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面面相觑，齐齐看向萧龙宝。包括肩头的兔耳包都看向他。


    墨毓对他实在太过关注，很难不让人怀疑。


    “嫂子，现在怎么办？”墨琅吃到八分饱，放下吃了一半的蝴蝶酥。“待的越久越容易出事，我们直接弃权？”


    萧龙宝叹气，眉宇间带着几分迷茫，“家主布局这么久，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如果没成功，肯定还有下次。”叹了声气，他继续道：“而且他的目标是我，如果我侥幸逃走，那替代我的倒霉蛋是谁？既然他抛出了三大征兆，就不可能让这个设计白费。”


    “而且，墨琅你不是要升级高级驱魔师吗？”


    墨琅打个饱嗝，不在意地摆手：“明年再战，一定上岸！”


    白骨适时递上手帕给他擦手。


    司徒雪峰：白骨大人居然有恋爱脑的时候…………


    他抬起头，视线尽头是看不到尾的漆黑夜幕，和来时一样。


    “我们到这过去多久了？”司徒忍不住问。这样的环境很难感受时间的流逝，不清楚协会动手没有。


    “应该快半天了……”萧龙宝估算时间，眉毛皱起，神色间隐隐不安。


    诱饵和目标都到了，他们在等什么？


    侧过头看向白骨，他问：“你家外面有发生什么？”


    “没有，”白骨轻松摇头，也是不解，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警惕什么，整个人的气质冷了下来：“太安静了。”


    就像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白骨宫有很多骷髅士兵，他们守卫在各处，白骨作为主人，可以和每一具骨架共享视力。


    偌大的白色宫殿矗立在白色花丛之中，在充斥着漆黑的魔界分外闪耀，如梦似幻。


    树影晃动，阵阵阴风袭来，周遭百米内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沙沙——


    百米内没有除他们外的任何人类。


    白骨又注入魔力，想要共享更远处骷髅兵的视线，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瞳孔一缩，面色凝重。


    “白骨大人？”司徒小心问道，他很少看到白骨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我在附近的布置，都失效了。”他起身招手，地面凭空钻出几只骷髅手，下一秒几具成人高的骷髅士兵站在几人身后。


    “你们先避开这里，免遭不测。”白骨一甩扇子，合上折扇一指某个方向，花丛活了一般，有意识地往两侧分开，空出条一米宽的小路。


    司徒第一个不同意，担心地看向白骨，“那您怎么办？


    “将军的住所离这不近，协会这次准备充足，就算是您，也未必能侥幸逃脱……”


    听到这番话，白骨轻笑着摇头，依旧是平日那副沉稳的样子：“无事。协会想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墨琅瞧着他们“友好”的交流，忽然觉得司徒很刺眼，眼睛里塞了粒沙子一般不舒服。


    察觉到他的目光，白骨侧过身，双目微睁，用眼神询问他。


    他摇摇头，额前落下几缕红色碎发，有一根落在眼前，蹭的眼皮有点痒。


    眼皮忽地冰了一下，一只苍白的手悄悄伸过来，为他拂去这根饶人的红发。


    “不走吗？”


    说话的人静静看着他，一旦接触到那对眼睛，他的心脏就会变得奇怪，节奏会紊乱，向外散发着热意。


    “我留下。”墨琅说。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


    走在最前的萧龙宝闻言，脚步停下，转过身，又确认一遍有没有听错：“墨琅，你要留下？”


    “嗯。”墨琅点头，说：“我们都走的话也太可疑了。况且我的试题就是探索这里，他们看到我说不出什么。”


    “别担心，嫂子。我可是墨家人，他们不会动我的！我姐肯定护着我！”墨琅咧着嘴角，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好。”萧龙宝不再多说，司徒跟在他身后，两人消失在花丛中。


    “为何留下？”白骨凑近墨琅，微微俯下身子，清润的嗓音就在他耳边响起，他们的距离已经超过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他嫌弃地偏头，一把推开白骨，掌心感受到对方瘦削的胸膛，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躁动，开口给自己解释。


    “跟你无关！我那是为了我嫂子！”


    “墨少主与萧先生结婚了？我在这恭喜两位。”白骨说完，竟真的朝他们离去的方向行礼。


    “你要如何应对他们？”


    “任务是探索你家，随便说点什么不就好了。”他灵机一动，坏笑着问：“比如，‘你的弱点是什么’这一条情报，怎么样啊？”


    墨琅偏头，斜眼望着白骨，一手揽过他的肩，期待着看到对方慌张失措的表情。


    白骨也看向他，眉目柔和下来，双目对上墨琅的视线。


    他的眼睛含着笑意，没有一点想象中的惊慌、恨意，多了些没有想到的……宠溺。


    “he tui！”墨琅往旁边呸了一口，现在他只想扒开自己的脑壳，看看是哪个地方出毛病，居然会想到“宠溺”这个词。


    “你不害怕吗？”


    “不会。”


    “我真的会告诉协会的！”


    “嗯。”


    墨琅急眼了：“你在耍我？那根本不是你的弱点！？”


    这下轮到白骨惊讶了，他挑眉问道：“怎会这样想？”


    “就算你是魔将，被协会知道弱点也难道一死！你这个反应，除非你说的是假的！”


    白骨微微扬起嘴角，后退几步，“是真的，不如你试一下。”


    “……什么？”墨琅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眉头紧锁，皱成一团。


    “是不是真的，一试便知。”白骨说话时一直盯着墨琅的眼睛，“我害墨少主差点丢掉性命，遭受与他同等的伤，才最能证明我的道歉的诚意。”


    “来吧，墨琅。我不会躲，更不会反抗。”


    宽大的衣摆垂落在地，衣袖随风轻轻飘动，乌黑的发丝映着星光。


    墨琅在纠结。理智告诉自己勇敢尝试，给墨辰哥报仇！


    可看他这副任打任骂的样子，心里又生出那么点别的情绪。


    他甩甩头，最终还是理智压过情感。


    也许他算准了自己会心软，故意这么说的呢？


    一个设计埋伏我哥，差点杀了他，后来还女装接近我，欺骗我捞情报的人，怎么可能说实话？


    他是驱魔师，他最清楚魔人是群什么样的祸害。


    魔人，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墨琅下定决心，等抬起头时，眼中的迷茫与挣扎已经褪去，刹那间灵气暴涨，全身沐浴在火焰般鲜红的灵力之中，鲜红的短发被灵力流吹起，就像是怒放的火焰。


    右手抬起，掌心向上，他缓缓握拳，手背凸起几根青筋。


    “唔……”一声闷哼从眼前人的嘴角逃出，虽然微弱，却被墨琅捕捉到了。


    白骨后颈发烫，可怖的热意往下延伸，瞬间便灼烧起他的脊椎。


    他撑不住跪在地上，即便这热意仍在继续，也依旧撑着上身不倒下。


    整洁的衣袍染上脏污，背上的衣物被这烈火灼烧成灰烬，露出平日包裹在其中的身体。


    单薄纤细，不是缺乏锻炼的那种骨瘦如柴，而是精瘦有力的类型。


    “够了！”


    不过墨琅没空在意这些，他等了约半分钟，再烧下去人就当场没了，现在停下差不多就剩下小半条命，也算还清墨辰哥了！


    他抬手一挥，灵力化成的火焰瞬间没了踪影。


    从烈焰的地狱解放，白骨第一次体会到“劫后余生是什么感觉。


    他单手抓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白衣被烧的破破烂烂的，露着大片苍白的皮肤。连头发都被烧焦一些。


    此时墨琅终于注意到他裸露的身体，苍白的肌肤上遍布着浅色的伤疤，有烫伤，刀伤，以及疑似鞭子留下的抽痕。


    “你的伤……”墨琅下意识开口，第一次看到这么密密麻麻的伤痕，他愣了几秒。


    “很久前的事了……”白骨没当回事，头埋在桌上，浅浅地呼吸，频率很慢，幅度很小，像是有意控制的表现。


    想到了教科书上写到的“花魁白骨”，加上他身上的伤疤，墨琅大概猜到了原因。


    他生前一定是受了很多折磨才……


    心里忽然闷闷的，就像下雨前又潮又热的天气，憋得他难受，有些喘不过气。


    既然白骨已经还清了，那我可以正常对他了吧？


    “墨琅，你看，我并未撒谎…………”因为埋着头，白骨的声音听着闷闷的。


    “这……便…便是我的……诚…意…”他断断续续道：“对……不起……伤了你，的哥哥…”


    他手臂缓缓撑起上身，漂亮的青年面色虚浮，头发胡乱垂在脸侧，那对极为精致、漂亮的眼睛泛着泪光，不知是不是疼的。


    此刻的白骨，看起来狼狈极了，墨琅这样觉得。


    他想，这魔界应该找不出比他更惨的魔人了。


    为了道歉，主动要心上人对他的弱点出手，被烧得剩下小半条命。


    这次，总不是骗人了吧？


    “对不起……”白骨挣扎着起身，朝墨琅的方向，慢慢挪步过去，扶在桌上的手剧烈颤抖，他身形晃了晃，朝地面扑去。


    墨琅没想到他站不稳，急忙伸出手去，却半道被人截胡。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离他五米远，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半死不活的白骨抱在身前。


    “啧啧啧……”黑色的中山装上系着两条细细的皮腰带，又套了一件黑色到脚踝的皮外套，两侧各有一个大口袋，里面装着书，露出一点书名《哲学》……


    这什么中西混搭？


    “你是谁？”墨琅召唤出灵仆，这才发现白骨宫的禁制彻底解除，可以正常用灵力了。


    “楚兆年。”黑衣男子突然换个姿势，把白骨往左边肩上一抗，右手凭空多出一把黑色扇子，给自己扇了几下。


    墨琅蹙眉，奈何手下的两位魔将都到齐了。


    灵仆挡在他身前，与楚兆年对峙。


    “白骨我就带走了。”他用扇子戳了下白骨的后背，确认他的脊椎还在放下心。


    “等等！”墨琅还想说些什么，楚兆年转身就没了影。


    白骨宫因为主人的离去，得不到魔力供养，竟开始慢慢崩塌。墙体崩落成灰，花丛一瞬间枯萎。偌大的宫殿，瞬息间变成一片废墟。


    这一幕让墨琅有些恍惚，忍不住怀疑今晚的经历是真是假。


    他右脚迈了一步，脚尖提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灰白色的，不知哪个部位的骨头。


    目光望向四周，地上几乎全是散落的骨头。除了人的，还有动物的。


    这里就像一处乱葬岗，堆满了各种奇怪又肮脏的骨头。


    青山埋白骨，何人葬此处。


    墨琅叫灵仆为他清路，他则跟在后面，一路都低着头。


    下一次见到白骨，主动打招呼吧。他这么想。


    载满繁花的温泉池，白骨几乎整个身体泡进去，只露着一个头在外面。


    旁边一块大石头上，楚兆年坐在那里，正拿着把黑色扇子扇风，见白骨醒了，马上凑过去。


    “你怎么回事，白骨？”


    白骨瞥他一眼，幽怨道：“看了那么久，终于想起来救我了？”


    萧龙宝他们还在时，他就知道楚兆年过来了，而且一直待在角落偷窥。


    “真及时。”楚兆年大声感慨，自己夸自己，生怕白骨听不到他的话似的。


    他摊开手，无奈道：“真不理解你们这些恋爱脑。”


    “你也是，老大也是，一个个把自己折腾成啥了？”


    “一个闷在家当宅男，一个烧掉自己半条命！有这时间，不如和我一起去下魔界扶贫，为魔界的发展作出一份贡献！”


    他说着放回折扇，掏出一本书，写着《如何精准扶贫》。


    白骨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再晚来一步，我可就离死不远了。”


    “你不是装的吗？”楚兆年瞪大眼睛问。


    “非也。我已经骗他一次，就不能有第二次。”


    “你牺牲也太大了。”楚兆年为他鼓掌。


    “也就比表面好一点。”白骨闭上眼睛，看上去非常疲惫。


    “值得吗？”轻佻的声音正经起来。


    “经验丰富的宝石商，过手的石头，一眼便知真正价值。”


    “他行万路，终于寻得一瑰宝，价值连城。”


    “你告诉我，有何理由放手？”


    看他这副虚弱模样，楚兆年终于闭上嘴，没再打扰白骨。


    又过了一会，白骨快要睡着时，楚兆年突然冒出一句话。


    “恋爱脑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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