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道士和空玄和尚对视一眼，空玄收回金钵，两人上前对着顾祈安抱拳道：“多谢道友出手相救！”


    顾祈安看着眼前的胖瘦组合，二人刚刚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轻声道：“算不得道友，我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


    刚才顾祈安和黑袍的对话他们也听到了，也都用灵力探查了一番，发现他确实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凡人！而那诡异的箭矢上也全是朦胧之气，不像是灵力……


    如今听到顾祈安再次承认自己是个凡人，两人心里一惊。


    果真是个凡人！


    他竟以凡人之力杀了筑基后期的强者！那可是连他们二人都搞不定的狠角色啊！


    “道友说笑了，以凡人之躯箭中筑基而杀之，我等以道友而称并无不妥。”清平拱了拱手，再次道谢。


    顾祈安将手中连弩往背后一挂，回了一礼道：“两位仙人客气了，你们不过是做了我想做之事，非我一人之功……”


    他看见了两人之前的行为，也知道对自己并无恶意。


    清平看着顾祈安不卑不亢的身影有点欲言又止。沉吟了片刻问道。


    “你真是未曾入道的凡人？”


    顾祈安点了点头。


    空玄不解地看着清平道士，不明白他这多此一问是为何。


    只听他接着问道：“道友怎么称呼？”


    “姓顾，名祈安，字子渺。”


    “我叫清平，旁边这胖秃驴是空玄。”清平介绍了一番，忽视了空玄不满的表情，笑嘻嘻地接着说道。


    “子渺兄，我观你骨骼惊奇，悟性惊人，定是个修炼奇才。不如来我们清隐观？我让我师尊收你为弟子。”


    顾祈安正在想该如何回答，旁边的空玄就不乐意了，诵了声佛号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么厚脸皮的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施主佛缘深厚，心系天下苍生，不妨遁入空门，为世行善。来日必成真佛！”


    清平嗤笑道：“无量他……的天尊，去你的静慧寺吃草吗？一顿饭里见不到一点肉。”


    “阿弥陀佛，那也比去你们清隐观骗人来的要好吧！”空玄暴怒。


    “我嘞个无量他……的天尊，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骗人？！我们都是讲道理。道啊！你懂道吗！”


    ……


    听着两人的拌嘴，顾祈安随和地笑了笑，看了看清平，又看了看空玄，转过头打断了他们。


    “多谢两位抬爱，不过我是一个读书人，不会去道门或者出家。”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有点尴尬地接着道：“不如两位还是先换一身衣裳？”


    清平道士和空玄和尚愣住，互相看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胖秃驴，你看看你，道袍都被你那满肚子肥肉给撑破了……”


    “阿弥噗哈哈哈……陀佛。你也看看你自己，若不是佛衣袈裟在，贫僧都以为你是那春楼的……”


    两人互相嘲笑着对方，马上，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止住了笑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纷纷尖叫着转过身去。


    空玄穿着清平的道袍本就很小，再加上刚才的战斗……


    现在完全可以用一个衣不蔽体来形容，有些令人羞耻的点都露了出来……


    清平也好不到哪去。佛衣本就宽松，穿在他身上就跟敞了件披风差不多，如今佛衣袈裟上面全是各式武器戳出来的洞，若是清平跑两步，或许还能听见呼啦作响之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往储物灵器当中一掏。


    清平掏出一件佛衣重新套在了身上，还舒服地耸了耸肩。


    反观空玄那边，意念探进去许久，才拿出一件小小的道袍……


    他试了试，实在是穿不上去，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清平。


    许是见有外人在，场合也不对，清平又拿出了一件……大一号的道袍丢给空玄，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这可是我那五大三粗的师兄穿的，我给骗……赢了过来，别再撑破了。”


    空玄一脸气愤地接过，同时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有存货，明明自己的佛衣都……


    两人迅速换好了衣服，再看向顾祈安时，突然有点莫名尴尬。


    “子渺施主为何会来到这里？”最终还是空玄打破了沉默。


    压根儿就没在意两人囧样的顾祈安低垂着眼睑，没有作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会出手。


    只是……想来看看，便来了。只是……一时冲动，便出手了……


    按理来说，妇人并未有恩于他，只是解了他片刻愁绪罢了，只是与他闲聊了几句罢了……


    可是为什么……


    “来找一个……答案。”顾祈安幽幽道。


    “什么答案？”清平问。


    顾祈安转身看向一旁的房屋，暗淡的烛光在风雨中忽明忽灭。门敞开着，依稀能看见里面惨然的一角……


    “理想与现实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那一处的刀伤，仅仅一处！便剿灭了妇人幼婴活下去的希望！这操蛋的世界，真的就那般的草芥人命么……


    一阵阴风袭来，三人冷冷地打了个寒颤，寒毛竖起。


    似乎是受不了此地的氛围，空玄提议道：“我们溜吧，先离开这里。这地方太邪门儿了。”


    清平赞同地点点头。


    顾祈安却摇了摇头，墨衣衣摆飘扬，踏步走向敞开着门的房屋。


    “我想……我要的答案就在里面。你们先走吧，我想进去看看。”


    妇人让他看的，绝对不是几个邪修那么简单。他想要弄清楚，他究竟该看什么！


    或许这一切的答案，都在那个房屋之内……


    清平和空玄对视一眼，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自己好歹也是个筑基修士，短时间黑袍人同伙肯定不会发现，就连人顾祈安，一个凡人都敢直闯龙潭，他们总不能让人给看扁了！


    屋内烛光摇摇欲坠，即便尽了全力，也只能照亮幽幽的几片地方。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但似乎除了血腥味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即便很平常，但顾祈安依旧感觉不对劲，在清平和空玄两人惊叹之余，猛地转身走了出去。


    清平道士和空玄和尚一愣，以为是顾祈安想通了，害怕了，欲要离开。心中顿时一喜。


    终究还是个凡人啊！


    可当他们跟着顾祈安来到院外后，两人呆滞在门口，看着大门上和旁边墙上的木制箭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家伙，这是火力覆盖啊……


    顾祈安也是第一次用连弩，精准度不高，所以他在入夜之时还削了许多尖刺，趁着清平空玄和黑袍人们打得激烈之时练手，若能射中一个人自然是最好。


    但若是射中了道士与和尚……


    那只能怨他们倒霉，出门没看黄历。


    顾祈安从院门上抽出一根木箭，箭尖已经破裂开来，随即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院子里那些尸体，拔了四五支箭尖完好的玄铁箭矢后，重新回到了屋内。


    若是木制箭矢能用，顾祈安绝对不会去拔尸体上的，哪怕玄铁制成的箭矢威力更大。筷書閣


    他终究还是害怕的，可有些事情，即便害怕，顾祈安也不得不去做……


    黑色箭矢搭上墨色连弩，一股无名的凌厉之势于场间散发开来。看得清平道士和空玄和尚一阵牙疼。


    就是这玩意儿杀了一个筑基后期的强者啊……


    原地挣扎许久，清平看向空玄和尚，眼中露出询问之意。进去吗？


    你敢不去？小箭箭射你心口哦！空玄和尚报以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眼神。


    两人看着顾祈安手中的连弩，不约而同地耸了耸肩，再度随他走进了屋内……


    三人在屋里环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忽然，明明是背风之地，还是在屋内，却有一阵阴风吹过。惊起胖瘦组合的一阵鸡皮疙瘩。


    顾祈安却是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阿弥陀佛，贫僧有一股不详之感。”空玄和尚声音颤抖。


    “无量……天尊保佑，我也感觉到了。”清平道士也是哆哆嗦嗦道，好不容易才咽下了对无量天尊的“敬称”。


    两人看向顾祈安，想听听他有什么想法。


    或许是刚刚那一幕太过于惊世骇俗，清平道士和空玄和尚下意识忽略了顾祈安是个凡人的事实。


    俨然把他当成一个同辈修士看待。


    这时顾祈安却感受到了一种异常诡异的东西。


    他听到一种声音！


    一种像是呼唤，绝望的嘶吼，希冀的祈求，摄人的魅惑，狂怒的呵责……


    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的，怪异的声音！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声音，但它就仿佛是在耳边呢喃一样。


    听着很远可却一直萦绕于耳侧！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除我们之外……还有一个人？”顾祈安冷不丁地开口，把两人吓得一哆嗦。


    “不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空玄和尚握紧了法杖，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