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


    偌大的包间内响起乒乒乓乓的酒杯碰撞声。


    “……呜哇，爽！”


    “还是这里的松岛啤酒最好喝了！今年的央洋交流战那次都没来得及喝。”


    “我更喜欢仙南麦酒啦，不过松岛啤酒也不错。”


    “祝比赛优胜！一年的赛程就又这样过去了啊，嗝。”


    藤原理人开门进入，一眼便望见已经喝得酣畅淋漓的自家队友。包间墙面上，“祝！日本一优胜！”“降谷晓，完全比赛达成！”的大字晃人眼。


    “喔！理人公子，你终于来啦。”


    “快，给理人公子挪个地儿。”


    藤原理人脱掉外套，眸光四下轻扫，果然发现了一丝不对：“降谷呢？”


    ——那孩子才是今天的主人公。


    “哦，降谷……”


    “说得对哦，降谷去哪了。”已经喝懵的声音。


    桥本贤人惨痛地捂脸。


    “……贤人，你捂脸干什么？”藤原理人皱眉。


    “降谷的话，根本没跟我们一起来哦，”笠原洋平咬着蟹腿，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贤人来说。”


    “怎么不让他来，”藤原理人终于坐下，“啪”地开了一罐啤酒，“今天的聚会就是为他开的。”


    “哎呀，这个嘛……”笠原洋平弯了弯眼睛。


    桥本贤人狂灌了半杯啤酒，“咚”地一声将酒杯敲在桌面上：“降谷今天都不回来了。”说不定明天也是。


    “……干嘛去了？”藤原理人紧皱着眉。


    “……”


    酝酿了好一会，桥本贤人再度捂脸。


    “降谷刚才特地过来告诉我们，他不参加今晚的聚会了。”


    “……他说，他要和男朋友约会。”


    桥本贤人的脸色惨不忍睹。


    “因为他看起来太开心了，我们一个没忍住，就答应了……”


    藤原理人惊呆。


    良久，他艰涩地开口道：“……男、男朋友？”


    “对。”桥本贤人把脸埋进酒杯里。


    “……你真没听错？”


    “不会有错的，因为他是和他男朋友一起来的，”鼓起好大的勇气，桥本贤人勉强镇定地道，“而且降谷以前也和我提到过关于那个男孩子的事。”


    “……啊？”由于过度震惊，藤原理人有些傻愣，“一起来的？那人是谁？”


    “你一定认识，理人。”桥本贤人抽了抽——无所谓了，那俩人都手牵手地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毕竟，咱们都和人家交手好多次了。”


    听到这里的藤原理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北金狮，正捕手，御幸一也。”


    啊，终于说出来了呢——天知道从降谷告诉自己他被男人偷亲那一天开始，他到底憋了多久！


    啪唧——藤原理人手中的啤酒罐被骤然捏至变型。


    “……你说，什么？”


    笠原洋平安慰地拍肩：“正常啦，理人公子。我们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不过——降谷开心就好嘛。”


    ——不是，这是谁开心就好的问题？？


    “没想到东北金狮原来和咱们是亲家。”中岛大我含糊地嚼着牛肉道。


    “……”


    藤原理人从石化中回转。


    “……我就知道。”


    ——咬牙切齿。


    “御、幸、一、也！”


    ……


    屋内昏暗，更衬得窗外车马灯火川流不息。


    “啊！”


    “……”


    御幸忍耐地望着降谷，附身吻掉他眼角溢出的泪。


    “……好孩子。”


    ……


    浴室的水声总算停止，御幸扶着降谷躺在床上。


    “要喝杯水吗？刚听你嗓子哑了，晓。”


    降谷用被子蒙住头：“……前辈，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


    “哈哈哈，知道啦。”


    “……你还笑。”


    “不笑不笑——所以应该是要喝的吧？我去倒水给你。”


    “……好。”


    御幸笑眯眯地看着降谷把自己从被子里面捞出来，然后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好像小狗，或者小猫？


    ——而且是很会粘人的那种。


    接下降谷递过来的杯子，御幸将它放回床头。随意地踢掉拖鞋，他掀开被子，也顺势躺了进去。


    降谷的脸上还泛着挥之不去的浅浅红晕。


    ——真可爱。


    两个人在被窝里相对着聊天。


    “你什么时候走，晓？”


    降谷微微打个哈欠，眼角有一点泪光：“随球团的话，明天。”


    “那就是还有不随球团的咯？”某人很擅长抓弦外音。


    “……嗯。”小声。


    “那就后天走吧，”御幸笑得开心，“我带你去泡秋保温泉。”


    降谷的眼神带上明显的谴责。


    “哈哈哈哈。”御幸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太过分了，一也前辈。”


    “我说真的——泡温泉有助于缓解疲劳。”


    “和前辈一起泡只会更加疲劳。”


    “唉，我不会再做什么的啦。”


    “……前辈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哈。”


    在降谷责备的目光里，御幸越来越笑个不停。


    “好了好了，不去，”御幸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晓？”


    降谷望了望窗外的灯火，轻声道：“……想去前辈去过的地方。”


    御幸一愣。


    “如果能去看看前辈平时住在哪里、会在哪里训练，就更好了。”


    御幸盯住降谷的嘴唇：“……要和我一起回球团吗，晓？”


    “……如果可以的话。”降谷抿唇。


    一吻。


    终于停下的时候，降谷缩了缩脖子：“……真的不能再来了，前辈。”


    “我知道，”御幸温柔地笑着，“就是突然想亲你，不行？”


    “……喔。”小小声。


    “那说好了哦，明天带你回球团看看，”御幸伸手顺了顺降谷的头发，继续道，“要把你介绍给球团的人。”


    “……有点不安，”降谷低下眼睛，“抢走了前辈，东北金狮的各位会不会很生气？”


    “不会，”御幸咧嘴一笑，“他们只会觉得我很了不起。”


    ——你可是藤原凤凰的宝贝。


    降谷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直，但他还是坚持着不让自己瞌睡过去：“……如果前辈也想来藤原凤凰的话，下次我会把你好好介绍给大家。”


    “嗯。”


    “……要是能在一个球团就好了。”


    “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啦。”


    降谷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前辈困吗？”


    “不困，但你可以先睡，晓。”御幸弯了弯眼睛。


    “前辈不睡吗？”


    “我看看你。”


    “……哦。”


    降谷把脑袋凑了过来，又躺进御幸的手心——御幸一下又被击中。


    “给你看，一也前辈。”降谷软软地道。


    手心里的脸颊热乎乎的。


    ——啊，他怎么这么可爱。


    “晓真好看。”


    “前辈更好看。”又一个困倦的哈欠。


    这孩子——御幸在心里笑道。


    降谷强撑着眨了眨眼，慢慢地道：“……一也前辈。”


    “嗯？”


    “以后，我们一起去大联盟打球吧。”


    御幸一僵。


    过了几秒，他故作轻松地道：“好啊，但是——晓肯定会在25岁的时候被大联盟挑走的。我的话，大概很难……”


    这是身为捕手的困境——在日本，几乎只有投手才在大联盟有前景。


    未来一定会不得不和这孩子分开——御幸苦涩地想。


    “我相信你，一也前辈。”


    降谷的眼神认真。


    “……你一直以来都在打破常规——如果是御幸一也的话，一定能做得到。”


    御幸嘴角上扬：“这么信任我？”


    “嗯，”降谷揉了揉眼睛，轻轻地道，“……从四年前开始，我就一直相信。”


    “前辈跟我说职棒的事，我让前辈等了一年。”


    “这一次，如果我先去了大联盟，就换我来等你。”


    御幸的嗓子哑哑的：“……好。”


    “我答应你，一定会去。”


    “然后，”降谷的眼睛已经快要阖上，“……如果前辈希望的话，到时候，我们就在……美国……结婚……”


    御幸愣住。


    面前响起规律的呼吸声。


    长久无言。


    忍下眼眶的热意，御幸哽咽地答了一句“好”。


    尽管知道对方已经进入梦乡，御幸仍然郑重地轻声说道：


    “就这样约好了，晓。”


    ——轻吻额头。


    终于，房内的灯彻底熄了下来。


    ……


    “啊！？”


    “这，幸会幸会，原来你就是——”御幸一也家里狗的表弟。


    石川奈奈在背后狠狠地掐了一下冈田大地，柔声对降谷道：“降谷，随便逛逛，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说。”


    降谷乖乖地点头：“谢谢石川小姐。”


    ——啊！好乖的孩子！怎么就被自家的御幸霍霍了！


    御幸一脸警告地看着石川奈奈——石川奈奈总算没就这样把心里话说出声。


    “降谷，来跟我合个影。”


    “我侄女是你的粉丝，来来来，先给我签名。”


    “我也我也。”


    “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抛弃御幸了，记得过来找我，我认识好多漂亮的女孩子——”喜欢你。


    “远藤前辈。”御幸淡淡地道。


    “……切。”远藤呸了一声。


    降谷被逗得不行，但还是回道：“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他温柔地望着御幸，一字一句认真地道：“一定会和一也前辈一直在一起的。”


    御幸一脸得意地拍了拍远藤：“听见了没？”


    “……听见了，把你的爪子收回去，御幸一也。”


    “哈哈哈哈。”


    总算应付完热情的队友，御幸拉住降谷，狡黠地笑着：“能不能请藤原凤凰的Ace大人和小的合个影呢？”


    降谷：……


    ——一也前辈，你玩得还挺开心。


    “……能。”


    迎着阳光，两人紧紧地站在一起。


    咔嚓。


    他的手机终于放进一张双人合影。


    ——来自御幸一也的漫长暗恋，就此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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