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蒙蒙，萧瑾在百官上朝前就等在了宫门口。


    御林军根本不敢拦，可他执意要宫人通传。


    李德昌守在重华宫外，得了消息一看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就有些踟蹰要不要叫醒皇帝。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等皇帝睡醒了再说。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擅自回京这事，自然没有皇帝安眠来的重要。


    皇帝在上朝前的一刻钟醒来了，他轻悄悄下了床榻，临出去又给洛贵妃的被角掖了掖。


    李德昌侍立在侧，唯恐皇帝生气，言语上再三斟酌。


    “皇上，楚王殿下思念贵妃娘娘，夜里赶回京了。”


    皇帝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有些不悦。


    这逆子就思念娘，心里可还有自己这个爹？


    李德昌吓得一缩，“没有皇上命令，殿下也不敢回宫，人还在宫门口候着呢。”


    皇帝愣了愣，“宫门口？他等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了。”


    皇帝一瞬黑了脸，李德昌急忙跪下还不忘为萧瑾求情。


    “入冬霜寒露重，难得殿下有孝心，皇上不如让他进来吧，娘娘醒了看到殿下定是欢喜的！”


    “这逆子该知礼的时候不知礼！到了自家家门口倒给朕演这出！哼！”


    李德昌眨眨眼睛，自家家门口？这刚刚的黑了脸莫非是恼怒自己不早来通报？


    李德昌一瞬白了脸，冷汗涔涔往上冒！


    ***


    重华宫内，洛贵妃刚起床，就看到似锦一脸喜色守在一旁：“娘娘，楚王殿下回来了！一早就守在外面等着给您请安呢！”


    洛贵妃满脸欢喜，急忙坐在镜前吩咐道：“似锦，手脚麻利些，别让瑾儿等太久了！”


    似锦笑着应下：“好久没见娘娘这么高兴了！”


    洛贵妃笑笑，又连声催促，宫人们都小跑起来，半柱香后洛贵妃就在似锦的搀扶下到了主殿中。


    “儿臣给母妃请安！”


    萧瑾面带笑意跪的端正。


    洛贵妃急忙上前将他扶起，仔细打量了许久，眼眶渐渐红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有好好吃饭？”


    萧瑾扶了她坐到软榻上，才开了口：“父皇第一次交给儿臣的差事，儿臣不敢懈怠！”


    “可再忙，为何不给母妃写封信呢？”


    萧瑾笑着回道：“母妃知我脾性，这不是一回京就来请罪了！”


    洛贵妃扑哧一声笑了，嗔怪地看着他说：“就知道糊弄我！这次回来，那黎州就不去了，让你父皇安排工部的官员去盯着就行了，你收收性子，年底的宫宴上仔细瞧瞧，觉得哪个顺眼了，母妃就给你做主！”


    萧瑾有些犯难，若是皇帝能同意他出征，那年底的宫宴肯定去不了......


    “怎么这个表情？”洛贵妃心里一紧，忙询问他，“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叶念？”


    萧瑾苦笑着摇了摇头。


    “瑾儿，你可知她嫁人了？”


    “儿臣知道。”


    “瑾儿，母妃对你有愧，得知她嫁人后，母妃是高兴的，因为这样一来就可以让你三哥死心了。可母妃却忘了也会伤你！”


    萧瑾自嘲地笑了笑：“无妨，我被阿念拒绝过很多次了，基础打得很结实。”


    洛贵妃有些心疼，拉了他的手想哄他开心。


    “这两三个月你去黎州修建工事，定也对工部相关事宜有所了解了，想要什么职位，母妃让你父皇尽快定下来。”


    萧瑾神色复杂，若她知道了自己和三哥的谋划，会不会恨上自己，他不敢想！


    “瑾儿？”洛贵妃见他眼眸低沉一言不发，有些担心。


    “你有心事吗？”


    萧瑾转过头：“似锦，去准备早膳！本王饿了。”


    似锦应声退下，关上了宫门。


    洛贵妃知道他有话要说，神色慎重等着他开口。


    “母妃，儿臣不想去工部。”


    洛相宜松口气笑了：“不想去就不去，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至于眉头紧成这样！”


    她笑着抬手去揉他的眉心。


    “儿臣想入兵部，不要闲职。”


    洛相宜不甚在意，只是摇头，“兵部不好，事多繁琐。”


    “可权势最大，掌军要命脉！”


    萧瑾拉下她的手，无视她眼里的惊诧。


    “儿臣会争取跟父皇要一个出征的机会，若我能活着回来，母妃能不能为我求来龙威军的兵权？！”


    他说完起身，“儿臣还需要给父皇汇报黎州的水渠疏通进展，就先告退了！”


    “站住！”


    他顿住脚步。


    “本宫问你，你要龙威军的兵权做什么？”


    洛相宜的语气发冷。


    萧瑾心扯着疼了一瞬，他脊背僵直没有回头。


    “母妃一直只想让我做个闲散王爷，您可想着问一问，我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回头看她，“我若想要，母妃愿不愿意给呢？”


    “黎珠死前向本宫发过誓的！你怎敢......”洛贵妃急怒下有些口不择言！


    可她下意识的这一句把十五年来子孝母慈的情谊撕掉了一多半......


    当她看到萧瑾眼里瞬间涌出的悲伤，心里一痛跌坐在软榻上，后面的话终是不忍骂出口。


    萧瑾脸色煞白，心里最后的一点奢望也烟消云散，自己终究还是那个外人......


    纵然恩情大过天，可有些界限依然触碰不了......


    他闭上眼，泪从脸上划下。


    垂眸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出了重华宫。


    似锦守在门口，见五皇子神色不对大步离开了重华宫，还不等进来询问，就听到杯盏碎落的声音。


    “娘娘！发生什么事儿了？！”


    “都滚！不准进来！”


    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抽泣声，似锦极为慌乱！


    娘娘的眼泪只在人前流，这背地里还是第一遭！


    是跟五皇子吵架了？


    不能够啊！


    气人的只有太子殿下，跟五皇子在一起，娘娘脸上的笑就没散过，明明更像对母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