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怡雅居。


    韩玉娟接到了苏珮凝发给她的照片。韩玉娟只看了一眼，一种不好的感觉就油然而生。果然，没超过十分钟，韩玉娟的手机就响了。


    “这是不是真的？”


    老爷子的声音底气很足，但却听不出任何情绪。韩玉娟暗暗叹了口气，以她对自家老爸的了解，越是听不出任何情绪就越说明老爷子很有情绪，甚至可以说是兴致很高。于是韩玉娟干脆利索地回了一句：“不是真的。”


    “为什么？我需要理由。”


    “美娟只想要人家的秘方，可人家收女弟子的话必须是亲人。”


    “于是美娟就像嫁给那小子，这倒是她一贯的做事风格。你确定除了秘方之外就没别的了？”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就是不能给老爷子一点点的期待和希望，否则无论是韩玉娟还是韩美娟，就别想过消停日子了，除非随了老爷子的心愿。如果不能满足，那就干脆别给任何希望。听起来似乎很残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时候没有希望比失望更好。


    “好吧，咱们一家人好久没聚一聚了。明天你们都回来，美娟那你来通知。最近我听说云海中餐厅来了一位大厨，叫做关山河。听说厨艺高超，吃过的人都说好。明天的家宴我有意请他主厨，再把富贵叫上，很久没看到他了怪想的，你觉得怎样？”


    韩玉娟叹了口气说：“爸，您到底想怎样？”


    “没想怎样，你跟我说实话，那小子愿不愿意娶美娟。”


    “不愿意。”


    “为什么，难道我的女儿配不上他？”


    “不是。关山河对感情很专一，从他爱人去世后，他就一直没找，独自把女儿拉扯大。我觉得他心里根本容不下别的女人，所以他心里连续弦想法都没有。是美娟非要和他结婚，他完全是被动的，态度也很明确。”


    “哦，这样啊，好吧。他女儿多大了？”


    “94年的，现在是鼎盛律所的律师。”


    “不错。好吧，聚会的事重新安排。”


    电话断了，韩玉娟松了口气。


    晚上十点，正在单位值班的周立志接到了单位大领导的电话。


    “关山河是不是在云海兼职？”


    周立志心中一惊，感觉大领导的语气不善，但是又不能不回答。领导直接把电话打给他，就说明照片的事领导已经知道了，而且领导对关山河和周立志的关系很清楚，所以才会直接把电话打给周立志，如此一来周立志连个缓冲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如实回答领导的问话。


    “是，他是利用业余时间做兼职的。他现在在东郊仓库做警卫，东郊仓库是四班三运转，有利用业余时间做兼职的条件。”


    “关山河的收入很低吗？他可是老职工了，总不至于比刚进单位的人还低吧？”


    “领导，关山河原来在总务科食堂，虽然是大厨，但那属于后勤服务系统，比一线生产单位收入要低。如今食堂外包，已经没了他的用武之地，所以他调入我们保卫科，又主动要求去东郊仓库当警卫。您是知道的，东郊仓库的警卫其实就是给临近退休的人准备的岗位，工资奖金拿的是全单位的平均数，还不如食堂拿的高，所以我觉得他利用业余时间做兼职也是为了弥补收入上的差距。”


    “这个情况明天我了解一下。你跟关山河打个招呼，做兼职悄悄做就行了，现在整个北都的人都知道了，就差点咱们单位的名字了。这让集团领导怎么看咱们，人浮于事，分配不公，管理不严？无论哪方面，如果引来集团对咱们单位进行问责调查的话，我个人事小单位影响事大。”


    “可那是云海山庄内部的事，咱们也管不了哇。再说这照片已经传出去了，想要消除影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了，不就是兼职嘛，又没耽误本职工作，何必大惊小怪呢。”


    “什么叫大惊小怪，你怎么一点敏感度都没有哇，这还是一个中层领导说的话吗。你们保卫科立即整顿劳动纪律，从明天开始，从东郊仓库开始。你亲自抓东郊仓库的整顿工作，你先给他们开个动员会，全体警卫都必须参加。会议记录和会议现场视频，要报给我看。”


    “好吧，我立刻布置。”


    “小周，你也是老职工了，应该知道我这样做不是针对某个人。我一会就布置各单位进行劳动纪律整顿。被上级逼着整顿，不如自己先整改好。做工作要主动，被动思想要不得。”


    “是，您说得对。我明白，我这就布置。”


    夜里十点半左右，关山河先后接到周立志和于德利的通知，要他明天八点到东郊仓库参加会议。于德利只是通知开会，而周立志则给老关透露了大领导的意思，老关听罢不禁皱了皱眉头。


    “立志，这是要借题发挥，还是要杀鸡儆猴哇？”


    “哥，都是那照片闹的。好在领导没说绝对不准兼职，反正你也快退了，再忍忍。等你正式办了退休手续，那时候你想让领导管，领导都没工夫管你。”


    “行吧。”


    收起电话，老关直接去找韩美娟。不找她不行，不找她老关那挎子连车库的门都出不去。


    老关去的时候还没觉得咋样，可是一到了韩美娟宿舍门口他就觉得不对劲了，总觉得暗中有不少人在窥视。老关很后悔，早知如此不如给韩美娟打个电话，让她直接到车库那碰面不就完了。但是既然来了，又被很多人看到，什么也不做不是更说不清了吗，于是老关伸手敲了敲门。


    “小韩，睡了没，我有事跟你说。”


    门开了，已经换上睡衣的韩美娟站在门口。


    “我说团团叫得这么厉害，原来是听到你的脚步声了。进来说吧，我给你冲杯咖啡。”


    “就在门口说吧。单位通知我明天去开会，我想让你。”


    “等下。”


    韩美娟转身进了里屋，没一会又出来，将车钥匙递给老关。


    “我已经洗了澡换了睡衣，不想再出去，明天你开我车吧。”


    “这不合适吧，让别人看见我开你车又该乱说乱讲了。我倒没什么，关键是你呀。”


    “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你有顾虑我理解，你明天几点走？”


    “从这到东郊仓库没多远，六点半走。”


    “行，明天我送你。”


    “不用了，你就把车挪开我自己骑侉子去就行。要不这样，我拿着钥匙去挪车，然后再把钥匙还给你，这样你既不用去车库挪车，又不用明天早起送我。”


    老关刚说完，韩美娟就把钥匙收了回去。


    “我说，我明天送你去。我很想看看你们单位什么样，就这么定了。明儿见。”


    咔，门关上了。老关在门口愣了得有十分钟才明白过来，想再敲门却没了那勇气，只得怏怏地回自己的宿舍。刚出楼门，迎面就碰上了客房部杜主管。


    “关哥，你怎么在这？”


    “哦，我找小韩有点事。”


    “现在你去哪？”


    “我回去呀，回自己宿舍。”


    “关哥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谈谈我的过去。”


    “没这个必要吧？”


    “我觉得有，我觉得应该让你了解我。”


    “可是为什么呀？”


    “关哥，我虽然比你小六岁，可咱俩都算七零后，而且从恋爱到婚姻到家庭咱俩都各自经历过。有些事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敞开了说比较好。”


    “小杜，我不知道哪里让你误会了，我对你真没那方面的想法。”


    “我对你有想法，这是我的事，和你同不同意没关系。”


    “杜主管。”


    “叫我杜静，叫小静也可以。关哥，咱们去喷泉那里说吧，这里离宿舍太近。”


    “行，行吧。”


    这一谈就谈了半个多小时，在两人谈话期间，平时都不到喷泉旁巡逻的保安就跟上满了弦似的一会儿一趟不间断巡视。周围的摄像头也都转向喷泉的方向，不用问都是有目的的。


    当杜静离开的时候，老关的脸上依旧是汗水淋漓。当他迷迷瞪瞪往回走的时候，黄松涛突然从路边树丛里蹦了出来，一把拽住了老关。


    “师哥，大半夜的你去找韩美娟干啥，找韩美娟家也就罢了，回来还跟小杜聊得火热，你这要脚踏两只船吗？”


    “胡说什么呢，这两件事我都是被动的，是没办法。”


    老关把事情的经过一说，黄松涛明显松了口气。


    “师哥，要我说你就借此机会办个停薪留职算了。其实我是愿意让你直接辞职到云海来干，这样多踏实啊。”


    “明天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就现在这样，我都有点发怵在云海了。”


    “师哥，你这是岁数越大越有女人缘，不知道多让人羡慕呢。但是有一样啊，小杜那人跟韩美娟不一样。韩美娟要的是秘方，小杜要的可是你这个人啊，而且她一旦动情了就会陷进去，到时候你想撒手都难。你要真不喜欢就直接告诉她，千万别犹豫啊。”


    “我告诉她了呀，可是她说她对我有想法，跟我同不同意没关系。涛子你教教哥，这样的事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