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作品:《表白现场翻车后

    是巧合吗?


    桑榆有很多发带,也弄丢过不少发带,所以一时间也不太确定林吱吱说的那条发带,是不是和谢景行衣柜里的一样。


    “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戴的吗?”她问。


    林吱吱:“大一新生报道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当时我对你那条发带一见钟情,想问你在哪儿买的,碍于咱俩那时不熟,加上我也不太自信,就没问出口。”


    “新生报道”四个字仿佛一阵风,顷刻间吹散了桑榆记忆里的浓雾。


    她突然想起一件被遗忘许久的事,连忙放下书包,拿起手机翻找去年的旧照片,找到一张海边背影照,放大——


    照片里的她头上赫然系着一根藤黄色发带,发带两端绣着翠绿桑枝。


    和谢景行衣柜里的那条一模一样。


    封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桑榆的思绪也回到了去年九月新生报道的那天。


    那天她完成所有报道手续后,独自去白城海滩看海,恰逢夕阳西下,余晖漫天,她便让旁边的同学帮忙拍了一张背影照。


    准备回学校时,她忽然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朝海里走去。


    她心中一惊,有人跳海!


    她连忙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拼命往岸上拉。


    他那时瘦得跟纸片人似地,却还在反抗:“松手……”


    她抱得更紧,将他拉到沙滩上,靠着一颗椰子树坐下后才松手,随后又担心他还想不开,于是抽下头上的发带,从背后将他的双手绑在椰子树上。


    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脖颈后仰靠着树干,任她施为。


    待她绑好后来到他面前时,才看清了他的容貌。


    他的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五官英挺却瘦得几乎脱相,一双桃花眼美得摄人心魄,眼底有极深的哀恸,嘴角却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一副世间无聊懒得再活了的模样。


    她蹲下身劝慰他:“我猜想你定然遇到了特别坏的事情,才会选择轻生,但人生不可能一直坏下去,只要活着,就一定会遇到好事,哪怕是不太好的事,换个角度来看,或许也能变成好事。”


    他愣了一下,说:“你以为我想跳海?”


    “你不想?”她微讶,难道她弄错了?


    他沉默。


    于是她确定自己没弄错,他就是想跳海。


    她继续劝说:“多想想你的家人……”


    “没有了。”他说。


    她愕然,听明白他话里的深意后,突然之间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剩痛心。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是南大的同学吗?我可以送你回学校。”


    “不必,给我松绑。”他平静道。


    松绑是不可能的,她可不能让他再跳一次海。


    他刚才没有否认她的问话,那应该就是同学了。


    于是她说:“你太虚弱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吃完再回学校。”


    她说完便起身去往远处灯火通明的生活区,走出几步,忽听他在身后问:“你为什么在意我的生死?”


    她脚步一顿,回头看他,见他神情恹恹说不出的消沉,忽然有点想逗他笑。


    于是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如此大功德傍身,我大学四年定不会挂科!所以要好好活着啊同学,断不能让上天把我这份功德收回去!”


    他似乎被她雷到了,表情生动得不行。


    她哈哈一笑,转头去买食物。


    等她买好面包和奶牛返回椰子树下时,却已人去楼空。


    她后悔没有绑得更紧一点,担心他终究走了那条路,之后几天里时刻关注社会新闻,直到确定近期没有南大学生跳海,她才放下心来。


    如今再重逢,知道他还活着,并且活得肆意洒脱,与那时的他判若两人,以至于她面对面都没有认出来,这实在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但是——


    她现在的样子和当时没有太大差别,他不可能认不出她来。


    想必在她向他递出情书时,他就已经认出她了,因此才会收下情书。


    而他之后碰瓷她,就实属——恩将仇报!


    桑榆看着照片上的那条藤黄色发带,气不打一处来。


    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正所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说一句再生父母都不为过,他居然如此待她,简直就是不孝——


    呃,辈分好像不太对。


    重来一遍,简直丧尽天良!


    桑榆越想越意难平,以至于上午下课后在路上碰到不孝逆子……不是,碰到谢景行时,连招呼都没跟他打。


    他那时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看见她,似乎还挺高兴,一贯冷酷的脸上浮现点儿笑意,大步朝她走来。


    她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掉头就走。


    她这么高尚正直的人,万万不可与此等忘恩负义之辈为伍。


    然而桑榆最终没能跑掉。


    谢景行腿长手长,没一会儿就追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桑榆表情闷闷地低着头不看他。


    他弯下腰,歪着头,垂眸注视她的眼睛,吊儿郎当的声音里带着关切:“怎么一脸不高兴,谁欺负你了?”


    可不就是你。


    桑榆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控诉他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转念一想,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当时却形销骨立,意志全无,想必经历了极为伤心的事。


    如今她若旧事重提,难免惹他伤怀,于是又将那些话悉数吞了回去。


    桑榆心中郁闷,又无处发作,结果就更郁闷了,转身又要走。


    他却先一步虚虚揽住她的肩,哥俩好地推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开心点,我请你喝奶茶。”


    他的动作很自然,单纯是朋友间的友好动作,她的内心却有种说不出缘由的不自在。


    她有些无所适从地侧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头跟着他朝前走,走了几步,想起来自己还在跟他闹别扭,就这么言听计从地跟着他走,岂不显得她很没立场?


    可是要拒绝又有亿点点难,毕竟他说请她喝奶茶哎!


    人类之间的爱恨情仇凭什么牵连无辜的奶茶呢?


    桑榆三思三思再三思之后,认为身为一个成年人要有鱼和熊掌都要的魄力,奶茶和立场都不能丢。


    于是当他们来到奶茶店,谢景行自作主张要给她点大杯奶茶时,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继而铁骨铮铮地说:“要超大杯。”


    谢景行好笑地睨她一眼,如她所愿,点了超大杯奶茶,和她一起在临窗吧台前坐下。


    宽敞的推拉窗户向外打开,窗外是一片校园风光,蓝天白云,绿树成荫。


    吧台前的高脚凳对桑榆来说太高,对谢景行来说又太矮。


    桑榆坐在凳子上双脚悬空面朝窗外,手里拿着吸管开奶茶。


    谢景行则侧身面朝她而坐,他一脚踩着高跷,一脚蹬地,上半身慵懒随性地倚着吧台。


    他见她用吸管在奶茶杯封口膜上戳了半天没戳开,眼看吸管都快被她戳秃了,于是倾身过去,单手虚握住她拿吸管的手,两指捏住吸管往下一戳,吸管戳进杯中。


    与此同时,桑榆因他突然的靠近反射性地神经一绷,扶着奶茶杯的那只手无意识地用力一捏,一颗黑漆漆的珍珠顺着吸管飞出,准确无误地击中桑榆的眉心,黏在上面,宛如一颗硕大无比的观音痣。


    桑榆:“……”


    谢景行:“……”


    四目相对,两脸懵逼。


    无尽的尴尬之后,桑榆抬手想擦掉眉心的珍珠,却被他按住。


    “先别动。”他说着便伸手去裤兜里掏东西。


    她以为他要拿东西给她擦,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不料下一秒却见他掏出个手机,憋着笑说:“太滑稽了,我帮你拍张照留念。”


    桑榆:“……”


    桑榆脸上黑线万丈:“谢景行,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我可是你的救命——”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连忙打住。


    然而为时已晚,他已经听到了。


    他收起手机,脸上的笑意也收了,垂下眼皮,眸底黯然一闪而过。


    片刻之后,他抬眼,故作轻松,恍然大悟道:“认出我了啊。原来你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


    桑榆没有否认,她原本不想提起,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也没法掩饰。


    她默不作声地从吧台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擦掉眉心的黑珍珠。


    “这里还有。”他用右手食指隔空点了点她额上某处。


    她于是又擦额头,边擦边轻声问:“这里吗?还是这里?”


    或许是因为她始终没擦对地方,他指了几下便不指了,直接拿走她手里的纸巾,俯身凑近,帮她擦拭。


    灼热的指腹隔着薄薄几层纸巾,在她的眉骨上温柔又缓慢地一点一点越过,她的心跳也跟着起起伏伏。


    方才还一片喧嚣的四周,此刻却安静得只剩窗外春风拂过,枝叶摇曳的声音。


    她想起刚才提起往事时他收起的笑意,眼底的黯然,不由自责。


    她不该揭他的伤疤。


    想对他说“往事已矣,别太难过”,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种安慰实在苍白,于是她半道改口:“谢景行,我也请你喝奶茶。”所以你也开心点。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有接话,认真又仔细的将她眉毛上的奶茶汁全部擦完,才问:“不生气了?”


    “还气。”桑榆喝一口奶茶,语气傲娇:“生气和关心你,又不矛盾。”


    谢景行闻言,心头那点儿阴霾突然之间就散了,眉间落了点笑意,他故作苦恼道:“喝了奶茶还气,看来不太好哄啊!”


    桑榆理直气壮道:“那可是救命之恩,一杯奶茶怎么够?”


    “救命之恩。”他重复一遍,语气里带着点儿微妙的古怪,又有几分玩味。


    片刻后,他抬眸看她,春风一笑:“那以身相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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