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


    萧素棋同情地说。


    林初晓仰着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僵硬地望向他,她的神情很是复杂,像是在说“有病的是你才对吧”。


    可由于她止不住地哭泣,同那一副表情结合起来反而怎么看怎么怪异。


    萧素棋瞧着她这副样子,眼中的哀怜愈发浓烈。


    林初晓:......


    [得,懒得跟这疯炮灰计较。]


    良久,林初晓平复好了这莫名其妙的情绪。


    她将手里那个早已褶皱湿润的衣角甩了回去,道:“今日这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指的是她哭这件事。


    萧素棋:......


    两人在回将军府的路上,遇见了正在四处寻找林初晓的林不染等人。


    林不染几步跑到跟前,她很是焦急:“初晓,你跑哪去了?”


    “这么大的人了,去任何地方前要事先告知,这点道理不明白吗?”一旁的林骁突然呆头呆脑来了这么一句,他说着,视线凉凉地掠过了林初晓身后的萧素棋。


    很明显,他这话虽是冲着林初晓讲,却是讲给萧素棋听的。他已经把自己摆在了兄长的位置上,在质疑对方为何不经同意就带走了他的妹妹。


    萧素棋红唇微抿未发一言。


    林不染在这时注意到林初晓红红的眼眶还有脖子上的红痕,尽管她一直在小心地掩盖甚至不敢看林不染的眼睛。


    “初晓,你哭了?”


    “我没哭,姐姐。”林初晓有些尴尬。


    那红痕不浅,林不染呼吸微滞,嘴角向下压了压,她抬眸看向萧素棋:“到底发生什么了?”


    很明显,她怀疑这红痕的罪魁祸首就是萧素棋,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萧素棋就觉得面前两兄妹的视线直直看向了自己,几乎要在他身上留几个窟窿,他的目光在两人身后面无表情的裴潜脸上停了一下,这才开口。


    “嗯,她确实哭了,只是原因......”


    他的话尽于此处,没有再往下。


    [靠!]


    [不是说了不让说出去吗?]


    [丢死人了......]


    林初晓认命地迎上林不染疑惑的目光,她撇了撇嘴:“是裴文彦,他来幽州了,是他派人带走了我。”


    萧素棋:......?


    不是说不许告诉任何人吗?


    他跟着就接收到了裴潜投射而来的带着质疑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为什么不及时禀报”。


    萧素棋无语望天,他怎么就听了这个病女人的话了呢?


    两个毫无默契的人正在心里默契地责怪着对方。


    林不染:“他......伤害你了?”


    林初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萧素棋,他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她有些不情愿地说:“算是他救了我吧。”


    林骁疑惑地看了萧素棋一眼。


    什么房梁?


    难道萧素棋一直跟着初晓?


    林不染一把将林初晓揽入怀里,“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私自出门了。”


    [呜呜呜,女鹅你也太好了趴......]


    萧素棋接收到裴潜使的眼色,他侧身走了过去。


    裴潜低声询问:“他带了多少人来?”


    “不清楚,”萧素棋回应,“只是并非只有他一人,还有监察司的人。”他思考了一息,接着说:“裴文彦叫那人......赵指挥。”


    “监察司指挥使,赵延。”


    裴潜神色幽深,前世,这个人是唐家手里最快的一把刀。


    良久,他复看向萧素棋:“今日这种情况,没有下次。”


    萧素棋:“......是。”


    这段时间他的确一直在暗中观察林初晓,见她被人掳走便跟了上去,实际上他清楚裴文彦并不会真的对林初晓下杀手,至少目前不会,但看到她挣扎无能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露了面。


    真是怪事。


    *


    傍晚。


    裴文彦带着兵马正式进入幽州城。


    众将士在军营中摆宴,林骁喝得酩酊大醉。


    裴潜以明日便要回乾州复命为由,躲避了这无用的表面的所谓体恤军心所设的酒局。


    他与裴文彦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稻城之事。


    裴文彦在裴潜离席之时拦住了他,他手执一只夜光杯,里面灌满了香浓琼液。


    “表兄,这一杯算孤敬你的。”


    话落,他仰头一饮而尽,随手放下杯盏,冷冷地注视着裴潜掀开营帘离去的背影。


    *


    浓郁的夜色中。


    林不染独自一人倚靠着房门前的檀木柱立于长廊中,她的目光凝结在院中的一株花树上,思绪与晚风纠缠一处。


    “在想什么?”


    身后温和的声线使她回了神,转身看去,裴潜的身影已经到了面前。


    皎洁月光下,他的身影是淡淡的青灰色,面容如白玉,眼眸漆黑如墨,却似被繁星点缀般熠熠生辉。


    只是太近了,近到她的鼻尖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带来的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如穿林而过的清风拂面而过,清爽而干净。


    林不染向一旁侧步,她微微颔首:“王爷。”


    裴潜温和地笑,“你与我私下里,无需在意这些礼节,不染。”


    他话语亲密,好似他们两人早已是互相熟悉的密友。


    林不染:“这段时间承蒙王爷照顾,不染无以为报,王爷若有任何要求,只要是不染能做到的,必定义不容辞。”


    她这一番话,却是将原本好不容易近了一步的关系再次推远。


    裴潜唇角的笑意极浅极浅地收拢,他的眼神在那一刻产生了些许变化。


    他不需要她的任何回报,他需要的是她毫无顾忌、理所应当地接受他全部的好意。


    “林小姐,”他变换了称呼:“你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


    林不染就觉得某一瞬间,眼前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消失不见,他眼底毫无保留四溢而出的炙热情绪几乎烫到了她的心尖。


    那是被压抑了许久才终于展露出的癫狂的占有欲。


    林不染愣住,她无意识地往后撤了半步,却踏出了石阶外,身体不由地歪向一边。


    情急之下,她的手腕被那人握住,才得以站稳了身形。


    晚风吹起青年额角的碎发,林不染好像回到了那日下雪的山头,他的手掌依旧是那么有力而温暖,只是这一次不允许她再轻易抽离。


    手腕处的力量有瞬间的霸道,她被扯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后背贴上冰冷的木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林不染仰起脸,望进了那双深邃的黑眸。


    “林小姐可莫要说,经过这段时间,还看不出来本王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他低着头,声音些许暗哑,揽着她腰身的炽热手掌在逐渐收紧。


    他凑得过于近了,林不染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她无措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我知道。”林不染说。


    她话音落下,裴潜周身的压迫气息这才缓缓地尽数收回。


    “所以,给我一个回复,不染。”他缓声说道,眉眼温润如一滩春水。


    林不染心跳得极快。


    “我有一个疑虑,”她说:“你要毫无保留,如实作答。”


    裴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林不染。”


    林不染:......


    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但却不得不承认她因为他这句话而产生的悸动。


    他是为了林不染。


    林不染本人。


    林不染的嘴角止不住地向上微扬,她轻笑了一声,侧过头避开了裴潜的视线。


    “怎么?”裴潜问:“这实话你不爱听?”


    “不是。”林不染看向他,“我想问的是......”


    林不染的面色逐渐沉静,她抬起手轻拂过裴潜眉眼上方的碎发,手腕处那只漂亮的白玉镯折射着皎月的光亮。


    初晓说,她会被送去和亲,瞎了一双眼,丢了半条命。


    初晓说,兄长会为了救她永远残疾,就像她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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