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深在少女想要蹲下查看的时候，大力拉住她的手臂，眉头紧拧。


    “顾姒同学，我的腿好疼，我们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说完，半边身子仿佛立即将要栽倒下去，一幅承受极大痛苦的表情。


    “行，你靠着我，我扶你过去，忍忍。”


    无视掉照姚一脸鄙夷，姜深特别自然地把自己当成一株弱不禁风的小花，依靠在比自己矮上一节的、品种为顾姒的树上。


    待到偷瞄的视野中，再无黄衣少女，照姚一巴掌拍开了姜深。


    “我说你够了啊，适可而止，别总是仗着腿欺负阿娰。”


    “没事，他应该是腿伤……复发了”


    顾姒话还没说完，就被打脸了。


    姜深在照姚再次想要上手的那一刻，浑身的力道卸了个干净，快速缩在了顾姒的背后，健步如飞的样子比照姚这个正常人的动作还快。


    “……”


    是这样的，顾姒认为她需要一个解释。


    她脸色有点难看。


    她想起刚刚连一句理由都没有，就直接离开，很像是落荒而逃。


    顾姒承认，见到姜深和照姚的时候，自己先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是不喜欢和俞迩待在一起，但是这不代表，她会当场离开。


    直到听到“腿伤”这个词时，她有一丝恐慌。


    不知道情绪从何而起，仅凭着本能到达了两人面前。


    现在理智回归，顾姒只觉得自己的做法出现了不合理，而两人也许只是为了好玩。


    顾姒压住心底的莫名气恼，问：“其实姜深的腿没事是吧？”


    明知道答案，她还是想要问出口。


    “是啊。”


    照姚的脸上带着一股子自豪，她又转头看向姜深，也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顾姒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默默把姜深的手从肩膀上掰开，顾姒垂眸，竭力温和地说道：“既然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回去找俞迩了。”


    “事情还没说完。”她又补上一句。


    脑子很乱，顾姒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找一个这么拙劣的借口，找俞迩，她装不认识都来不及，还主动去找她？


    要是被俞迩知道，都得笑她半年。


    但是他们不知道，没关系。顾姒知道自己不想待在这里。


    心口闷闷的，像是困在密不透风的容器中，安全而无法逃离。


    然而，身后传来两人的对话。


    “你看，我就说吧，两人肯定认识，是在叙旧，你非不信。”照姚的声音中饱含着怨气。


    她就说阿娰认识那个女生，姜深非要说是来找茬的，留她一个人会吃亏。


    “啊，照大小姐，你别打了，我错了还不成。”


    姜深嘶气的声音不断响起，感叹照姚这次真的是下了狠手。


    他不是躲不开，只是确实有点心虚的成分在，毕竟是他信誓旦旦地说要把顾姒叫走，不然肯定受欺负。


    就是想不明白，以后从没有错过的直觉怎么就突然犯轴了呢？是只在顾姒身上不灵验，还是有关所有事物直觉都纳入了玄学的范畴？


    不行，看来一周一次的寺庙之旅还是不能少，他得去拜拜。


    这一愣神，又挨了照姚几下。


    姜深：“……”


    照姚，你等着，这周我就去你家拜访，告诉衿姨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过显然，这个念头只有在周五之后才能实行，而当下的事情是顾姒去而复返了。


    “我突然想起，那件事情她知道，不说也没关系。”


    顾姒放在身后的手攥紧，面无表情地陈述她所认定的“事实”。


    “诶？好。”


    “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照姚脑回路宕机，看向只剩头部未被烫熟的姜深。


    行，有事打姜深，没事找姜深，他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一个是傻不拉几的死党，一个是非同层次的悲惨少女，除了他适合考虑细碎琐事，还有谁来呢？


    “小吃街新开了一家冰激凌店，要不要去试试？”


    郑大爷说口感极佳，入口即化，是由纯正的牛奶制成，美味又健康，主要还便宜。


    “好！我请客，你们随便点。”


    顾姒和姜深被照姚挽着，拖拽着往前走。


    “我请吧，上次你两请我，那这次我来。”


    照姚想说点什么，却被姜深制止。


    “好，难得顾姒同学请客，我一定要挖好几个球，立志让你破费。”


    然后姜深又挨了照姚一拳。


    “你又打我干什么？”


    “姜深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吃，也不怕胖死你。”


    “你别说，我是光吃不胖的体质，不像某些人，每天只能定量摄入。”


    “姜深，啊！你别逼我揍你！”


    ……


    耳边的对话模式一如往常，是不停歇的，也是无意义的，唯独不是吵闹的。


    久违的，时光的步伐变得缓慢，慢到她能清晰地听清周围的声音，慢到她伸手就能抓住飘落的树叶，慢到她能切实地感受到无形的风也是一种真实。


    只是，三人组最终还是没有吃上那一口甜品，因为吹嘘大会，不，开幕仪式提前了两小时。


    三人刚要踏出教学楼视野范围的那一刻，被探头的秦清叫住了。


    “你们三，对，抬头，就是你们三个，姜深、顾姒、照姚，快回教室。”


    “……”


    本来想装不知情的姜深最终目露遗憾地说：“那下次去尝吧。”


    “也只能这样了，还以为溜出来可以躲过他呢。”


    照姚口中含着糖，话语含糊，一大串的话只能让人懂个大概意思。


    溜？他们没跟秦清说？


    “没说，从郑大爷掌管的后门溜出来的，秦清太唠叨了。”


    秦清一旦代入老师的身份，恨不得把交流会的每一条规则，一字一句拆开给他们，就怕他们不理解。


    姜深怀疑今天他之所以穿得花里胡哨，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以满足他的教学欲。


    只是不想听就是不想听，塞给同学们也是让他们困倦罢了。


    姜深受不了昏昏欲睡的环境，一点也不适合睡觉。他们敢睡，他还害怕自己一睡不醒，莫名背锅。


    这不，就以顾姒同学为借口，把照姚坑了出来。


    “那回去吧，估计是有事吧，下次有空请你们吃。”


    冰激凌是要买的，不然总觉得欠了他们。


    “好！”


    结果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到来，秦清见到三人第一句话就是：“跟我来。”


    两张迷惑脸、一张冷漠脸像小尾巴一样尾随在衣袍飘飘的秦清身后，一路收获诸多单独的目光，直到进入大会堂彻底隔绝，迎来一波完全的打量。


    就像是升级打怪，最终关卡之前都是小怪，最终关卡之中才是最大的挑战。


    大会堂与百吾大剧院不同，整个会场呈现出圆形，演讲场地也不是在正前方，而是处于正中央，成圆环状，圆环中心是一座巨大的无面雕像。


    雕像身着铠甲，双手放置胸前，一把毫无剑纹与装饰的古剑直直插入地面，古朴与沉重扑面而来。


    “很像是在朝拜对吧？”


    姜深自以为小声地问顾姒。他每次来大会堂，看到那一圈圈极度取悦强迫症的座椅就觉头晕。


    也不知道惟馨中学的景观设计师怎么想的，每个建筑都必定有个场所是彻底的圆形。


    别人一般让他形容大会堂，姜深都是用大圈套小圈，无限套圈，然后收获“傻子”的评价。


    “有点，不过为什么没有五官？”


    顾姒则是疑惑惟馨中学是不是和金色过不去，但凡重要一点的场所，都能出现肉眼可见的闪光金色物件，从牌匾到档存馆，再到金碧辉煌的大会堂，包括人，特指秦清，无一不透露着奢靡的耀眼光芒。


    前二者还好，勉强能接受，就是在一个以反光材料为建筑材料的大会堂，四周缀满壁灯，顶上挂满水晶灯，地部还装有灯条，真的有人考虑过眼睛的承受能力吗？


    顾姒是真没想到，她从太阳高照的户外走进户内，居然眼前一亮。


    “不知道，大概是无脸见人？”


    照姚使劲戳了姜深一下，他龇牙望去，就看到秦清正在瞪他。


    “……”


    好吧，他错了，感谢照大小姐。他其实只是想小小地开个玩笑。


    “据说，是雕像的原型，那位大人认为，成功从不是靠一人赢得，而是无数人的努力。若是只为一人塑像，有失偏颇，所以要求工匠将所有人都雕刻。 ”


    “但是吧，工匠之所以为工匠，他的伟大在于他对于作品的执着。按照要求完成作品后，觉得不满意就给砸了，随后闭关三年，塑造出这一尊无脸战士像，将外貌、性别部分全部留白，只余战意。”


    无论是大人，还是工匠，都让人敬佩。


    仅是瞻仰这座雕像，姜深就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仿佛亲身参与到过往的厮杀中，为自己、为家人、为国家、为心中的热爱之物而奋斗。


    “那他是谁？”


    姜深仅用代称“那位大人”称呼原型，而顾姒恰巧想要了解，于是问及姓名。


    “……无名。”


    “那工匠是谁？”


    “……佚名。”


    顾姒难得地想要让姜深在学校永久深造。


    姜深不能，也不应该，记不住名字吧？


    “要不，嗯，算了，没事。”


    很好，姜深在憧憬热血征途时，顾姒的话如同腊月的湖水，给他浇了一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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