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李承乾问杜荷：“你不喜欢苏琛吗？”


    杜荷撇撇嘴：“他这个人可讨厌了，仗着自己聪明看不起人，从来不跟我们玩儿,我才不喜欢他！”


    李承乾疑惑：“他刚才不就在跟你们玩儿吗？”


    “谁知道他抽什么风,你不知道他有多烦人，总爱跑到我们面前炫耀,假惺惺让我们多读书,不就是读书好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你比他聪明，以后读书肯定也比他读书好！”杜荷愤愤道,“说不定他就是想赢了我,自己好出风头，肯定是这样！”


    李承乾挠挠头,耿直地发出疑问：“你一会儿说他不爱跟你们玩儿，一会儿又说他爱找你们炫耀，那他到底跟不跟你们玩儿啊？”


    杜荷：“……”


    杜荷被噎了一下,气得跳脚：“欺负人能叫玩吗？欺负人能叫玩吗？！你是我的朋友,怎么能帮他说话？”


    “我没有帮他说话！”李承乾挠挠头，他明明只是实话实说。


    但他很机智地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义愤填膺地附和：“你说得对，都是他的错！他太坏啦！”


    杜荷这才满意：“就是！”


    他轻哼一声：“听说他还想给你做伴读,幸好没选上,否则以后要天天见他，我肯定要被烦死啦。”


    “咦，他为什么想做我的伴读？”李承乾觉得奇怪，他不认识苏琛啊。


    杜荷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的,都想做你伴读的人可多了，我要不是从小和你一起玩，都不一定能选上呢。好多人都羡慕我。”


    他得意一笑，非常感谢当初那个不小心闯到秦王府后院，遇见李承乾的自己。


    李承乾更疑惑了：“为什么他们想做我的伴读，他们又没见过我。”


    李承乾还以为伴读就是普通同学，像淘淘和他的同学朋友们一样。他想和杜荷做同学，是因为他们是好朋友，可是别人不认识他，为什么想做他的同学呢？


    他眼睛转了转，猜测道：“他们是不是想玩我的玩具？”


    跟着的小厮们：“……”


    杜荷到底比李承乾大两岁，且他是必定要做伴读的，杜家也早早教过他一些东西，此时就告诉李承乾：“他们才不是为了玩具，他们是想做大官。”


    李承乾：“？”


    杜荷一本正经道：“我们给你做伴读，帮你写作业，替你挨手板，你就得对我们负责，让我们一辈子好吃好喝当大官。”


    小厮们：“……”是这么解释的吗？


    李承乾缓缓瞪大了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挨打，还要养你们，为什么？”


    不就是同学吗？


    李承乾的小厮连忙解释：“杜郎君的意思是，伴读是郎君最好的伙伴，以后要随着郎君建功立业的，郎君出息了，他们自然也会有荣华富贵。”


    杜荷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李承乾拍着小胸脯，含泪瞪了杜荷一眼，“你说话能不能清楚一点？”


    害他吓了一跳，以为他才五岁就要带两个小拖油瓶。


    杜荷缩了缩脖子：“我这人就这样嘛。”


    李承乾哼哼两声，懒得搭理笨笨的小伙伴了。


    杜荷知道李承乾没生气，勾着他肩膀嘻嘻哈哈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当伴读不是为了当大官——”


    小厮们心里补充：是为了大郎君，为了兄弟情！


    杜荷：“——我是为了玩玩具！你还有没有像羽毛球那样的玩具？卖之前先让我玩一玩呗，这回我一定要把苏琛打得落花流水。”


    众人：“……”


    李承乾：“……”


    李承乾这回是真生气了，鼓着腮帮子大声道：“没有！”


    他气呼呼转身就走，每一步都超用力，充分显示生气的心情。


    杜荷挠挠头：“你怎么啦？”为什么好好说着话就生气了？


    李承乾不理他，迈着小短腿走得更快了些。


    杜荷：“你等等我啊。”


    李承乾：不等！就不等！


    等回了秦王府，一起用过晚膳，李承乾学习一会儿就忙着备课。


    他还要给李世民和李娴讲说话技巧呢。头一回当先生，李承乾非常认真，参考系统里老师讲课的方式和淘淘上过的课，每一项内容、案例、互动和作业都仔细斟酌。


    杜荷也难得看了会儿书，但很快就失去耐心，凑到李承乾身边探头探脑，盯着他的笔记看了一会儿，迟疑道：“这是什么？”


    李承乾脆生生道：“这是我要给阿耶讲的课。”


    杜荷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你要给王爷讲课？你能行吗！”


    李承乾叉腰：“你觉得我不行？”


    “额……”杜荷卡住了，他当然不觉得李世民会听一个孩子讲课，但若此人是李承乾，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


    两天后，李承乾的小莲花说话课堂在千福院正式开课。


    正式学生有李世民、李娴和杜荷，旁听生包括李恪、李泰在内的大部分兄弟姐妹。


    杜荷被安排坐在第一排，一脸茫然：“为什么我也要上课？”


    李承乾哼哼道：“我觉得你很有必要学一下说话技巧。”


    杜荷想起前两天惹李承乾生气的事，顿时不敢吱声，生怕被翻旧账。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qaq。


    杜荷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上课，像是屁股底下长了钉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直到李世民进来，他立刻就消停了，仿佛缩起翅膀的鹌鹑。


    而李世民也有点懵。


    李承乾昨天派人通知他，说今天要给他讲说话技巧，他下意识以为只有他和李承乾两个人，压根没当回事，也没仔细问。


    进来看到这么多人，他懵了一下，拔腿就往外面走。


    李承乾站在木箱子拼成的讲台上，大声道：“李世民，上课了还去哪儿？快进来坐下！”


    所有人：？他们听到了什么？


    李世民也震惊：“臭小子，你叫我什么？”


    李承乾抬起小下巴：“今天我要给你们讲课，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学生，叫你名字怎么啦？”


    李世民：“……”


    李承乾板着小脸：“你对我要尊敬一点，不许叫臭小子。”


    李世民：“……”他要脱鞋了！


    伺候的人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上前虚扶住李世民，倒不是怕他打人——他不太可能打李承乾，主要是怕他气到自己。


    李承乾才不怕李世民呢，他阿耶又不是第一次喊着要打他啦，雷声大雨点小的纸老虎罢辽。


    他叉腰道：“阿耶，你还要不要学啦？我可只讲一次哦！”


    李世民：“……学！”


    为什么不学？名字都被叫了，不学多亏！他还想指着李渊的鼻子骂呢。


    最重要的是，他今天要是敢走，臭小子就敢好几天不给他好脸色。


    罢了罢了，就当陪孩子玩。


    卑微老父亲心里这么宽慰自己，面上却是哼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讲些什么？”


    说着大喇喇坐到第一排最中间，气势非常灼人，两侧的杜荷和李娴默默离他更远了些，以免被烫伤。


    台上的李承乾丝毫不受影响，他拿出一个小册子，很有仪式感地说：“开始上课之前，我们先点个名。李娴！”


    李娴茫然片刻，就要起身行礼，李承乾抬起胖乎乎的小肉手虚虚一压：“不用站起来，喊到就行。”


    李娴柔声：“是，到！”


    李承乾一本正经在李娴的名字后打个勾，又喊：“杜荷！”


    杜荷超大声超配合：“到！”


    李承乾满意地点点头，照样打了个勾，最后喊：“李世民！”


    李世民：“……”


    没听到回答，李承乾又喊了一遍：“李世民！”


    还是没有回答，李承乾在教室里打量一圈：“李世民是哪位同学？李世民同学没来吗？”


    李世民：“…………”


    臭小子怕不是傻了吧？


    小朋友们不觉得李承乾傻，他们很能代入这种角色扮演游戏，并且觉得李世民不合群。甚至克服对父亲淫威的惧怕，齐齐不赞同地看着他。


    被十来双眼睛盯着的李世民：“……到。”


    无语就是他今天的母语。


    李承乾在李世民的名字后划上勾，看着册子上仅有的三个大名，满意道：“到齐了，那我们开始上课。”


    李世民松了口气，终于要开始了。


    可算不用说话了！


    李承乾拿出一只粉笔，踮起脚尖在黑板上写上两个大字：微笑。


    李世民：咦？


    刚才被臭小子搞得乱七八糟，都没注意到他还准备了一块板子，这样写字倒是清楚，用来教学很不错。但没必要用木板吧？这板子写不了多少字，用完就换过于麻烦，还不如用大些的纸代替。


    但李世民没说，他这会儿看李承乾的笑话还来不及，才不会提醒他。


    再说臭小子花样百出，说不定有别的安排，他去提醒说不定就要丢脸。


    不说，就不说！


    而李承乾已经写完板书，开始讲解了。他背着小手一本正经道：“人和人的交往中，肢体表现比言语更能重要。同样的一句话，配上不同的表情，表达出来的意思很不一样，举个栗子……”


    他先是甜甜笑着说：“你们在干什么呀？”


    然后调整表情，肉乎乎的小脸板起来，又说了一遍：“你们在干什么？”


    李世民：“……”


    这有什么区别吗，不都都一样可爱？


    但小朋友们显然感受到了区别，积极给出反馈。


    李承乾点头：“就是这样哒！所以我们在学习说话之前先要学笑，这样就能事半功倍啦！”


    小朋友们参差不齐地点头，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很有道理的样子。


    李承乾：“笑是有技巧哒，如果做得不对，会被别人误会成不屑或者不够大方，那就不好啦！”


    “下面同学们跟我学，嘴巴闭起来，嘴角稍微弯起来一点，注意弯的程度，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哦！保持脸上的肉肉舒展，杜荷！你不要那么用力，不好看哒！眼神看着对面的人，不要躲躲闪闪哦……”


    李世民：“……”


    李承乾眼神一扫，就注意到双目无神的李世民，他皱起小眉毛：“李世民同学，你听懂了吗？”


    李世民：“听懂了吧。”


    李承乾挠头，这到底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啊。


    他说：“那你笑一个我看一下。”


    李世民无语片刻，扯着嘴角麻木地笑了一下。


    李承乾：“看来你们还是没学会，我再讲一遍叭！你们不要跟他学哦，这是错误栗子。”


    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