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与商的战事，正式拉开了序幕，这两者之战死伤无数。姬昌手下的能人异士固然不少，申公豹那里也识得不少妖修异族，战事一起，其中死伤最多受累最多的，仍旧还是那些平凡百姓。


    战事一起，烽火难停，一直到两军阵前，申公豹被人所伤，商朝士气衰落，这才算是消停了几分。


    而当申公豹受伤的消息传到大周主营这边的时候，姜子牙都楞了一下。


    他看向前来报信的士兵，脸上看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不顾说不清的淡漠。


    “申公豹受伤了？谁伤的他？”


    士兵道：“他是在与黄将军对战的时候，旧伤复发，被黄将军的老虎扑倒咬掉了尾巴。”


    姜子牙瞳孔猛地一缩。


    “那尾巴呢？”


    士兵道：“被李将军捡去了。”


    姜子牙正要在问是李哪吒还是李靖，就见哪吒突然撩开帐帘大步走了进去。


    姜子牙呼吸猛地一快。


    哪吒看了那士兵一眼，声音冷冽：“你退下去。”


    “是！”


    士兵起身就走。


    哪吒急忙将乾坤圈里的东西放了出来，摆到桌上。姜子牙只一眼看去，心头立时就是狠狠一颤。


    “这……”


    是申公豹的尾巴，还沾染着血迹斑斑。


    哪吒皱眉：“可有办法保住这条尾巴？”


    姜子牙想伸手去摸，可指尖却有些颤抖，最后他五指狠狠一握，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常。


    “断尾难留，想要保住它，只能……我只能将它收了，养在心房里面。”


    尾巴断了，如果不及时以其他方式养着，那这尾巴就再也接不回去。


    没了尾巴的申公豹算什么？


    算个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其他话，哪吒也没说了，他跟着上了战场，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转身踏出营帐的时候，外头冷风一吹，却是鹅毛般的大雪，突然飘落下来。


    营帐门口，哪吒伸出手去，他看着这雪花落在手中一双剑眉紧紧拧着。


    这场仗，打了数年，可他们想尽办法却也没再见过申公豹，或者应该说，申公豹拒绝跟他们任何人的见面。


    主账下，一只体型微胖的豹子就趴在那里，它双眼闭着，尾巴无意识地甩着，整个模样优哉游哉看起来好不惬意，有人从它身边走过，拿了一只鸡腿晃过，它鼻尖嗅了几下，突然睁开眼来张口就要去咬那个鸡腿……


    那贪吃好玩的，完全就是一只还没开智的大猫模样。


    开智啊。


    说来简单，却是需要百年甚至是几百年才能达到的地步，倘若达到开智了也就罢了，就只怕它如果开不了智，即便是有姜子牙的照顾提携，恐怕最多也就是百年的寿命了……


    无声一叹，哪吒将手放下。


    “不是已经打赢了吗？怎么看着还不高兴似的。”突然，敖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哪吒扭头一看，立即就朝他走了过去，眼见敖丙穿得单薄，哪吒微微皱眉之后手一挥，掌心里便多了一件狐裘，被他仔细地披到敖丙身上。


    敖丙一怔，随后轻笑。


    虽然他并不怕冷，但架不住哪吒总会觉得他怕冷。


    “下雪了，天气冷了，以后出来多穿一点。”


    “好，我记住了。”敖丙并不反驳他。


    哪吒满意一笑，这才牵着敖丙的手与他一起转身朝着敖丙来时的方向过去。


    半路时，哪吒突然叹息一声：“申公豹的尾巴，被黄飞虎的坐骑给咬断了。”


    敖丙诧异。


    哪吒又道：“我估计他可能是伤得不轻，才会让敌军那边一时乱了分寸。”


    “尾巴断了？这……”


    敖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断尾之痛，与剜心无异。


    可其实……申公豹本不用遭受这个的……


    敖丙沉默着，没说什么，或许是不知该怎么说，只是当听到说申公豹尾巴断了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当初灵岛上那个在草棚下承了情，说来日必还的人。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了营帐，敖丙就将身上的狐裘解下挂在一边。哪吒也脱去了身上的战袍，直接就在床边躺下。


    跟申公豹那边连续多日的作战，他在外头也没有好好歇过，如今战事赢了，哪吒回来就忍不住躺下休息，至于敖丙……哪吒眼皮一抬，忽地伸手将敖丙拉进怀里抱住。


    哪吒一怔，本想挣扎起身，可当抬头看到哪吒眼下的疲惫时，他又乖乖躺好了。


    “睡吧，我陪着你。”


    哪吒睡了，睡得很快，等他彻底熟睡之后，帐帘外突然有个小小的水母飞了进来。


    敖丙一看，立即伸手接住，那小水母落在他的掌心，原本咽了吧唧的样子却突然吐了个泡泡，瞬间精神。


    “辛苦了你了。”


    小水母在他怀里转着圈又蹦了两下，敖丙一看，脸色瞬间就变得凝肃了不少。


    小水母是来给他送消息的。


    它找到了太乙真人的下落。


    ……


    太乙真人自上次在灵岛上与申公豹碰面之后，他就又躲了起来，大概是他也知道他小武为他杀伤申公豹惹得天道降雷的事，让自己又犯了大错，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到处躲着。


    也是让他躲得快，不然好几次他早都被人给捉了，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太乙真人才笃定姜子牙已经对他动了斩草除根的心思。


    起初时，太乙真人也想过回昆仑躲避一二，但昆仑元始天尊闭关去了，玉虚宫里的其他人也寻着由的回避他，甚至于还有人将他的消息偷偷递给了姜子牙，要不是他跑的快，昆仑山下就要再埋骨一人了。


    不得已，太乙真人又离开昆仑，最后隐去身份在凡间顶着凡人的身份，虽然日子有点苦巴巴的，但也逍遥自在。


    不过今天，当他提着一坛酒回到他安置人间村落的小屋前时，太乙真人愣了。


    那小屋前站着个人，白衣银发，俊雅无双，听到动静时他微微回头，那张清丽的脸却让太乙真人心尖发寒。


    太乙真人突然想起来，数年前，就是这个人一句话堵得自己哑口无言。


    那瞬间，太乙真人扔下酒坛就跑。


    敖丙猛地转身一挥手，召来四方水露凝聚成墙将他拦下。


    太乙真人瞬间被困，登时大怒：“敖丙！你莫要欺人太甚！当年我好歹也救过你！你就是这般恩将仇报的那！”


    敖丙飞身而上，神色冷然，不见动容。


    “当初你是曾救过我，但当初在竹舍那次我已经还了。”敖丙两手运法，召来更多的露水凝聚，层层叠叠地将太乙真人困住，他眼神冷漠，不见半丝迟疑：“道长，对不住了，姜先生托我寻你下落，我只能照办。”


    太乙真人眼神一冷，猛地回神。敖丙两手一个法印猛地一拉！


    嘭！


    那瞬间的水花倒灌犹如江河泛滥，敖丙刚一抬头，却见那水花中一个巨大的金色笼子轰隆一声砸落下来，瞬间将敖丙困住！


    “捕仙笼！”


    太乙真人的身影突然从那巨大的浪花中飞跃出来，落到敖丙的跟前，他看着敖丙的脸色隐约有些阴郁。


    “小娃娃，你这万水缚仙术确实厉害，但你，到底还是嫩了些。”太乙真人说着，猛地一个抬手，那捕仙笼一个金光闪耀，里面的法力瞬间压得敖丙猛地跪了下去，脸色惨白。


    太乙真人又道：“姜子牙让你寻我下落，难道就没叮嘱过你别出手吗？他跟申公豹我或许是差那么几分，但对付你这条小龙，还是绰绰有余的。”


    “太乙真人……难道……你就没有后悔过吗？”敖丙被压得难受，两手经脉凸起，被他废了老大的劲，才抓住笼子勉强吻住身形：“你害了申公豹一生，又使得小武因你而被打回原形，你难道，就真的不曾悔过吗？”


    “悔啊，怎么不悔，但悔了有用？”太乙真人两手一摊，反问敖丙：“我说我后悔了，申公豹就能不杀我，姜子牙就能原谅我吗？就算我现在站在他们二人面前，诚心与他们道歉，他们会接受吗？”


    肯定不会。


    太乙真人长长叹息，显得很是无奈：“事情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我现在只能躲在这里回避他们，他们还让你紧追不放，到底要我怎么样？把命赔出去？”


    敖丙几乎整个跪在地上，他额头全是冷汗，衣襟几乎湿透，对于太乙真人的话，他只是摇头没有接话。


    如果没有发生小武误杀申公豹的事，姜子牙其实是真的打算放他一马，毕竟同门一场，他又是元始天尊最偏爱的徒弟，姜子牙不可能不顾忌元始天尊。


    但是现在不行了。


    姜子牙已经下了杀心，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避开姬昌手下的那些奇人异事而只拜托敖丙帮他找太乙真人的下落了。


    有过敖丙救了申公豹，申公豹能对他吐露过往的事，找太乙真人的事，姜子牙也放心且信任地交给敖丙，其他人或许会答应帮他找人，但却不一定能做得到。


    毕竟，没有那个修士愿意得罪元始天尊，不管是间接的还是直接的。


    所以此刻敖丙人在这里。


    但他确实不是太乙真人的对手。


    太乙真人好歹是个早已经自立门户的仙家了，他的法力对上姜子牙或许不敌，但对上其他人未必就不如了。


    只是……


    垂眼看着这个“其他人”太乙真人也有些头痛。


    毕竟这个人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徒儿的媳妇儿啊……


    “敖丙，看在哪吒的份上，你退出我跟姜子牙他们的事吧，我不为难你怎么样？”


    敖丙皱眉。


    太乙真人又道：“你要知道，以你如今的法力想你想帮姜子牙抓我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我一句话，你就能立即被这附近的修士分尸而杀，你信吗？”


    敖丙瞳孔猛地一缩。


    他突然想起当初东海边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那瞬间，敖丙全身血液逆流，仿佛是被人掐住的命脉。


    他曾经受过的伤，受过的折磨，全都随着太乙真人的一句话而突然闪电与脑海。


    “是吗？”


    但是有人突然出现在太乙真人身后，这平静到无情的声音，叫太乙真人浑身猛地一凉。


    “姜……姜子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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