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花园上的小酌早已结束，就连用来解酒去腻的普洱茶也已经喝得没了滋味，正当三人收拾东西的时候，老关的手机响了。掏出一看，竟是单位办公室的邵主任。


    “我的大主任，这么晚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山河，本来是要让立志通知你的，可是立志跟我说他张不开这个嘴，所以就由我来当恶人。”


    “是我做兼职的事？”


    “是。咱单位开展劳动纪律整顿的事你是知道的，你回仓库开会的那天中午，领导带队到仓库检查，把正在班中饮酒的周立志给抓了个现行。当然，其他部门类似的违纪事件也不少，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而且都是重罚。你的情况比较特殊，领导想跟你单独谈谈。明天上午你回单位一趟。”


    “主任，咱们哥们多年的交情了，能给我透个底吗？”


    “班子集体研究之后，决定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不做兼职好好在仓库上班，等你退休办了之后，想干什么想去哪干都行。第二个选择就是，如果你执意要在云海干，那就必须办理停薪留职手续。山河，你自己琢磨琢磨吧。”


    “主任你跟我说实话，这是不是领导的意思？”


    邵主任沉默片刻之后说：“立志写了检查挨了处分扣了三个月奖金，但好歹位置没动。领导也没赶尽杀绝，你别多想。”


    “行，我明白了，谢谢主任。”


    “山河，这是哥最后一次以办公室主任的身份给你通知，新的办公室主任已经到任，也已经和我交接完毕。明天，我就是工会副主席了，明天咱哥俩见个面儿。”


    “哥，你这不是靠边儿了吗，你就是到分厂当个副厂长也好哇，到底怎么了？”


    “这里面有好多事儿，一时半会说不清，你也甭操那个闲心。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说起来呀，是哥对不起你，让你跟着哥吃瓜捞了。”


    “这叫什么话，咱们是兄弟，别说什么瓜捞不瓜捞的，我不在乎。”


    “山河，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留在单位，白白糟蹋你这个人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准主意你自己拿，哥不多说，明儿见。”


    “明儿见。”


    收起手机，老关就看到徐福贵和黄松涛眼神中的关切。


    老关笑着说：“明天我单位领导让我回去，要跟我谈兼职的事。”


    “师哥，要我说你就来个快刀斩乱麻得了，办个停薪留职，个人缴纳部分按月给单位一交，等到了年龄把退休手续一办，啥都不耽误。只不过就是得自己交几年保险，以你们单位那工资水平，个人缴纳部分没几个钱，你只要留在云海，还怕没钱赚？”


    “山河，你现在是厨师长了，如果你留在云海，我立刻给你涨薪水。”


    徐福贵的话犹如定心丸，不仅安了老关的心，也让他心中固有的观念产生了松动。


    “那我明天回单位看看，要是谈得不好我就留在云海，踏踏实实地跟着老徐你干。”


    “山河，我的意思是，不管谈得好谈不好，你就下定决心跟着我干就得了，省得麻烦。你好好考虑考虑。”


    “行。”


    老关和黄松涛一起出了办公楼，哥俩来到宽阔的停车场上，黄松涛对老关说：“师哥你看出来了吧，徐总得有多看重你啊，这跟你们单位的领导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笔账你还算不清吗，你还犹豫什么呢？”


    “我又不傻，哪能看不出来算不清楚，我这不是被缠上了嘛。”


    “哦，你担心这个呀，我觉得这事也不能成为阻碍你的理由哇。韩玉娟一来这事没准就能有转机，小杜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只要在她们两个中间不偏不倚，维持一个平衡还是可以的嘛。师哥，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为这事烦恼，有多少人还巴不得像你这样呢。你倒好，还烦，你这就是肆无忌惮的炫耀，这样会招人恨的。”


    “就我这脾气，跟个炮筒子似的，你还让我在她俩之间保持平衡，这不是为难我嘛。咱先不说这些，我先得给韩美娟打个电话。”


    “你到底还是选了年轻貌美，有才有钱的韩美娟了？”


    “什么呀，我是让她把车挪开，让她明天别送我。唉，造孽呀。”


    韩美娟还没睡，她正在安慰闷闷不乐的团团，因为尺玉被韩玉娟接走了，所以团团又成了孤家寡猫，韩美娟为了逗团团开心就给它开了个罐罐。都说美食可以让心情好起来，韩美娟觉得这句话对人适用对猫也应该适用。她刚把罐罐打开，老关的电话就打来了，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关大傻三个字，韩美娟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啥心情。


    “喂，关师傅。”


    “小韩，明天我得回单位，我兼职的事被单位知道了，领导要跟我谈。无非就两条路，要么回去上班，要么停薪留职。我跟你说一声，明天后厨这你多辛苦，还有就是麻烦你把车挪一下。”


    “关师傅，你自己的打算呢，是留在云海还是回单位？”


    “这个，我还没拿定主意呢。明天时间可能会长，所以就不麻烦你送我了。”


    “好的，我知道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老关有点愣神儿。今天的韩美娟格外的好说话，这让老关有些意外。


    “怎么了师哥，韩美娟是不是又要送你呀？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放弃的。”


    “她答应了。”


    “啥？答应什么了？”


    “答应明天不送我，答应挪车。”


    “啥意思，她不缠着你了？”


    “不知道。”


    “师哥你心里有没有一些失望的感觉？”


    “没有哇。”


    “没有吗，一点都没有？你知道你即将失去的是啥不？”


    “哎呀，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脑子有点乱。”


    “是得乱，不乱才怪呢。”


    刚说到这，老关的手机响了。


    “关师傅，车挪好了，后厨这你放心。去了单位不要跟领导吵闹，因为没必要。就凭你的厨艺，无论你到哪都能过得比你在单位时好。我想告诉你，我希望你留在云海。关师傅，之前我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请你不要介意。虽然我还是想学你的秘方，但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了。在这里，我对之前给你造成的困扰，郑重地给你道歉。对不起，请原谅。”


    “小韩你不用道歉，我也没往心里去。那个，谢谢你啊。”


    挂了电话，老关大大的松了口气。


    “涛子，哥总算是解脱了。”


    “你说的这叫人话吗？人家一个白富美图你啥，不就是秘方嘛，你就是不教，人家那么聪明也会一点点破解的。别忘啊了，韩家的家底丰厚程度不是你能想象的。只需请人做个分析检测，你那些菜里的成分用量立马清清楚楚，所差的不过就是对火候和时机的掌握。秘方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师兄。”


    “你到底谁的师弟呀，咋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我是替你惋惜。算了，反正从一开始你也没那心思，解脱了更好。对了，这个解脱了那边还一个呢。跟你说啊，杜静可不是韩美娟，她不像韩美娟那么直接。你呀，自己小心着点吧。嗳，你去哪呀？”


    “我找小罗去。”


    对于黄松涛的提醒，老关根本没往心里去，他急匆匆的敲开了罗晟宸的房门。


    “叔，您还没休息？”


    “我明天要回单位，走得早，你跟我一起走吗？我骑的是挎子。”


    “行，我跟您走。叔，你们单位找你什么事？”


    “没啥，我能处理，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叫你。”


    “好。”


    直到回了宿舍，老关的心情才算平复，这时候他才发现一个问题。


    “说是不缠着我的，可你倒是把团团还给我呀。难不成你养出感情，不想还了？”


    正琢磨着就听噔噔响个不停，打开一看竟然是婉晴发来的照片。照片上的婉晴挽着米泽阳的胳膊，两个人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灿烂，满满的甜蜜幸福感，都快要从照片里溢出来了。老关一张张地看下去，最后竟有些眼圈发红。突然间，他发现在米泽阳和婉晴的照片中，竟然夹杂着几张李建国和王月荣的合影。有两人翩翩起舞的，还有一起夹娃娃的，看起来两人的心情是相当不错，人都显得年轻了不少。


    “啥意思？建国跟亲家母的关系这么亲密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老关很想问问婉晴，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正犹豫的时候，婉晴发来了语音。


    “老爸，你看出什么没？”


    “看出什么？”


    “我二爸和我婆婆呀？”


    “没看出来。”


    “老爸你真粗心，你就没看出来我二爸和我婆婆很像两口子吗？”


    “哦，你这一说我再一看，还真有点那个意思啊。嗯？等会儿，你管月荣叫什么？”


    “婆婆呀。”


    “都改口啦，啥时候的事呀？”


    “嘻嘻，就今天，老爸给你看老米家的传家宝。”


    咻，一张雪白的小手捏着一枚红宝石戒指的照片蹦了出来。老关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他心里先是惊喜，紧跟着是一阵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