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克丽丝的狂热,大眼很不能理解。


    它从诞生的那瞬间就开始一刻不停地工作了，从来没有停下过。


    乃至于它还一直都是多线程进行工作的。


    这头要随时注意希诺佩学园是否有遭到攻击，那头还要应付几百位学者前后脚发出的指令——这难道是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成就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大眼不懂,大眼发问：“玩家不是也不用睡觉吗？”这没什么了不起吧。


    “对啊。”端详着神像的玩家回答说，“但当一个人……一条鱼……啊不是，一个生物希望自己不用睡觉时是为了可以更多地工作,那就很了不起。”


    “为什么？”


    “你不会觉得不工作非常快乐吗？”


    “我不明白,我没有‘不工作’的状态。”


    玩家终于回头了,她有些怜悯地盯了它几秒钟,又摸摸下巴：“也是啊,你应该算是智械？硅基？……话说变形金刚需要睡眠吗？”


    玩家总是说出莫名其妙的词汇来。


    她这么一说，大眼就立刻检索了“变形金刚”,没有完全匹配的结果返回。


    于是它又将这个词添加到了某个隐藏列表中，“变形金刚”的上一行是“金色飞贼”。


    “好奇,来试试这个。”玩家说着,头上的金色光环突然被换成了一顶镶嵌着宝石的王冠——大眼能辨认出那是欧罗巴恒星系北卡星皇室的王冠。


    玩家更换头饰后,拉近了点距离注视着它的眼睛：“睡吧,体验一个好梦。”


    大眼立刻便察觉到自己的代码们……陷入了停滞中。


    它飞快启动自检，但自检程序甚至还没运行起来,就瞬间断线了。


    梦？没有大脑的智械生命也能做梦吗？


    ——


    沈时序对鱼工智能又使用了一次“完全支配”后,它闪烁两下后就跟断电似的开始往下掉。


    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带着一对小翅膀的光团,又很顺手地捏了捏。


    【大眼（睡眠中）】


    哎,还真能睡。


    那以后要是碰见敌方大本营里有个牛逼AI的情况，岂不是对AI下个睡眠指令就可以直接瘫痪大半战斗力？


    因为大眼也没办法塞进背包,沈时序随手把它塞到了自己外套口袋里，又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建造神殿前打算做什么来着。


    哦对，大眼说可以给它升个级,所以去找了死核。


    好像就在这些关键词附近，还有一个相关任务来着……？


    通讯仪响了。


    沈时序随手接起，通讯那头传来的是有些拘谨的童声：“你好。”


    “。”沈时序在思考自己通讯录里有没有加过未成年人好友……好像没有啊？诈骗电话？


    她疑惑地查看了一下好友姓名：狠人NPC。


    嗯？也吃APTX4869了吗？


    “我是莉娅·梅拉杜尔。”通讯另一端的小孩礼貌地自报家门，“谢谢你救了我……我是说，从学园里将我带回家。”


    沈时序灵光一闪：是和大地之神融合的萝莉NPC！“不用谢，你爸会给我任务奖励。”


    话说，萝莉NPC不是已经送回去了吗？为什么没顺便领任务奖励来着？


    萝莉NPC犹豫了一下，怯怯地问：“那我妈妈……”


    沈时序一个手滑，直接挂断了电话。


    啊，原来是又忘记了她妈。


    这会儿沈时序正站在学园废墟的中央，她环视周围一圈，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有萝莉她妈的影子……或者说，尸骨。


    玩家蹲下身去，表情严肃地用手拢了一抔土，心情沉重地传送去了CP09，又打开亚瑟的召唤黑洞，躲在边缘鬼鬼祟祟往黑洞那头看了一眼。


    亚瑟正在站一片空旷的场面中，手持训练用剑，脚边全是横七竖八被击倒的神殿骑士们。


    这会儿，不仅是亚瑟注意到了沈时序，就连本来捂着伤口喊痛的骑士们都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突然出现的她。


    沈时序完全不介意这些眼神，但她很介意萝莉NPC在不在附近。


    还好不在。但凡开个狠人NPC的召唤黑洞可能就当场碰上了。


    确认亚瑟没和狠人NPC在一起后，沈时序松了口气钻出黑洞，把亚瑟右手的剑抢走，然后郑重地把刚刚从海底抠出来的一摊泥交到他掌心里。


    【深海泥：来自深海……但其实就是土。】


    亚瑟用双手接住软趴趴湿漉漉的泥巴，垂眸看了几秒，才老实地发出看不懂的疑问：“这是什么？”


    沈时序十指交握胸前，沉痛道：“是梅……”她飞快拉开任务栏翻答案，“梅拉尔杜公爵夫人。”


    旁边有骑士小声嘀咕：“是梅拉杜尔……”


    沈时序想了想，又补充：“——的一部分，因为她到处都是。”


    哪怕是亚瑟，在听见这句话后也露出了一点为难的表情来。


    “帮我提交一下。”沈时序哪会让他有拒绝的机会，火速交代完毕后打开星图，选择自己的海底神殿就是一个大传送术——溜了溜了。


    从海底神殿里出来后，沈时序又迎面撞上了美人鱼NPC。


    这位从头发丝到尾巴尖都非常符合“美人鱼”这三个字刻板印象的NPC正风风火火地捧着什么东西往自己的实验室里冲。


    一看就是有任务的样子！


    沈时序立刻追上去硬是戳她对话：“。”


    美人鱼NPC不得已停了下来：“有事吗？白夜大人。”


    沈时序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这是？”


    那似乎是一个小小的人偶，粘土似的材质，只有十厘米左右高，面容模糊。


    美人鱼NPC双眼放光：“刚刚在学园的废墟中检测到了生命体征，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其他学者、或者普通的海洋生物，等挖出来后才发现是—


    —”


    沈时序下意识接话：“小商品市场滞销货物。”啊，拿到个地摊上的小玩具没必要这么兴奋吧？


    美人鱼NPC几乎是同时揭晓答案：一个附着着智人意识的土制品！


    玩家和NPC默契地因为对方的答案之离谱沉默了两秒钟。


    而后?_[(，沈时序堂而皇之地取走了美人鱼NPC掌心的人偶。


    【土制人偶：其中沉睡着对某人来说很重要的某人，只要坚持用爱灌注，它就会醒来、长大。】


    “啊。”×2


    沈时序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后，立刻掏出通讯仪给亚瑟打电话：任务还有救，可以先不用报丧！！


    而被夺走重要实验道具的人鱼NPC则是想抢又不敢抢，急得尾巴左右乱甩。


    通讯一接通，沈时序劈头盖脸地抢台词：“到了吗？”


    “还没有。”亚瑟那边的风声停了下来，“情况有变化吗？”


    “土可以扔了。”沈时序潇洒地说。


    “……这不是梅拉杜尔公爵夫人遗骸的一部分吗？”


    “我找到了更好的尸体！”


    “……”


    “不过努力一下还能活，应该。”


    “……我明白了。您刚刚交给我的泥土，可以掩埋起来吗？”


    沈时序没太懂把土埋到土里是什么操作，不过不重要：“随便你。”


    “谢谢您。”


    沈时序挂断电话，正要打开地图选传送点，看见眼前的美人鱼NPC，想了想又给她下令：“从今往后，这里不能做人体实验。”


    美人鱼NPC露出一点失望的表情，但很快答应下来：“好的，那就尽量选择别的智慧生物吧。”


    ……也是，游戏里智慧生物挺多的。


    沈时序只好矫正：“别的也不行。”


    美人鱼NPC惊讶地问：“那实验还怎么进行？万一星神之卵的主食就是某种智慧生物怎么办？”


    沈时序也很惊讶：“？这还用问，当然是杀掉它。”人口是基建游戏中多么重要的一项数据啊！啃自己家园的宠物还能要？当然是反手杀掉，有掉落捡掉落，没掉落重头养过。


    美人鱼NPC沉默片刻，而后似乎想到什么，表情又活泛起来了：“我记得您在学园里留了自己的生物样本，那些呢？”


    “我的啊，”沈时序大方道，“那没问题。”


    “感谢您！！”


    因为提到星神之卵的存在，沈时序又从包里扒拉出一个前不久才发现的东西来：“这个给你。”


    美人鱼NPC接过道具，眼睛逐渐睁大：“这难道是……”


    “星神之卵3。”沈时序道。


    “不愧是宇宙间唯一的真神白夜大人！！！”


    星神之卵3是大地之神的掉落，而星神之卵2是大眼从美人鱼NPC那里拿来的。


    ……也可能颠倒一下，但总之反正都是星神蛋。


    而美人鱼NPC现在就成了玩家的宝可梦培育屋。


    沈时序顺手拍了张两颗星神之卵并列的照片，选择通讯录里所有人：谁见过我的蛋？……发送。


    ……好像有点怪。


    不过“我的卵”也很怪。


    算了。


    确认过【土制人偶】还在手里，沈时序信心十足地传送回CP09，又打开了狠人NPC的召唤黑洞。


    就坐在狠人NPC附近的萝莉NPC明显被突然出现的玩家吓了一大跳。


    沈时序自豪地上前两步，把小小的土制人偶塞到萝莉NPC手里。


    萝莉NPC愣愣地低头去看面目模糊的人偶：“这是……玩具？您在是安慰我吗？”


    “不，”沈时序比了两个大拇指，“这是你妈。”


    萝莉NPC：“……”


    公爵NPC：“……”


    沈时序很不解：“你们怎么不开心？”


    狠人NPC趴到沙发上就近观察：“这是遗像吗？不得不说工艺多少有点……嗯，鬼斧神工，你自己做的？”


    她话音还没落地，萝莉NPC抱着人偶哇地一声就哭了。


    沈时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