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全也感觉到了，他惊疑不定的盯着苏甜甜，“甜、甜甜，刚才那是……？！”


    “啊……也许是，开心吧？”苏甜甜看着上蹿下跳，鬼哭狼嚎的群鬼们，强扯了个笑，“如果我的偶像对我说谢谢，我也会开心得想要飘起来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她的飘是形容词，对花仔大哥他们，则是动词。


    嗯，现在已经有鬼开心到飘出摄影场，就剩两条腿在屋顶上挂着了。


    很好很惊悚。


    唯一能看见的苏甜甜，努力保持着乖巧的微笑。


    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现在似乎还真有。


    所有人立刻按照苏甜甜说的，战战兢兢的准备起来。


    然后卖卤味的赵伯，被李平几人连夜敲开大门，连着小摊车都被请到了拍摄场。


    一眼看见今天傍晚才见过的小姑娘。


    “咦？我就说怎么会突然叫我来，原来是小姑娘你叫他们来的吧？”赵伯乐呵呵的，见已经有工作人员拿了许多一次性饭盒走过来。


    问苏甜甜，“是不是导演请你们吃宵夜，你就想到我了？”


    “啊……确实是导演请客。”苏甜甜干笑，“不过不是我们吃。”


    “？”赵伯奇怪，开口问之前，苏甜甜已经催促着让他装鱼丸了。


    这份是咖喱鱼丸，饭盒盖上用马克笔写上名字，周大。


    这一份是鸡腿加卤蛋，名字写武婆婆。


    下一份是浇头饭，名字是……


    中途还有工作人员拎着两大袋东西从外匆匆赶回来，汗都来不及擦打开口袋给苏甜甜看，“甜甜，是这种蜡烛吗？”


    苏甜甜顿了下才点头，“对，就是这种，小郑哥，数目对吗？”


    “白的八十根，红的八十根，还要八版彩色生日蜡烛嘛，放心，我数过，数是对的。”小郑哥说，“我还每种多备了20根。”


    “那好，麻烦你每个饭盒里放两根白蜡烛，两根红蜡烛。生日蜡烛暂时放一边。”


    “行。”小郑哥点头，冲一旁一招手，立刻有人上来帮忙。


    赵伯一边听苏甜甜的要求，继续给每个盒饭里装吃的，时不时扭头看工作人员往盒饭里放蜡烛。


    脸上表情逐渐古怪。


    直到他打了一份奇怪，但熟悉的卤味。


    “一份咖喱鱼蛋，然后加一勺卤汁。”


    赵伯手上一顿。


    打好后听苏甜甜告诉一旁负责写字的工作人员，“请写‘沈子汇’，汇是渊渟泽汇的汇。”


    “啊？”工作人员一愣，突然不敢落笔，“是哪个字啊甜甜。”


    “就是汇款的汇。”苏甜甜解释。


    工作人员恍然，一边写一边嘀咕，“直接说汇款的汇啰，还什么渊渟泽汇。”


    “你不懂啦。”苏甜甜冲工作人员皱鼻子，娇气巴巴的，“不要抱怨，再抱怨让……生气得罪了，我可不管你哦。快写。”


    工作人员一听，立刻双手合十冲苏甜甜和周围做了个“告饶”的手势，再作势一拉嘴上拉链，闭嘴继续写。


    两人的对话赵伯听在耳朵里，不由一阵恍惚，想起一些已经斑驳的往事。


    【呐，我的名字看似简单但是很有学问的，尤其是最后一个字，汇！知道是什么汇吗？渊渟泽汇的汇！厉害吧？】


    【啧，看把你能的，不就是汇款的汇嘛。】赵伯笑着说。


    【所以我才说你不懂啦。】


    坐在简易桌凳上的老头举着筷子，冲自己摆摆手。阳光白得晃眼，让人甚至看不清记忆里那个老主顾的模样。


    只记得他喜欢穿他那件磨得都快破掉的白色老人衫，背上插把桃心蒲扇，走哪儿都带着，没事就拿出来摇晃一下。


    哪怕不看正面，只要看见这个背影，也知道他是谁。


    “等等。”


    赵伯拦住刚要落笔的工作人员，声音有些哑，“这个名字我来写吧。”


    “这……”工作人员听了，看看苏甜甜。见她点头这才将笔交给赵伯，“好吧。”


    赵伯一手捧着装着热腾腾鱼丸的饭盒，一手拿着笔非常认真，一笔一划的将沈子汇三字写到盖子上。


    一边写一边像从前一样和对方说笑调侃，“看把你能的，不就是汇款的汇嘛。”


    啧的时候，经不住哽咽。


    赵伯感到背后传来轻微的触碰，和从前老朋友用他的桃心蒲扇，轻轻拍在自己背上时一样。


    赵伯深吸口气，将东西重新交换给工作人员，重拿长勺后冲苏甜甜笑。


    “小姑娘，我现在算是知道。介绍你来的老主顾是哪些了。”


    苏甜甜冲赵伯笑，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是秘密哦”的举动。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赵伯的小摊被一扫而空，苏甜甜还额外得到了一份赵伯赠送的鱼丸。


    但比起她手上这小小的一份，眼前摆在摄影场空地上，由四十只饭盒组成的方阵更引人注意。


    最前面摆着个火盆，李平和小郑哥正将纸钱丢进去烧。


    火盆里窜起来的火苗竟有一人高，看得不少工作人员惊呼。


    女一和女二躲在一旁窃窃私语，“看样子还是钱最受欢迎？”


    “当然了。”女二顿了顿，“回去我就给我外婆烧纸钱。”


    “那我也给我爷爷烧些。”女一点点头。


    当然受欢迎了，刚开始烧的时候，大家抢得快要打起来。还好花仔大哥出来主持公道。


    现在这头李平和郑小哥烧钱，那头就花仔大哥负责收，然后一沓一沓的交给排队领钱的众鬼们。


    时不时拿出当年当大哥的气魄，指着想要插队的鬼打骂，让人滚到最后去排队。


    至于苏甜甜，则领着吴克全，让他点燃一把细香，然后挨着插到盒饭上。


    “甜甜，这样就好了吗？”吴克全早就将“我拍不成电影要破产了”抛到九霄云外，兴致勃勃的跟在苏甜甜身边，一副积极收集素材的模样。


    “嗯，好了。”苏甜甜将她托小郑哥买的生日蜡烛拆出来，也按照刚才的流程装进空饭盒里，自己插上香。


    示意吴克全和她一起站在火盆前，跟着她做。


    双手合十，尊敬一拜，“各位吃饭啦。”


    两人话音刚落，点燃的线香烟雾，瞬间从四溢的状态回缩成一柱青烟。


    而且……每一柱青烟的飘散方向都不一样。就像有鬼站在地面八方，深深一吸，属于他那份吃的，就顺着线香的青烟吸进嘴里。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一幕。


    又害怕又想看。


    吴克全一样。不过他似乎得到了拍摄灵感，正拿着本子疯狂画分镜。


    好半天才停下来，眼睛亮亮的看向苏甜甜，“甜甜，为什么要将线香插在上面？只是引导作用吗？”


    “唔……”苏甜甜假装想了想，实际在听鬼解释，然后转述给吴克全，“大概还因为，哪种食物上插上线香，对方就能吸食到那种食物的味道吧？”


    在一旁偷听的众人恍然。


    “意思就是插水果上就是水果味，插肉上就是肉味？哇……好方便。”女二羡慕，“这样都不用担心吃胖了。”


    女一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羡慕吗？命换的。这样的好事给你你要不要啊？”


    “哦，那还是不要了。”女二顿时不羡慕了，双手合十朝周围拜拜，一边道歉一边说自己是童言无忌。


    “那，你为什么要买生日蜡烛？”吴克全指着刚才苏甜甜摆的生日蜡烛问，“哪里不一样吗？”


    “味道不一样吧？糖果味的？”苏甜甜不确定，朝红红的方向瞄了一眼。


    一群小朋友真吃得开心。


    “真的？！”吴克全信以为真，见苏甜甜旁边还有两盒备用的，立刻拆开一版，想了想挑了根薄荷绿的蜡烛塞进嘴里。


    快到让人来不及出声阻止。


    “呸呸呸。”吴克全吐了出来，“不是啊。”


    “……导演，有没有一种可能。”李平无语，试图解释，“人甜甜说的是……吃到嘴里的味道？”


    你是人啊！


    吴克全恍然大悟，随即低头将新发现记到本本上。


    “那个……吴导。”苏甜甜不得不出声，再不说她怕已经收集素材上头的吴克全忘了。


    “感觉可以请大家帮忙去找庞辉了吧？”


    吃饱喝足可以干活了。


    “哦！”吴克全拍了下脑门，“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话对鬼来说一样适用。


    很快庞辉就被找到了。


    李平等人还以为自己要大晚上打着手电筒，亲自跑一趟的。结果苏甜甜说不用，等着就行。


    十五分钟后，众人就看见庞辉两眼无神，像个游魂一样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晃晃悠悠的回到摄影场。


    “回来了！回来了！”大家开心得跳起来，双手合十朝四周拜拜，不断的说着“谢谢谢谢”。


    尤其是吴克全，心一落地突然感觉到又困又累了。


    “咦？庞辉？庞辉？”李平将手张开，放在庞辉面前挥了挥，但庞辉依旧没反应直勾勾的盯着眼前。


    “这……”李平等人面面相觑，齐刷刷看向苏甜甜，“甜甜，他这是怎么啦？”


    庞辉一进来，苏甜甜就觉得他看上去不对。


    但哪里不对一时半会竟说不上来。


    好像……有点重影？怎么模模糊糊跟画质不清似的？


    花仔大哥叼着根牙签蹲旁边，见苏甜甜一脸不解，【哎呀】了一声给她解惑，【他在后山上绕了一大圈肯定遇见不少鬼啦。】


    【大家七手八脚拍拍头、拍拍肩，将他魂儿给拍出来了一点，得叫个法师来做场法事收收惊啦。那个词叫什么？鬼迷心窍？差不多就这意思。】


    怪不得她看庞辉觉得有点儿重影呢，原来是生魂从身体里飘出来了一点啊。


    苏甜甜恍然。她之前跟着钱勇去帮过忙，见他处理过受惊的事。


    见小郑哥伸手要拍庞辉肩膀，赶紧叫住他，“小郑哥别拍他肩膀。”


    小郑哥赶紧收手。


    “甜甜，他不会人傻了吧？”李平问。


    赵伯老人家知道得比年轻人多些，看着庞辉说，“估计是掉魂儿了，请法师来给他收收惊就好了。”


    花仔哥叼着牙签，冲赵伯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啊。】


    “甜甜，你有认识的法师吗？”吴克全冲赵伯道谢，扭头就问苏甜甜。


    苏甜甜一呆，导演，这种事你不应该问平哥吗？


    她甚至扭头朝李平看了一眼。


    结果发现李平也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


    ？


    “……巧了，我还真有。”苏甜甜说。


    苏甜甜一通电话打给钱勇。


    有外人在苏甜甜不好说得太详细，含糊说自己是做梦梦见的方法。


    但钱勇是知道真相的，听得啧啧称奇。庞辉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在常人眼里是挺吓人的，但对法师来说其实也就是件没那么紧急的小事。


    最重要的事，因为周围的鬼都拿了好处，只要庞辉不再自己跑出摄影场，那么他今晚就是安全的。不会有鬼再来勾他的魂，对他恶作剧。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苏甜甜那边还可以再烧些纸钱，请几个鬼守着庞辉，只要等鸡叫就行了。


    明天他一大早就开车来看看。


    苏甜甜将话一五一十转达，虽然请鬼守着庞辉这个点子有点阴间。但大家都工作了一整天了，晚上又为了找庞辉忙活到现在，实在累得不行。


    而且刚才请鬼吃饭这件事都做了，请鬼照看……似乎也能接受？


    总之吴克全等人只多思考了一秒，就干净利索的点头答应了。


    立刻烧纸请鬼，李平和小郑哥甚至在庞辉房间里，体贴的摆了一张麻将桌。


    “摆这个就不用了吧？”苏甜甜呆呆。


    “怎么不用？守夜多无聊啊，打打麻将时间很快就过去啦。不过希望各位稍稍小声一点点，吵庞辉无所谓，反正他现在没知觉。”


    “我们就没那么好运了，明天一早还得开工。谢谢啦谢谢啦。”李平说完，和小郑哥一起冲周围拜拜。


    花仔大哥早就开心的围着麻将桌转圈圈了，【麻将！我的爱！好了好了，知道小声点了，你们快走吧，不然我们不好动麻将啊！】


    只有庞辉受到伤害的世界再次达成。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受伤就受伤了，似乎也没什么？


    苏甜甜转念一想突然释怀，立刻点点头，“平哥、小郑哥说得对。那我也去休息了，晚安。”


    她打了个呵欠，迷瞪着往自己的临时宿舍走。


    简单洗漱后迅速滚上床，几乎是一沾枕头就跌入梦香。


    不过不知道今晚遇见太多事，苏甜甜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梦。


    梦里乱七八糟，许多人围着她说话，她像是身处几百只鸭子中间，被迫听“嘎嘎”声，一会儿又隐隐约约听见麻将碰撞的动静，还有人惊喜的喊“胡啦！”


    纷纷扰扰。


    但真正将她彻底吵醒的，却是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


    苏甜甜猛的睁开眼，深吸口气后发现外面有隐约的嘈杂声，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样。


    她一看时间，才凌晨五点。


    刚翻个身准备继续睡，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惊得坐了起来。


    “甜甜？甜甜！你醒没醒啊！甜甜？！”是女一。


    苏甜甜只好爬起来去给她开门，“怎么了，庞辉出事了？”


    “哎呀不是，庞辉没事，还傻愣愣的躺床上呢！是隔壁剧组！”


    说话期间女二也匆匆赶来，和女一一起将苏甜甜推进屋里，关上门后压低声音，但很兴奋的爆大瓜，“梁思仪出事了！”


    “她昨晚上房间里闹鬼呀！”


    “哇……没想到拍摄片场这么热闹。”简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啊。


    苏甜甜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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