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宗泽跟在李纲身旁不停叙旧。


    整个大宋朝堂，能让宗泽心服口服的，也只有这位相国大人。


    李纲听着他的述说，不停的拍着他的手。


    相州城的事情他很想了解，但是眼下，他更担心的是辽人萧仲恭。


    走到闹市时，有人奔走相告，说是城门口有热闹看。


    王婉容踮起脚尖，朝城门口望去。


    小玉儿说了那么多民间趣事，把她的好奇心彻底勾起。


    赵桓看在眼里，牵过王婉容的手，往城门而去。


    城门口搭建了一座一人高的高台，高台上有人朝东而坐，正是辽人萧仲恭。


    高台四周围满了人，窃窃私语。


    “辽人要比武？”


    “不是结亲了吗？还摆擂台？”


    “结亲了，也可以切磋。”


    “是切磋吗？我觉得辽人不怀好意，想骑在咱宋人的头上？”


    “就没人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宋人的厉害！”


    “教训啥，上去就被打下来的已经十一个了。”


    “大宋没人吗？”


    “哎！”


    不知是谁叹了口气，周围的人陆续摇头。


    自大宋建国以来，不知有几国的猛士来大宋摆过擂台，以前还有杨家将可以打，如今，是真的没人了。


    “陛下，老臣愿往！”宗泽请战。


    秦桧道：“老将军身份尊贵，不宜出战。”


    昨日宗泽那一句“大宋好男儿何在”，让东平府人都以为他是大宋元帅，若他战败，大宋的脸就丢光了。


    宗泽不听劝，再次请战：“老臣愿立下军令状，必败此贼。”


    赵桓摆摆手：“看看再说。”


    宗泽还要争辩，秦桧低声说了一个字：忍。


    宗泽这才作罢，陛下能忍，他也要忍。


    高台上，萧仲恭见到赵桓一行，视若不见。


    那么能忍，好，老子就将大宋的脸面踩在脚下，把屎都踩出来，看你能忍到何时！


    “还有那位英雄，请上台。”萧仲恭双手抱胸，环顾四周。


    有一位大宋农夫扛着锄头上去，锄头高举，大声吆喝着朝萧仲恭跑去，被萧仲恭一脚踢在胸口，倒地吐血。


    又有一位屠夫拿着杀猪刀，对着萧仲恭腰间刺去，被萧仲恭侧身闪过，夹在腋下，转地数圈丢落台下。


    一时间，人人摇头，人人叹息。


    “还有谁要上台！”萧仲恭右臂高举，弯刀在夕阳的映照下，令人睁不开眼。


    宋人败了！


    人群垂头丧气，已有人开始挪步离开。


    忽然，有一个声音道：“我来！”


    竟是个女声。


    众人望去，一脸带黄金面具的女子，双手捧剑而来。


    萧仲恭见了，收刀跪拜：“公主，您是辽人。”


    辽人尚武，即便是公主，也会骑马射箭，舞刀弄枪。


    但即便蜀国公主啥都不会，公主上台，他萧仲恭敢动手吗？


    所以他只能用言语将人挡住。


    蜀国公主余里衍，在感受到宋人的愤怒后，默默的戴上面具，从宗泽处拿过长剑，缓步上前。


    萧仲恭要长辽人威风，她是开心的。


    但是，宋辽结亲才是复辽的关键！


    萧仲恭这么做，只会让宋辽关系破裂。


    “我已嫁入宋室，可算宋人。”余里衍道。


    萧仲恭哈哈大笑，“公主要这么说，我也认，若是大宋无人，需要一位女子出头，我请战便是。”


    宋辽关系破裂，他也是在意的。


    但是宋帝太可怕了，必须要除掉另立新帝，否则就不是宋辽结亲，而是辽依附宋！


    这种结局，不是他要的，特别是蜀国公主说出“可算宋人”四字，让他更坚定杀宋帝的心。


    “陛下，臣请旨，请战公主。”萧仲恭跳下高台，走到宽阔处双手抱拳，垂头看地。


    以他的身份，请战公主，宋帝必会走近，到时候，他就一刀解决！


    余里衍停下脚步，萧仲恭向皇帝请战，她只能等待。


    赵桓抬起头，望向城门外。


    头疼啊！


    要是宗玉在，要是岳飞在，朕何须如此头疼。


    朕的好兄弟，朕现在不爽，很不爽！


    城门外，马蹄声渐响，有一匹马，驮着一位银甲将军，奔跑而来。


    将军手中已无枪，头也埋在马背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远远望去，只能看到马背上的将军，身材略显娇小。


    “宗玉，是你吗？”赵桓喊道。


    没有回答。


    萧仲恭冷笑，皇帝这是要顾左右而言他，想拖延时间吗？


    “陛下，臣请战！”萧仲恭提高声音。


    请战个屁！


    朕才没有时间管你！


    赵桓往前走去，宗泽和秦桧都是眉头紧皱。


    那一人一马，人马俱疲，就算是宗玉又能如何。


    “陛下，臣请战！”萧仲恭再喊，头已抬起。


    宋帝离他还有十步，只要再走近五步，就十拿九稳了。


    九步！


    八步！


    七步！


    六步！


    五步！


    就是现在！


    萧仲恭手握长刀，蓄力而起。


    这个距离，两步冲刺，飞身拔刀，一击必中！


    已经没有人能救宋帝了！


    宗泽也不行！


    拿命来！萧仲恭在心里喊着，却看到了赵桓脸上惊恐的神情。


    觉察到了吗？


    太迟了！


    去死！


    萧仲恭踏出一步，周围惊恐声四起。


    “要撞了！”


    “轰！”一声巨响，萧仲恭只觉得嘴角一甜，人已飞在空中，弯刀也脱手掉落。


    那狂奔而来的战马，撞上萧仲恭之后，哀鸣一声，倒地不起。


    而它背上的银甲将军，在离开马背后，忽然清醒，一个翻滚，踉跄的扑在赵桓怀里。


    “好哥哥，我好累。”


    将军脸上带着满足的笑，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宗玉！真的是宗玉！


    完颜宗望下山后，她也下山，一人一马，日夜狂奔，将所有人都抛在身后。


    好哥哥，你没事就好。


    这是她睡着前，藏在心底的话。


    赵桓抱起宗玉，往府上而去，一路上就重复两个字：“安静！”


    余里衍好奇的跟在后面，忍不住问，“他是谁啊？”


    皇帝抱将军，大臣们还没意见，真是闻所未闻。


    王婉容道：“她啊！你就别吃醋了。”


    王婉容无意间的一句话，让余里衍脸色古怪。


    宋帝还有这爱好！


    “宗玉，宗泽之女，和陛下算得上是患难之交。”王婉容又道。


    余里衍脸上一热。


    患难之交？


    不知道东平府城外，马车里，算不算患难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