们吃了多少我就退你们多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指着颜夏至，警告她，“别等你男人回来了，你吹吹枕边风，让你男人找我们麻烦！”


    “就是就是……”


    此话一出，几个人纷纷附和。


    沈清河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一直低着头。


    倒是沈大丫觉得这群人无理取闹，那有吃了人家东西还要退钱的道理！


    颜夏至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视，语气嘲弄，“怎么？你们还知道怕啊？我以为你们占便宜没够不知道怕呢！”


    “你！”


    “你什么你？”她双手一掐腰，拿出泼妇的架势直接开怼，“吃饱了找我退钱？你们真是想的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们，这要是真的下雨了，你们听了沈景川说的话把麦子收了，那我们是不是也得上门去把你们收的麦子拉回我们家来啊！”


    被怼的哑口无言，那个第一个要求退钱的男人说话都结巴了，“我，你，他，这……”


    没给他说出一句完整话的机会，直接上大丫，“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大丫，送客！”


    沈大丫出去把大门敞到最开，米宝和妮子两个小家伙也生气的哼哼着撵人。


    几人没沾到便宜反被将了一军，面面相觑的离开了。


    沈景川一连在外面忙了两天三夜，终于是忙活清了。


    深更半夜的时候，外面轰隆隆的开始打雷，沈景川这边前脚刚进家门后脚雨就下来了。


    把大门闩好朝着里屋去，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那娘俩儿。


    不过，就是他动作再轻颜夏至还是醒了。


    沈景川轻声问道，“我把你吵醒了？”


    “没，听见打雷了就醒了。”颜夏至解释完，又问，“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明天早上一起吃。”


    “厨房有擀的面条，我去给你下一碗吧，吃饱了再睡。”


    看着媳妇儿心里还想着自己，虽然不忍心媳妇儿操劳，还是应下了，“行。”


    俩人来到厨房，颜夏至炝锅烧水煮面，沈景川烧火。


    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烟气稍微一熏眼睛就疼的不行，眼泪哗哗的淌。


    低头赶紧擦了，生怕媳妇儿看见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